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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關景年還沒有走，即便是……關景年曾經那樣對待過自己。
關莛晏坐在沙發的最角落……他看著倉促趕來的關顏緋喉頭一陣陣發緊，他撇開自己泛紅的眸子一聲不吭的看著外面漆黑的夜。
“爺爺……爺爺對不起你啊！”關景年說著……那淚水竟然從眼角沁出，填滿了她眼角的溝壑。
關顏緋似乎被這種情緒所感染，她唇角勾起眸子居然也紅了：“沒關係……都過去了。”
“你是關家的孩子啊……你沒有錯！”關景年拼盡自己全力握緊關顏緋的小手，可是他太虛弱了，那樣的力道對關顏緋來說不但不算什麼……甚至關顏緋要是稍微不用力，他的手就會滑下去塍。
看來關景年真的是到一個極限了，想到這裡關顏緋的眸子越發紅。
她對關景年露出漂亮的笑容，道：“爺爺……你現在需要安心休息，過去的事情……我們就都不要再提了。”
關景年的淚水還是不斷沁出來，這……似乎是關景年這一輩子第二次在別人面前掉眼淚鯉。
第一次……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結婚時，第二次……就是面對關顏緋。
關景年無力的搖了搖頭：“顏緋……你……你之所以……之所以以前和你媽媽經歷那麼多……”
關景年眸子脹痛的淚水一直往嗓子眼灌，甚至都說不出話來：“都是因為爺爺啊……是我在後面推波助瀾。”
關顏緋聽到關景年說這些並不意外，也沒有想像中的憤怒。
可能畢竟是過去的事情……現在又要面對關景年的離世，人心啊……總是肉長的，就算是他以前做過多少對不起關顏緋的事情，都說死者偉大……這會兒，關顏緋並不想要去計較了。
“沒關係的……”關顏緋笑開來，“沒關係的爺爺……雖然以前生活很艱苦，也是那些艱苦造就了今天的關顏緋……所以沒有關係的。”
“你真的……真的是個好孩子！”關景年聽到關顏緋如此大度的話，內心更加愧疚。
關景年的眸子看向站在關顏緋旁邊的薑慎，他看著薑慎……那雙眸子變得更加柔軟。
“薑慎……”關景年喚著薑慎的名字。
關顏緋連忙轉頭和薑慎調換了位置。
“爺爺……”薑慎唇角帶著輕笑躬身靠近關景年。
其實對薑慎來說……他一直都不喜歡關景年，甚至……恨關景年，今天能來完全都是因為關顏緋，能叫這一聲爺爺……也完全是因為關顏緋。
關景年活了一輩子了……他能看不出來別人對自己的笑容是真是假，眸子裏的友善……是真是假？！
薑慎恨關景年……是應該的。
關景年自己心裡明白，所以他這個時候無謂再多做計較。
關景年看向陸管家。
陸管家會意連忙對其他人開口道：“老老爺有話和姑爺說……顏緋小姐，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我們都出去吧！”
薑慎眉頭一緊深深看了眼關景年然後轉頭看向關顏緋。
關顏緋眉宇之間全都是難過，她輕笑著拍了拍薑慎的脊背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關莛晏起身跟在關顏緋的身後，看著關顏緋的背影抿緊薄唇一語不發。
當病房的門被拉上，陸管家接了一個電－話……說是律師到了，就下樓去接律師了。
他們兄妹四個人站在門口的位置，誰都沒有先開口。
關莛晏清楚關莛朔和關顏緋之間發生過什麼。
此刻……關莛朔靠在牆邊幾乎把自己掩在關莛展的身後，不去面對關顏緋。
關莛晏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的位置，關莛展連忙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關顏緋。
“沒關係……我不用。”關顏緋垂眸……目光看向關莛展身後沒有掩住的修長雙腿。
那是……關莛朔……她的唐瀟！
這麼久沒有見……關顏緋以為自己的心，不會再痛。
她深吸一口氣，淚水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關顏緋連忙抬手抹去道：“我去……給媽媽打個電－話。”
說完關顏緋轉身朝著走廊那頭的視窗走去。
關莛朔一直垂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臉色難看極了。
他知道……關顏緋還是哭了，她的每一滴淚水……都是自己心尖上的鮮血，痛的直發顫……
然而，關莛展和關莛晏杵在這裡，他……什麼都不能做。
關莛晏垂下眸子突然對關莛展開口道：“二哥……我餓了，我想大哥和陸管家也都餓了我們出去買點吃的吧！”
是……關莛晏在給關莛朔和關顏緋機會。
這個機會……是單獨說話的機會，說那些……不能讓別人聽到的話。
因為關莛晏知道，現在的關顏緋有了薑慎，自己的大哥也用自己的理智做出了選擇……可是他們必須對自己那一段錯誤的感情畫一個圓滿的句號，總不能……一直這樣見了面不說話。
關莛展看了眼錶點頭：“嗯……你這麼一說也是。”
關莛展轉頭看向關莛朔：“大哥……你想要吃點什麼？”
“隨便……”斜靠在醫院白色牆壁上的關莛朔隨口說了一句。
“那顏緋呢？”關莛展看向在遠處打電－話的關顏緋……眉頭一緊，這會兒過去問不太好吧。
“給她一杯拿鐵……”關莛朔直起身子道，“她和薑慎應該都不餓，買點喝的上來就好。”
“好！知道了……”
關莛展說完就和關莛晏一起離開。
關莛晏和關莛朔目光交匯，他抿了抿唇還是跟宰了關莛展身後離開了。
關莛朔轉頭看著關顏緋的背影，他眼臉一顫……白色的眼白被紅色的藤蔓所侵佔。
