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冰站到市人民醫院門口的時候,竟然回憶不起自己這一路上是自己過來的。
她只記得自己接了一通可怕的電話,她甚至都沒辦法去確認那通電話究竟是不是假的,就來到了這裏。
慌張無措,六神無主,她只知道自己打不通成千璟的電話了,那他就真的有可能是出事了。
即使是被騙了,只要能夠安全就好了。
急診室裏面充斥着來來往往的病人,她上次到這兒來的時候,就是楚拾年死的那一天。
一想到這兒,藍冰的心就一下子懸在了喉嚨眼,頓時更加害怕了。
“大夫,我想要問一下,昨天晚上有沒有送來一位腦部受創的男士?”藍冰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從眼前走過去,趕緊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急迫詢問道。
“每天急診都送來這麼多腦部受創的患者,我哪知道你說的是誰啊?不然你就挨個病牀看看吧,要是有也肯定都在這兒了。”醫生急着去看診,甩開藍冰的手,匆匆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藍冰的手中一空,再擡頭時醫生的背影就消失在人來人往中了。
她的耳邊始終徘徊着患者嘆息的聲音。
也許是因爲疼,也許是因爲難過,也許是因爲遺憾。
但是這樣的嘆息卻令她很害怕,她怕自己來晚了,就像是上次去醫院見到拾年一樣,她都沒來得及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她知道自己應該往好的方向去想,畢竟成千璟福大命大,那麼威風,不可能被一個酒瓶子給害得沒命。
但她又止不住地去想最壞的那種可能。
她開始急匆匆地尋找,一張又一張牀,一個又一個處理室……
眼淚被她含在眼眶,始終沒有落下來,但她的嘴裏卻一直在喃喃自語,“怎麼辦,成千璟你到底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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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一個迷了路不能回家的人,慌張的找着那個能夠讓她心安的方向。
她看到了很多令人膽顫心驚的畫面,但是都不是他。
這是最壞的結果,卻也是最好的結果,只要還沒找到他,只要還沒有聽到那個最壞的消息,那就還有希望。
藍冰的手機忽然在這一刻響了,她緩緩將手機放在耳邊,卻覺得聲音刺耳的厲害。
這時她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按下接聽鍵。
“你好,我是藍冰,請問哪位?”她的聲音有點嘶啞,不跟別人說話的時候竟然沒覺得。
“藍小姐是嗎?請問你現在到醫院了嗎?我是市人民醫院腦外科的大夫張偉,成千璟的家屬不在場,我們沒辦法給他做手術。”電話那頭的聲音對於藍冰而言無疑是天籟之音。
“家屬是嗎?我馬上就到,我在急診室沒有找到他,我現在應該去哪裏?”藍冰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
成千璟還活着,還活着就足夠了。
“醫院主樓八層手術室,快點,等你簽完字我們就能做手術了。”張偉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藍冰長舒了一口氣,
趕緊跑出了急診室,去了醫院主樓。
到達電梯門口的時候,她見排隊的人特別多,於是直接走了樓梯,一步兩階地邁了上去。
爬到五樓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喘粗氣了,可腦海裏一想到剛纔張偉大夫電話裏說的內容,成千璟正等着她的簽字做手術呢,於是趕緊咬着牙往樓上跑,一步都不敢聽。
因爲是穿着高跟鞋,鞋跟又非常細,所以如果每步不踩穩,就很容易栽倒。
但是藍冰此刻的心思都在成千璟身上,所以根本無心留心腳下。
於是從七樓上到八樓的時候,她腳下一個不注意,人就整個向前蹌了過去,腦袋正好磕在了臺階上,額頭瞬間就破了。
她沒想哭,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吸都吸不回去。
她感覺頭上有點溫熱,用手一摸額頭有血,但是不多。
來不及再耽擱了,她就這麼咬着牙又走了一層樓,衝去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她沒看到成千璟,但是卻看到了一個身着白大褂四處張望的男人,然後趕緊拉住他的手問道:“大夫,我……”
還不等她說完,那個人就打斷了藍冰的話,“做手術自己來的?家屬呢?”
“啊?不是我做手術,我是來給成千璟簽字的。”藍冰被大夫的話說得有點懵。
“誰是成千璟?我是在這兒接人的,你找誰啊?”大夫也懵了,轉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塊便攜酒精棉遞給藍冰,示意藍冰自己處理一下頭上的傷口。
“我找張偉大夫,你不是嗎?”藍冰說這話的時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名牌,的確不是張偉。
真是的,這麼着急的時候,她怎麼還能認錯人呢?
