恍惚中醒來,一時半刻丁伊伊沒清醒自己身在何處。
舉目四下看看,車外,湛藍的大海,潔白的浪花,絢紅的曦光,還有一個指尖夾煙,背影看着分外落拓與頹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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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又在吸菸!
看到他指尖小半截未燃盡的菸捲,大早就來了心氣,丁伊伊推門下車,走過去不容分說搶下他指尖剩下的半支香菸,“告訴過你別抽菸了,不要命了嗎?”
他悠憂看她,晨間的嗓音聽來透着慵懶漫不經心的味道,“要不要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這樣了。”
“你……”
氣頭一下子衝上來,丁伊伊定定看他,胸口氣得起伏,垂眸看着剛纔被她丟棄的半截香菸,重重的,丁伊伊幾腳踩上去,將它徹底掩埋在細沙下。
“簡季珞,你答應過我以後不再抽菸,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聲音發狠,丁伊伊瞪着他,由於前晚沒有睡好,白皙上小臉有種憔悴的柔美。
執起手,簡季珞撫摸她帶怒的容顏,長長的眉,漂亮的眼睛,秀氣的鼻樑,柔軟的脣,這張熟悉的臉已經深入骨髓,可這張臉的主人卻越走越遠。他的伊伊,已經不屬於他了。
“嗯,不吸了,答應你的我一定做到。”
曾經他負了她,以後他不會再負。
看到了他眸子裏的情真意切,還有那不捨和眷戀的光芒,不敢迎視,丁伊伊撇開臉,面朝浩瀚的大海問,“現在幾點了?”
“八點”
“我要回去了,送我過去好麼?”
這一刻終究還是到來了。海岸線上那悠悠騰昇的曦光映照着他眸內的絕望,清晰明瞭,叫人看了心碎。
丁伊伊看見了,也看清楚了,撇開臉,忍下心底泛起的澀意和抽痛,不作停頓的走去車前。
海風很大,頭髮凌亂的飛舞在空中,簡季珞微微眯起眼眸,視線中的她,越走越遠。
怕時間來不及,丁伊伊想催促他開快些,但話到嘴邊又艱難的嚥了回去,給凡逸發去信息,告訴他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卻久無迴音。
長長逸出口氣,將手機放回包裏,丁伊伊偏頭看着窗外的高速護欄,慢慢的,她感覺車子停了下來。
“怎麼了?爲什麼停車?”
奧迪Q7停靠在邊道上,丁伊伊不明所以的看着滿臉懊惱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正趕時間,爲什麼偏在這個時候停車?
“車子好像出問題了,你先等等,我下車看看。”
他說得小心,從他着急的神色看來,並不像是假話。
可丁伊伊顯然不會這麼認爲,她只知道是他昨晚把自己帶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又是他沒有早些叫醒自己,更是他不願放自己走,所以說,這麼貴的車,性能這麼佳的車,偏在這個時候出狀況,她的想法是:有問題的不是車,而是人!
所以,丁伊伊鎖着眉頭,冷眼看他,小臉染着的怒火和堆積的鄙夷一目瞭然。
自然是看出來了,她的懷疑像尖刺的針銳不可擋的插進心裏,胸口禁不住疼痛起來。簡季珞默默看她,有些討好,有些委屈的說,“不管你信不信,眼下這情況不是我弄出來的,也不是我想要發生的。你先給他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我下去看看。”
說完,簡季珞沒再看她責怪的眼神,推開車門下去。
看着車外他的人影,丁伊伊咬緊嘴角,覺得自己很
差勁。長長嘆息一口,垂下眼瞼,丁伊伊撥打凡逸電話,只可惜電話撥去三四次,全是關機訊息。
怎麼回事,怎麼會關機?怪不得剛纔自己的短信他也沒回,可是,他這個時候關機沒理由的呀,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趕去他身邊的。
凡逸,你在想些什麼?
手心握緊電話,丁伊伊擡眼看看被打開的車蓋,心裏很是急切,也很疑惑。
“怎麼樣了?能不能開?”
實在無法在車上定下心來等,丁伊伊走上去,對低頭檢查故障的人問。
舉起手臂,用襯衣擦着汗水,簡季珞也是一臉無奈,看向他,聲音滿是歉意,“我也沒想到車會在這時發生狀況,伊伊,可能要等等,我叫盧西開車過來。”
“等?”
驚惶的睜大眼睛,因爲着急,丁伊伊的音量有些尖利,“簡季珞,你故意的對不對?你明明知道我趕時間你就偏在車上動手腳,昨晚你就想好了吧,所以拉我到那麼遠的海邊去,你就是不想放我走,就是不想讓我去到凡逸那裏。”
說到最後,丁伊伊幾乎是吼了過去。
主幹道上的汽車一輛輛疾馳飛過,在耳邊拖曳着呼嘯的風聲。
從她嘴裏聽到這樣的自己,簡季珞只覺得難受在心裏翻江倒海,難道在她眼裏自己就是這麼卑鄙嗎?