關顏緋的頭髮長長了不少……猶如海藻一般，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竟然能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看上去……關顏緋比以前又瘦了，也不知道薑慎怎麼照顧她的。
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關顏緋……似乎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關莛朔拳頭一緊……咬緊牙一步一步朝著關顏緋走去。
“媽……不好意思這麼晚了給你打電－話。”關顏緋抿了抿唇。
“怎麼了？是不是你那邊又發生什麼事情了？！”顏如畫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她坐起身打開床頭燈緊張詢問。
“媽你放心，我沒事……”
“那是不是薑慎和小希？”
“不是……都不是。”關顏緋垂下眸子道，“我現在在醫院……是關景年……他住院了。”
電－話那頭的顏如畫……一陣沉默。
顏如畫心裡清楚的……在自己面對媒體不久之後，關景年住院那麼……一定是關景年查出來當年唐娟自殺的真相，真正逼死自己兒媳婦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
“關景年……現在人不行了，如果我估計的沒有錯……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關顏緋對顏如畫照實開口。
這到讓顏如畫心頭狠狠一跳……怎麼會？！
其實顏如畫和關顏緋的感覺是一樣的，對於關景年……他有著擊潰死神的氣勢，可是如今……關顏緋卻來告訴自己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這很讓顏如畫詫異。
“媽……你在聽嗎？”
聽到顏如畫那邊良久沒有傳來一點聲音，關顏緋試探著詢問了一句。
“哦……”
顏如畫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後怎麼會用這麼簡短的一個字回答關顏緋。
顏如畫其實是恨關景年的。
一直……恨了這麼多年。
然而……現在說關景年要離開人世了，顏如畫心裡居然突然像空了一樣。
仇恨……也是在人的心裡佔據一部分位置的吧，現在……那個人帶著自己的仇恨離開了，連著她心中的一部分也帶走了。
“本來我是想明天早上告訴你的，可是……還是覺得現在告訴你比較好，我就是打電－話來告訴你一聲，沒別的事情。”關顏緋垂下眸子低聲道，“媽媽你早點休息……”
關顏緋心裡是知道的……顏如畫恨關景年，恨不得……關景年和關志遠現在就死。
她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顏如畫，是想要顏如畫有一個心理准備……因為放下心裡的仇恨也是需要一個緩衝過程。
她不希望突然讓顏如畫知道關景年去世了……那份恨走的太快，人的身體本身就是有些承受不了的，尤其是……顏如畫還恨得那麼深。
“好……你也別再醫院留太久了，早點休息……”顏如畫叮囑關顏緋。
“嗯……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顏如畫靠坐在床頭有些緩不過勁來。
寧亞軍迷迷糊糊醒來轉身看著顏如畫靠坐在床上，連忙坐起身：“怎麼了如畫？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剛接了顏緋一個電－話。”顏如畫對著寧亞軍笑了笑，“你睡吧……”
顏如畫越是這麼說……寧亞軍越是不放心，他抬手攬住顏如畫的肩胛，柔聲道：“是不是顏緋出事了？還是怎了麼？”
“沒事……”顏如畫搖了搖頭，她不想把關家的事情對寧亞軍說。
寧亞軍見顏如畫不願意說，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扣住顏如畫比自己略小的手掌道：“如畫……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麼……都可以對我說的，我們兩個人……是一體的！你忘了嗎？”
顏如畫看著寧亞軍那雙真誠充滿擔憂的眸子，心裡是暖的……
仇恨去了之後……顏如畫的心可以被愛填滿不是嗎？
顏如畫笑開來，她道：“真的沒事……顏緋打電－話來告訴我，關景年可能不行了……”
寧亞軍一愣，隨後……他把顏如畫擁入懷中。
只是一語不發……給顏如畫一個懷抱就好。
寧亞軍是懂顏如畫的，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想……就這樣和顏如畫相擁到天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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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顏緋打完電－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猛然轉身……目光和關莛朔目光相撞，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脊背撞在牆壁上，手中的手機……滑落跌落在地上，連電池都摔了出來。
四目相對……
那是關顏緋曾經無比熟悉的深邃，她熟悉那雙瞳仁中的每一個情緒。
痛。
那是痛……痛的撕心裂肺！
關顏緋眸子霎時被淚水填滿。