“張偉啊,你往前直接走,去醫生辦公室看看他在不在。”大夫給藍冰指了一下路。
藍冰道謝過後,便又跑去了醫生辦公室。
“請問哪位是張偉大夫?”她敲了敲門走進去,見裏面有四個人在。
“你就是藍冰?”有個年紀看起來不算太大的醫生站起來問她。
“是我,張偉醫生是吧?成千璟他現在在哪兒,嚴重嗎?我要在哪裏簽字?”藍冰一張嘴,就把她所有擔心的事情都問了出來。
“你跟我來吧。”張醫生的表情很凝重,這無疑是讓藍冰更擔心了。
跟着張醫生的一路上,藍冰都在喋喋不休,“大夫他到底情況怎麼樣?是很不好嗎?我有這個心理準備,能夠接受所有的結果。”
看到張醫生瞪她,藍冰趕緊又問了一句,“那他還能醒過來嗎?”
沒人會懂得藍冰的這種擔心,她四年前就是被唐梓彥用一根棒球棍猛擊後腦,才變成植物人的。
她是命大,是僥倖,更是奇蹟,才能在昏迷了三年醒過來。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好運氣,人的大腦是一個非常脆弱的地方,別說是用酒瓶砸了一下,就算是用拳頭打一下,若是寸了,都會沒命。
醫學上,對死亡的定義並不是心跳停止,而
是腦死亡。
由此可見大腦是有多麼的重要。
現在張偉一直欲言又止,這在藍冰眼中,其實就已經是答案了。
張偉帶她上樓,走去了病房,推開了其中一間,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至此,張偉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有什麼話,你自己問他好了。”
說完這話,張偉就轉身離開了。
藍冰走進去,將門關上,然後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走到了屋子裏。
成千璟躺在那兒,穿着病號服,頭部被紗布纏着,完完全全擋住了他往昔英俊的模樣。
藍冰放慢了腳步,靜靜地走了過去,安靜地坐在了牀邊的一把凳子上。
“來了?”成千璟睜開眼睛,輕輕轉過頭去看向她,卻發現藍冰的臉上全是眼淚。
“別哭,沒死。”他的聲音很輕,卻依舊充滿威嚴。
看到成千璟醒過來,又聽到他的聲音,藍冰便一下子撲在他身上,哭出聲來。
成千璟微微皺眉,“你這個樣子,太像哭喪。”
“呸呸呸,你別亂講,你要把我嚇死了。”藍冰抽泣着擡頭,看着成千璟,見他脣角上揚,心就略微安了一點。
“嘴巴依舊毒,人還會笑,應該就是死不了。”藍冰啞着嗓子說道。
“明明受傷了的人是我,怎麼你總有辦法比我還狼狽?這是怕我活着沒自信嗎?”
成千璟看到藍冰額頭上的傷口,眉頭皺得更深,他擡起手握住藍冰的手,卻發現她的指尖冰涼,“你頭上怎麼回事?”
“沒事兒,上樓的時候腳下沒踩穩蹌了一下,不礙事。”藍冰笑,可在成千璟眼裏,這笑比哭還難看。
“一會去找張偉給你縫一下,就說我讓的,別再破傷風了。你說你也真是笨,我一刻不在,你都照顧不好自己。”成千璟看似在訓她,實則語氣裏卻充滿了心疼。
藍冰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點小傷口,根本不叫事兒好嗎?倒是你啊,爲什麼我一會不在,你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呢?你那麼有錢,要是有人搶劫,你給他不就好了?幹嘛要把命搭上啊。你知不知道,這酒瓶子砸在腦袋上,是會出人命的。”嗯,真是沒人比她更深有體會了。
“不是搶我,劫匪要搶個小姑娘,我看不下去,英雄救美來着。”成千璟嘴角微微彎了彎,這樣說道。
他想看看藍冰爲了他吃醋是個什麼樣子,應該會很煩,又或許會煩的很可愛。
“你救誰我不管,但是不能搭上自己去救。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兒,把錢包扔給搶劫的,趁着他低頭撿錢,拉着她的手趕緊跑,聽見沒有?”藍冰聽見成千璟受傷的理由時,心裏有那麼一點酸澀蔓延了出來。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頭也痛,腳也痛,哪裏都痛。
只有心,是澀澀的。
“你會希望我去救別的女人?”成千璟問她。
藍冰搖頭,坦誠回答,“不希望,但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