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求王爺能讓我們留下來，饒了我們吧。”
“怎麼，你們不想下去？”
林流薰陰沉的臉似乎微微多了些笑意，他站起身來，冠玉束觀，一隻手裡還塞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
“那我就成全你們了。”
他微微一笑。
“咔嚓”
令人牙酸的血腥味突然就從這裡蔓散開，一刀入身，不可謂不決絕。
林流薰望着似乎還有些怔怔的兩個人，動了動脣角，笑了出來。他的左手正緊握着刀柄，而刀鋒則全數的漫入了兩個人的胸口處。
“我說了，會成全你們的。”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一邊一分分的把刀往回抽出來。
這無疑是最痛苦的死法，兩個獄卒還有些猝不及防的，便眼睜睜的看着長刀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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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帶血的刀刃被抽出來的一瞬間，兩人，不，兩具屍體的胸口出幾乎是同時，噴出大量的血來。
滿室無聲。
就連林流薰自己，一身白衣勝雪，眉眼間還掛着淡淡的笑意。
那彭涌而出的血沒有濺到他身上，除了手裡那把沾滿血的刀，他這時候看起來，仍舊是猶如翩翩的少年郎。
從殺人只一點來說，林流薰確實是像極了他的父親。
殘忍，冷血，不留情，斬草除根。
而這些只不過是他所接觸到的一小部分罷了。
“去，找些人去宗人府裡把魏英姿給我帶過來，記住，就算是綁，也要給我綁回來。”
東方飄起魚肚白的時候，林流風還在院落裡靜靜的等。
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尤其是當你不知道你等待的人是不是還會回來。
她說她會沒事，就一定不會魯莽的去做些什麼。
但是林流風流風不知道她會不會成功的，順利的就這樣救走鳳琛，然後兩個人就這樣遠離這一切，攜手去雙宿雙飛。
天蘿曾經說過，若是鳳琛願意，她只想跟他做一對塵世裡最平凡不過的夫妻。
他聽到這話的時候，險些捏碎了手裡的白玉杯，卻毫不自知。
他是嫉妒鳳琛的。
不，不光是當時，就是現在，愛上樓天蘿之後的每一時，他都是在嫉妒。
嫉妒那個人，就算他失憶了，忘記了，也還是能得到樓天蘿全部的愛。
而他自己呢？
夜風涼薄紗撩人，孤月共盞影成雙。
林流風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樓天蘿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翩翩溫潤的公子，手裡的酒杯空空如也，他卻似乎並未察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隨即便踮起腳尖，凌波微步裡，霎時便到了林流風的身邊，劈手奪下了他的酒杯。
“你別再喝了，我回來了。”
許是梨花白的酒勁太烈，林流風的眼前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很快，他就又對着樓天蘿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你回來了。”
“是。”
“還順利嗎？父皇他又發現什麼嗎？”
林流風斟酌着開口，他瞥見少女臉上有一瞬間的殺意，心裡不禁陡然一驚，連酒勁也消了大半。
“是出了什麼事嗎？”
樓天蘿並沒有作答，而是也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月華如水，她精緻的五官上像是蒙了一層朦朧的輕紗，只露出那雙寒星般的眸子，顧盼生輝。
她鄭重其事的看向他，不容置疑的開口道：
“我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林流風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
“救鳳琛。”
“倘若有一天，我跟鳳琛只能活下去一個，你發誓，你要救他。”
少女泠然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分外無情，縱是月色搔癢，撩人難耐，也只不過都是他在一廂情願。
像是心裡有什麼東西一點點的裂開，疼的厲害。
林流風的笑漸漸收了起來，他靜靜的看着樓天蘿，良久，纔開口：“值得嗎？”
值得？
樓天蘿有一瞬間的分神，她先是想到鳳琛，或者說慕容軒爲她所做的一切，那時候洞房花燭夜，他掀開她的蓋頭時，她不是也問了他這樣的一句話。
“慕容軒，你這樣待我，值得嗎？”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居然有一天，到了有人問她，爲一個人放棄一切值不值得了。
樓天蘿半眯了下眼睛，學着當初慕容軒的話，說道：
“值得，對他我沒什麼值不值得。”
情深相重。
林流風囁喏了幾下嘴脣，像是有些不甘，但終究還是無力起來：“如果鳳琛不是慕容軒，你該怎麼辦？”
如果不是慕容軒麼……
怎麼可能不是他呢？
樓天蘿的眼神傾刻就柔軟的不成樣子。
她遠遠的向海束國的方向看了一眼。
海束國不是個讓她留戀的地方。
她在那裡從一個百毒不侵的女特工穿越到這個逍家小姐的身上，被刁難，被欺辱，一步步走到人前，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路的不容易。
但是她確實很感激命運。
感激命運，感激在那裡，遇到過一個叫慕容軒的人。
他眉眼飛揚的笑意，他有些彆扭的臉紅，他急匆匆的救她一次次的出困境。
林流風不知道的，不是他待她不夠好，只是她與慕容軒愛的太早。
林流風知道她最在乎的，知道她會因爲什麼而痛苦。
但是那又如何？
她樓天蘿愛的男人，不是因爲他待女人有多好，不是因爲他是怎樣的坐擁天下富可敵國，也就更不是因爲他愛的有多深。
她很乾脆，愛上誰就是誰，愛上的是這個人而已。
不是慕容軒，這一點就否決了一切。
“他是。”
樓天蘿罕見的露出了一抹少女般輕快的笑，眼神明亮，猶如什麼東西狠狠灼傷了林流風的眼睛。
“……我知道了，我會的。”
他輕嘆一聲，放下酒杯，倉皇逃離。
第二天，就是每月既定的皇子王爺們去給皇帝請安的日子。
一大早，林流風收拾整齊，坐上了去皇宮的馬車。車伕開始打鞭子的時候，林流風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後面。
空無一人。
他苦笑一聲，頓時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