她真的以為自己可以灑脫的，她……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平靜面對的。
然而……當這長長的走廊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並且……貼的這麼近彼此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關顏緋最終心跳還是亂了……
痛這種東西……似乎會傳染，關顏緋強迫自己挺直了脊背，她不想露出那種痛苦的神情讓關莛朔看到。
關莛朔垂下眸子看著地面上摔開的手機，他深吸一口在關顏緋面前躬身撿起了手機和電池組裝好開機，確定了手機沒有事伸手……把手機還給關顏緋。
關顏緋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關莛朔的眸子，她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謝謝……”
關顏緋刻意注意，不讓自己的指尖觸碰到關莛朔，可是……當她抓著手機的這一頭，關莛朔的手……卻還是死死的捏緊電－話那一頭不鬆手。
關顏緋被逼無奈這才抬頭……
關莛朔的唇角也帶著笑意……可是眸子已經被淚水模糊，他聲音嘶啞哽咽：“你……過的還好嗎？”
他淚水墜落的那一瞬間，關顏緋的淚水……終於也奪眶而出。
兩人都在笑……
可淚水為什麼卻都止不住。
關莛朔喉頭聳動著，他那一刻……真的很想……很想把關顏緋拉入懷中。
可是……他不能！
即便是他現在只是以一個大哥的身份去抱自己的妹妹，他都……不能！
因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很好……”關顏緋聲音亦是哽咽的厲害。
他們兩個人……曾經相愛，他們不是因為彼此厭惡而分開……他們分開……是因為那一道血緣關係。
不得已……
所以……兩個人的心裡都是存著遺憾的吧。
關莛朔咬緊了牙他笑開來，之前在電－話裏就聽關顏緋說自己過的很好，有薑慎……很好。
可是這一次……關莛朔還是想要看著關顏緋的眸子聽她再說一次。
“好……好就好！”關莛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明明……這段對話已經可以告一段落，可是……關莛朔卻遲遲沒有鬆開捏在他手心裏的手機。
關顏緋用力繃緊自己即將要哭出聲的音調，她拭去自己的淚水問：“兩個孩子還好嗎？”
“嗯……他們很好！”關莛朔笑了笑。
似乎……是“兩個孩子”這四個字在關莛朔那裡起到了作用，關莛朔終於緩緩鬆開了和關顏緋一起僵持在手機上的大手。
“好……”關顏緋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道，“那有些口渴……想去自動販賣機那裡買點喝的，你要什麼？”
“不用了……莛展他們已經去買了。”關莛朔對關顏緋笑了笑接著道，“還有……之前莛晏是不是還去你和你媽媽那裡胡鬧了？”
“沒事的……”關顏緋知道關莛晏是個大孩子，所以心裡其實沒有怎麼計較，“我們也打了他……扯平了。”
關莛朔笑了一聲：“顏姨最近怎麼樣？”
“媽媽現在挺幸福的……”關顏緋這道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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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關莛朔突然想起關莛蕊一下子就笑開來，“小蕊回來了……”
小蕊？！
關顏緋有印象，似乎是關家的四小姐……關莛蕊！
自己那個……同父异母的妹妹！
關顏緋很詫異……
據聽說，關莛蕊在唐娟死的時候摔了撞到了頭摔成了傻子，所以關景年把關莛蕊送出國了，說是去治療……其實是把關莛蕊藏起來，因為關家……怎麼能允許家族裏出一個傻子呢？！
“小蕊……回來了？是爺爺讓把她叫回來的嗎？”關顏緋問。
“不是……”關莛朔垂下眸子，“是我私自把小蕊帶回來的。”
“那小蕊……身體還好嗎？知道爺爺住院了嗎？”關顏緋原本想要問關莛蕊現在的狀態怎麼樣，最終改口成身體。
“小蕊很好……出國第二年就康復了，但是一直忘不了我媽媽……”關莛朔聲音一哽，他抬頭看著關顏緋微笑，“所以……一直被爺爺養在國外。”
“小蕊那個孩子……從小離家，所以對關家的人都不熟……又是一個女孩子。”關莛朔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能用那種平時聊天的狀態和關顏緋說話，“小蕊聽說自己有一個姐姐特別高興，有時間我希望你能來看看小蕊。”
“好！我會的……”
“大少爺！顏緋小姐！”陸管家帶著律師出現，見病房門緊鎖關莛朔和關顏緋站在最那頭喊了一聲。
“陸管家回來了……我們過去看看吧！”關顏緋往陸管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走吧……”關莛朔和關顏緋一起朝這邊走來。
此刻……
關莛朔站在關顏緋的身邊，關顏緋的心情……似乎也隨著關莛朔心情的平復，也平復了下來。
關莛朔到底是理智的吧，他生生用自己的理智把自己的感情壓了下去……用別的事情叉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和下來。
“汪律師！”關莛朔輕笑著對年齡看起來比較大的律師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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