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兒哭得太突然,沈奕城根本不明白好好的,她怎麼突然就哭了。
悠悠手背胡亂地在臉上抹,哭得太急,被口水嗆到,不停咳嗽。
沈奕城抱着女兒,輕撫女兒單薄的背心,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五年了,他也從沒把這個女兒當成外人。不過憑心而論,與兒子比,他確實還是更偏心於恩恩。
“爸爸,我們把媽媽找回來吧!”恩恩小小的掌心也去握爸爸的,這一刻不是他們任性,而是兩個小傢伙想要媽媽。
他們不甘心,爲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自己沒有?
這一天還是來了!沈奕城目光沉澱着痛苦,他看着眼前一對可愛的孩子,成人世界裏太多複雜的情感他還沒辦法解釋給稚嫩的他們聽。也知道他們會找媽媽,總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但如今看來,似乎是拖不下去了。
每當看到何謙身旁有嬌妻稚子陪伴,而他們這個家卻總缺少了一塊重要的東西,所以外人眼裏兩個孩子享受着榮華富貴,但沈奕城知道,他們並不快樂,他們只是一直忌憚自己纔不問媽媽的事。
五歲的孩子,應該是無憂無慮享受純真的年紀呀。
也許,該是時候面對了。
……
又是六月,天氣開始燥熱。
出了火車站,沈奕城招來出租車。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青城這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順着何謙給的地址,他一路問尋,終於站在院外那棵巨大的榕樹下。
這些年一直沒有找過來,沈奕城心裏也是憋了一口氣。他還是沒辦法原諒父親與世安的死與曼亞有關,他還是沒辦法原諒曼亞始終把報仇看得比愛情還重。他還是沒辦法原諒曼亞爲了她一個人的自私,竟然拋下他,拋下孩子,拋下遠在A城的所有人!
可此時,他來了。
五年的時光可以消彌許多事,也抹去心底的許多痕跡。而此刻,他更有一個不得不來的理由,孩子需要媽媽。
沈奕城站在樹下那幽涼的陰影裏,依舊帥氣的容顏刻上滄桑的痕
跡。
她好吧?模樣變了沒有?有沒有重新嫁人?或者,現在她已經有了幸福的小家?
來之前,沈奕城拒絕聽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他只要自己親自過來,眼見爲實。他不知道待會兒對彼此來說,會是驚喜,還是驚嚇?
吱嘎一聲,木質的大門被周潔拉開。
今天星期六,店裏很忙,她匆匆吃完午飯就要過去上班。
見有人出來,沈奕城轉身就藏在粗壯的榕樹後。他慢慢伸出頭,看背對自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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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揹着黑色的雙肩包,體形和當年的曼亞差不多。她轉過臉,精緻秀美的容顏,竟有幾分曼亞的影子。或許是看得入了迷,周潔感受到那雙異常熾熱的目光。她下意識看去,結果就與沈奕城的眸子撞上。
“你是誰?”她原地站立,手裏還握着鑰匙,上面吊着一隻小豬麥兜的布偶。
既然被發現,沈奕城也沒再藏下去。他從樹後緩緩走出,手裏拖着一隻黑色的真皮行李箱。身穿淺粉色襯衣的他,身姿頎長,氣質不斐。
別說在這個小鎮,就連在電視上,也很難看見這麼好看的男人!
周潔眼睛睜得稍大,微微拔高嗓子像是給自己勇氣一樣,音質冷硬的問,“你是誰?爲什麼會躲樹後?”
“曼亞在嗎?”既然都來了,沈奕城緩過最初那抹忐忑和緊張之後,便直接問眼前的女孩。
她從曼亞的家裏出來,又長得與曼亞那麼像,自然是她家裏的人。
曼亞……
周潔一聽這名字,步伐竟一軟,雙瞳瞠大看他,“你是……沈奕城?”
幾乎是一瞬間,周潔就可以猜出這個拖着行李過來找姐姐的男人是誰了!是了,看過姐姐存在手機裏的那張相片,就是這個男人錯不了。
周潔只覺得眼瞳像被針扎入,疼得她一下子就流下淚來,“五年了,都過去整整五年了,你怎麼這會兒纔來?你知不知道姐姐她爲了你受了多少苦?”
周潔心疼姐姐。
姐姐夜裏睡
不着,睜着眼睛就念沈奕城的名字,每晚如此,都得了抑鬱症。
“她好嗎?”聽她是曼亞的妹妹,沈奕城心尖一抽,趕緊往前兩步。
周潔搖頭,哭得泣不成聲,“不好,不好,姐姐過得一點也不好……她……她回來之後就得了抑鬱症,吃了藥也好不了,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了?”沈奕城瞳孔一緊,握着行李箱拉桿的手死死用力,因爲着急而看周潔的目光都顯得有些兇惡。
周潔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姐姐跳樓自殺了。”
呯!
燥熱的空氣裏忽然迸出一聲清脆的響。拉桿在他掌心裏竟硬生生地被折成兩截。
自殺了,她自殺了……
“她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沈奕城只覺得心臟被鋒利的刀刃一下插入,他也沒管有尖利的碎角扎入掌肉內,掌心正冒出殷紅的血珠子。他只大步走上去,雙手死死的攥在周潔小巧的肩頭。
力氣太大,周潔疼得像是骨頭都脫臼了。
寬寬的泥土路很乾淨,兩邊是高大的桑樹,層層油綠色的葉間掛着深紫色的桑葚。那濃盛繁密的葉子被風吹出摩擦的聲響。
天上太陽亮得刺目,沈奕城隨周潔一路往上,終於看到幾步外是一座墳塋。
周潔指着那個墳塋,“那是姐姐的,旁邊是媽媽。”
沈奕城瘋了似的,他竟擠開前面的周潔,縱身衝去第一個墳塋前。
愛女周微之墓。
旁邊刻有墓主生逝年歲,四年前,她竟然四年前就走了!
“不,不……”沈奕城不相信,他徒手猛力地去砸石碑,“你說過會和我一輩子好下去,爲什麼說話不算數?我都答應你的要求,我好好活着,可你爲什麼要走?出來,你給我出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爲什麼失信,爲什麼又騙我,爲什麼又丟下我……”
沈奕城整個人像頭失去理智的豹子,他一拳又一拳砸在堅硬的石碑上,灰撲撲的石碑很快留下模糊卻也熾豔的血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