沉重的呼吸,簡季珞不作聲,任她眸裏鋒利無比的光芒狠狠射向自己,驕陽已經升了起來,全身火辣辣的熱,那股熱氣似乎就要衝破腦門,在下一刻爆裂開去。
而見他一副含冤受氣的可憐樣,丁伊伊更是怒氣加上着急,伸手推他一把,“別擋着我。”
說完,丁伊伊越過他,大步走起來。
“伊伊……”跟在她身後,簡季珞小心翼翼的說,“我已經叫盧西趕過來了,你只要打個電話叫他再等等,我一定可以把你送過去的。況且就算錯過這個班機還有下一班。”
“夠了,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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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來,丁伊伊轉頭衝他吼叫,美麗的眸子撩起簇簇欲將他燒燬的火光,白色短裙被風吹起,像飄揚的風帆。
“簡季珞,從前你就是這個樣,趁我喝醉佔我便宜,還錄音來威脅我,說是替我拉攏政商關係,其實心裏打的主意就是要把我綁在身邊讓凡逸離開我,還有說和‘航盛’合作,其實你就是變着法的戲弄我,現在我要走了,我要和凡逸結婚了,你又裝得那麼可憐的哀求我陪你最後一晚,好了,我心軟了,我答應你了,結果呢?結果你又故意把車弄壞,故意不放我去凡逸那裏,故意讓凡逸誤會我,簡季珞,你怎麼那麼壞!”
丁伊伊幾乎是潤着眼眶一口氣說完,清眸泛起瑩瑩水花,蘊在眼裏被太陽映照出旖旎光華。
“如果這就是你眼裏的我,我無話可說。把電話給我,我來和他解釋。”
不想說太多,伸出手,簡季珞要她將手機交給自己。
此時,他是自卑又脆弱的,她只想到她的着急,她只想着和那個男人的幸福,她有沒有想過他的心痛和絕望?沒有,一點也沒有,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已經不再爲他心疼了。她的眼裏,心裏,只裝着那個叫“凡逸”的男人,他的伊伊,已經徹底離開了他。是自己,親手把這個笑着叫自己“老公”的女人推開,今天之前,她是自己的妻子,今天之後,她就成爲別人的了。
永遠,他把他的伊伊弄丟了。
雖然痛徹心扉,但他還是想着把她送過去,只要這是她想要的幸福,他願意放手,儘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孤獨和絕望中掙多久,但只要能看見她幸福,能看見她笑,他不會後悔,那就是他想要的,也是如今他唯一追求的幸福。只是,這樣在痛苦與期盼夾縫中掙扎的自己,她爲何看不見呢?
看着那支伸向自己的手,丁伊伊一把拍開,偏頭看向幹道上那些夾着呼嘯風聲流過的汽車,抹着眼淚抽泣,“我要過去,我要過去,我一定要過去,嗚……凡逸在等我,他在等我。”
手心宛如被火燎一般,簡季珞死死攥着拳頭,肺部又傳來陣陣穿孔般的疼意,像尖利的東西深深鑿了下去,很疼很疼,卻比不上心。
“我會送你過去的,盧西一會兒就到。”
“來不及了,等盧西來飛機已經起飛了。”
“那……”想想的確會錯過班機,簡季珞再次低着語音說,“給他打個電話吧,改乘下一班也沒關係的。”
“我打不通他電話,他關機了。”哭得身體顫抖不止,丁伊伊使勁抹去滑下的眼淚,她想,凡逸肯定是對她失望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昨天出來之前凡逸抱住她,對她說了一句心酸得令她落淚的話,“伊伊,不論最後你的選擇是什麼,我不怪你,我只會怪自己對你還不夠好。去吧,明天十點之前,我等你。”
那個時候,丁伊伊撲進他胸膛,喉嚨發緊的承諾道,“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所以凡逸,你一定要等我。”
可是,自己趕不回去了。這樣,凡逸是否會以爲她的選擇是簡季珞而獨自飛回日本呢?
掩嘴嗚咽,丁伊伊淚眼濛濛的看向簡季珞,一個轉身,高速路上狂奔起來。
“伊伊!”
見她不管不顧的跑,簡季珞追上去,“伊伊,別這樣,你肚子裏有孩子。”
扣住她手腕,簡季珞要她冷靜,至少不要激動得忘了孩子,可丁伊伊哪裏還聽得進,她只想要快點回去,就算用跑她也一定要跑去凡逸那裏。
“放開我,我要回去,嗚……我要回去……凡逸……”
淚水如氾濫一般兇猛的涌出眼眶,丁伊伊纖細的身架哭得微微抽.搐。
見她這般,簡季珞的心裏又怎會好受,送她過去,不惜一切也要送她這去。
想着,簡季珞放開她,丁伊伊淚水迷濛中看他,只見他縱身衝到高速路中央。
“你做什麼,回來!”
嚇出一身驚汗,丁伊伊尖叫着,正想跑過去拽他,這時一輛藍色小貨車以飛一樣的速度衝過來,丁伊伊一個顫慄,雙腿打軟,哆嗦得動彈不得,只能發出一聲驚恐尖叫,“啊!”
吱——
小貨車急踩剎車,在最後一刻緊貼簡季珞的身體停了下來,地上拖出兩道數十米長的黑色劃痕。後面的車輛也由於這突發狀況,紛紛狠踩剎車,一時間耳邊全充斥着刺耳的輪胎磨地聲音。
“混蛋,不要命了嗎?”
舉起拳頭,貨車司機表情凶神惡煞,說着就推門下車。
剛纔還站着紋絲不動的男人突然間衝上去,簡季珞掏出錢包,拿出一張金卡和名片塞進貨車司機手上,“這車我買了,有什麼問題直接去‘簡氏’和我談。”
說完,就在司機傻眼的時候,簡季珞朝愣在一旁的丁伊伊揮手,“快,伊伊上車,我把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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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