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第136章 別離開我

發佈時間: 2022-10-06 08:01:33
A+ A- 關燈 聽書

 顧景臣的大手扶着她的頭,調整了一下睡姿,這會兒,簡寧舒服多了,靠着的地方也沒有那麼硬了。許多年沒有在顧景臣的懷中睡過,她已忘了怎樣的姿勢和位置最合適。

 爲什麼不是幾年前呢,她還沒有死的時候,她還沒有以別的女人的身體重新復活的時候……她特別想看到那一天,顧景臣知道了她的身份時,會有什麼反應?

 呵,簡寧冷笑,應該會很有趣吧?

 顧景臣睡着睡着開始做夢,夢裏,簡寧站在雨中,大聲地質問他:“爲什麼騙我?你要和她在一起,我算什麼?!”

 大雨和雷聲把她的聲音都蓋住了,她的質問顯得那麼無力,秦采薇站在一邊,給他打着傘,他把傘奪過來朝簡寧走去,高高舉過簡寧的頭頂,他說:“回去吧。別再來找我,我覺得很煩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簡寧聽了,傻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問道:“你說你煩了?哪裏煩了?是覺得玩兒膩了不想要我了?我那麼遠送上門讓你操,我犯見還沒犯夠,你他媽先說煩了?”

 她爆粗口特別不好聽,大部分是跟他學的,從小耳濡目染,她氣不過就能說出來。

 他離她很近,看得到她蒼白的臉色,還是別過眼睛去:“你現在就特別煩,哭哭啼啼糾纏不清。”

 分手時的每一句話估計都可以在對方心上捅出一個窟窿,他下手真狠,對着愛他的她,一刀下去,連皮帶骨的,一滴血都不流。

 “給我個理由。我需要一個理由。”簡寧在絕望過後反而冷靜下來,冰冷地看着他。

 他冷冷地給出她要的理由:“她的家世可以讓我步步高昇,這是我們顧家需要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

 ★ttκд n ★C〇

 “一開始?”簡寧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一開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我們第一次上牀開始,還是從你厭倦了我開始?顧景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想過要娶我?你一開始想的,不過就是玩玩而已?”

https://www.nunu1109.com/ 波妞言情

 她的尖銳問題擺在他的面前,他沒有退縮的餘地,便全都認了,一條不落:“是。一開始就是最初。”

 簡寧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她忽然笑了,笑得很可怕,整個雨簾裏都是她的聲音。忽然,在所有人毫無防備時,她猝不及防地拔出一邊警衛的槍就抵在了她自己的太陽穴上。

 他嚇得魂飛魄散,喝道:“你想做什麼?放下槍!”

 她會聽他的話,她就不叫簡寧了,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顯然已經刺激了她,簡寧扣動扳機,看着他:“想娶她,除非我死了,到時候你想怎麼玩都隨你,我活着,你休想甩掉我!”

 他怕她真的會做傻事,不敢再亂動,秦采薇卻一步一步走上前來,說道:“這樣糾纏下去真的有意思嗎?得不到愛情的可憐蟲,就只有自殺這種手段了?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簡寧喝了一聲,扣動了扳機,只聽一聲槍響,將雷雨聲都蓋過了。

 有人中槍倒地。

 是秦采薇。

 簡寧握着槍,面無表情地指向顧景臣道:“她死了,你還要娶她嗎?我揹負上殺人犯的罪名,現在你如願以償了,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哈哈哈哈……”

 警衛上前去制住她,她被壓迫着跪倒在雨中,頭髮散亂,劇烈掙扎,他就知道他們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和平分手,她以一人之力將局勢攪得大亂,讓他無法掌控,她就是有與他玉石俱焚的剛烈。

 最後,她被帶走時,對他說了一句話,她的眼神灰敗,眼睛裏那種明亮光彩全部消失不見,她輕輕地說,顧景臣,你會後悔的。

 這也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的日子過得特別慢又特別快,他在部隊裏精疲力竭,什麼消息都被封鎖,偶爾與外面的聯繫只是她的時間輪軸,一會兒聽說她回國了,一會兒又聽說她結婚了,再聽說她懷孕了,她的時尚設計品牌拿了國際大獎……

 她從此保持緘默,再不提愛過顧景臣這個人,她做了妻子,快要當媽,有自己成功的事業,再然後,等他退役,還沒想好如何與她重逢,就突然接到她的死訊。

 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爲過,他沒有親眼見到,就總是不信,他在那些日子裏總是做夢,夢中有她的各種各樣的死法——那天分手過後,她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來了一輛車,極快地將她撞飛出去,她死了。

 又或者是,分手後,她跳了樓、臥了軌、服了毒、割了腕……其中的任何一種手段她都死了一回,他一直還記得分手當天她的頹敗神色,想着她若死去應該就是因爲他,因爲她對他說的那句,顧景臣,你會後悔的。

 再一次,他的眼前出現了可怕的畫面,他在大雨裏開車,他的車撞上了前面的一個黑影,與其說那個黑影是他撞上的,倒不如說是故意在那裏等着他的。她被他的車撞翻,狠狠砸在他的擋風玻璃上,鮮血順着玻璃流淌下來,混合着雨水一起,讓他驚恐大叫。他不是害怕血,他只是看到了簡寧的臉,年輕的模樣,熟悉的眼神,血肉模糊的樣子……

 “啊!不要!求你不要!”

 簡寧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聽到顧景臣大喊了一聲,整個人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差點就掉到地上去了,她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顧景臣喊出來的話,他也有求人的時候?還真新鮮。

 她不閒不淡地問道:“四少,怎麼了?做惡夢了?”

 一直抱着簡寧睡了一下午,顧景臣醒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電視關掉了,別墅也沒開燈,落地窗的光不那麼亮,給整間客廳籠罩了一層灰暗,是恐怖片易上演的場景。

 他根本都看不清身邊的人是誰,乍一聽到她的聲音,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抱住她,喘息不定道:“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他的聲音不穩,確實是在哀求,但是簡寧不覺得有什麼事會讓顧景臣這種兵王特種兵感到害怕,他的手上還能沒有幾條人命?但是,簡寧也不會以爲顧景臣是在做戲,他沒有做戲的必要,是真的夢魘了。

 然而,簡寧想不明白,顧景臣在求誰別離開他,他父母健在,家庭圓滿,事業有成,可以說別人有的他都有,別人沒有的他也樣樣齊全,還有什麼讓他覺得不滿足求而不得呢?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顧景臣還在喃喃,抱她抱得很緊,緊得簡寧的身體快要被他捏碎。

 但是就算顧景臣再怎麼難過害怕,簡寧也不會再有任何一絲同情心,她冷眼旁觀他的一切,保持着絕佳的鎮定,拍着顧景臣的背道:“四少,你醒一醒,夢都是假的,沒有誰會離開你。”

 她冷靜自持,像審判者似的,下着她所認爲的正確的判決,更不會妄自揣測顧景臣夢裏的人是她,她早死了心。

 顧景臣的恢復能力很好,沒過一分鐘他就漸漸反應過來,擡起頭環顧着周圍的景物,家裏的一切,還有懷裏抱的人……他慢慢地將簡寧放開,身體後仰,癱靠在沙發上,他用手撫着額頭,一片汗溼,嗓子乾澀得厲害:“把燈打開。再給我倒杯水。”

 “好。”簡寧照做,立刻站起身,但是她不大知道燈的開關在哪,而且被顧景臣抱得太久,腿被他壓麻了,她才走了兩步就撞上了一個東西,“噗通”一聲毫無預兆地栽倒,還不知道把什麼拽翻,一大片不明物體七零八落地掉下來。

 “怎麼了?!”

 可視度差,顧景臣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倒下去,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到,他條件反射地從沙發上彈起,極快地走過去:“怎麼樣?還好嗎?”

 簡寧以爲他又要埋怨她把他的別墅拆了,要生氣跟她吵,結果顧景臣只是把她從地上扶起,探出手臂去按亮了燈。

 燈一亮,所有一切都暴露在光亮裏,緊張或是非。

 “對不起,我會收拾的。”簡寧看着滿地的狼藉,忙道歉道,她把架子上擺着的兩盆花給帶倒了,花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都是營養土。

 顧景臣蹲在地上看她的膝蓋,他又焦又躁:“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收拾,疼嗎?”

 他問的是簡寧膝蓋上的傷,因爲她的皮膚白皙,撞到架子上,傷痕立刻就浮現,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還好。”簡寧試着站起來,根本不理會顧景臣的擔憂,笑道:“只是撞了下,很快就會好的。四少,你不是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她說着,就往廚房走去,小腿一瘸一拐的。

 顧景臣氣不打一處來,因爲做惡夢,他額頭和後背的冷汗還沒有幹,她又來氣他,他已經糊塗,糊塗到分不清誰是誰,他從夢裏醒來身邊只有這個女人,他只能像抓住救命繩索那樣抓住她,看到她受傷,他特別難受,特別不舒服。

 “給我站住!”顧景臣衝上前去,一把扯住簡寧的胳膊,“我說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是四少說要喝水,我只是照做,要是我不去,萬一四少又生氣了呢?”簡寧皺眉,費解地看着顧景臣不悅的臉色。

 顧景臣想掐死她,又不能,彎腰將她抱起來,跨過凌亂的碎片和黑土,將她放在沙發上,按住她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