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包廂內
一杯兩杯,一瓶兩瓶
看着豪灌洋酒的人,終於忍不住,秦飛一把按住好友又欲拔開瓶塞的手,口氣發怒,“夠了,楚昊,回家去,別再喝了,這不是你應該留下來的地方。”
“回家?”
迷離半醉,狹長黯然的眸子微微醺然的望向坐在身側的人。
“呵……”
慕楚昊自嘲一笑。
“你要我回哪個家?“
“一個家不想回,一個家不敢回,不……”
搖搖頭,慕楚昊難受的打個酒嗝,醉醺醺擺手。
“不回,哪個家我都不回。”
自然知道好友嘴裏的兩個家一個裝着他的妻子呂惜柔,而另一個則裝着呂夢汐的氣息。
兩個,怕是他真的都沒有力氣回。
長長嘆氣,秦飛看着倒在沙發里長眸微闔的男人,一時半會兒也不該如何安慰。
藉着七分酒意,慕楚昊乾脆整個身體窩進沙發裏,如喟嘆一般,慢悠悠開口。
“我討厭回家,我討厭看到家裏所有的人,我討厭現在過的日子,秦飛,呵……“
“好笑吧,原來,像這樣的日子,像這樣從前我一直追求的日子,竟不是我想過的,沒想到啊沒想啊!“
“這日子過得這麼苦,過得這麼狼狽。”
好像毫無意義的昏天黑地日復一日,生命,似乎再也不開出絢麗的花來。
他又輕又慢的說,臉上的神情充滿嗤笑和自嘲,眉宇緊鎖,卻鎖不住千種惆悵,萬種追悔。
包廂內燈光幽暗婆娑,秦飛的臉,也罩在一層昏暗的憂傷之中。
“那你究竟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你這樣有事沒事就醉生夢死有意思麼?當初呂夢汐是你老婆時你就這樣,現在好了,一切都回到原點,呂惜柔終於是你老婆了,可你還這樣!你到是說說你究竟想過怎樣的日子?像古代男人一樣三妻四妾?這日子別說你,哪個男人都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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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
慕楚昊突然吼叫,他看着好友微微怔然的臉,手臂撐起自己坐起來。
“以前夢汐是我老婆時我只想天天喝酒,現在我是天天想醉。“
“最好醉死過去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用再做,這裏也不會難受……”
他擡起掌心捂上自己的胸口,微燙的體溫從薄薄衣料下傳來,卻感受不到心臟跳動的鮮活痕跡。
“死了好,死了到也好了。”
或許……
突然,慕楚昊眼前一亮,或許他患個什麼重病,或者出些什麼意外,夢汐就會回到他身邊來。
秦飛瞅着好友忽暗忽亮的眼眸,氣不打一處來。
“嘁!”
他重重啐了一聲,用一副沒出息的口吻對慕楚昊說。
“我就想不明白了,在商場上無往不利,聲名顯赫的你怎麼就會敗在女人手上,而且還是被你甩掉的女人!”
他突然湊近,死死揪着慕楚昊敞開的襯衣領子,將沙發裏醺醺然的他提起來。
“楚昊,你給我清醒些,你給我拿出男子漢的氣勢來,別再想着以前,好好和惜柔過你們的日子。“
“這纔是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只有這樣你才能走出來。”
搖頭,無力的搖頭,慕楚昊任他揪着,嘴角滑過一絲悽楚的笑,“我不要過這樣的日子,我想和夢汐過,可是,她不會再回來了。”
“你不知道,今天我在機場看到她,我幾乎要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才能制止想要擁抱她的衝動,我只能眼睜睜站在一旁,看她接受影迷的歡呼,然後慢慢的……“
“慢慢的,從我面前走過去。“
“當她離我越來越近,我能感覺我的心都要興奮得蹦出身體,儘管四周都是她影迷的聲音,但我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我甚至能聽到她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咯噔’,離我越來越近…“
“就好像她就要走到我跟前,走到我身體裏一樣。“
“看到我,她摔倒了,那些人蜂擁而上,我衝過去,我想扒開他們擠進去,我想看看她傷到哪裏。“
“可那些人把我擋着,他們一個個的往前擠,就是沒人願意空出位讓我進去。”
“我看到她被助手扶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她沒看我,如今的她就連一個眼神也吝嗇給我。“
“我紮在人堆裏,被他們擠得身子不穩,左右晃動,我跟着他們一起,他們拼命叫着‘丫丫’,而我扯開嗓子叫着‘夢汐,夢汐’,一遍一遍…“
“她聽不到,她根本聽不到…“
“人羣跟着她涌上去,很久之後,出口處安靜下來,我站在通道口,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你不能這樣!”
看他漸漸陷入失神的狀態和自我情境裏,秦飛重重推他一把。
他高高站着,冷眼看倒在沙發裏痛苦的好友,用話激他。
“想她就把她搶回來,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嗎,當初爲了逼走她什麼手段都行,現在再用盡手段把她搶回來,你去,我看着你去!”
“她已經不要我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怎麼搶,你要我拿什麼去搶?“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他扯開嗓子,懊喪和傷心,還有無奈令他此刻像只被剪去利爪的野獸。
正在這時,秦飛的手機響起。他瞄瞄沙發裏的人,摸出手機,瞳孔驟然一驚,趕快接起電話。
嘻嘻哈哈幾翻敘舊之後,他轉過身,看着依舊窩在沙發裏沒有生氣的男人,嘆口氣說,“盧偉要來。”
“他來做什麼?”
剛纔從秦飛的說話中他就聽出對方是他們在英留學時的同學。
還以爲只是簡單敘舊,沒想到他會來。
一直緊繃的臉色由於好友來訪,終於算是鬆馳下來,不過下一刻,想到盧偉的話,秦飛又皺了皺眉。
“他說他被公司派回來任中國區域總監,想着我們幾人都在,會先來這裏和我們見見面,老朋友聚一起玩玩。”
秦飛停頓半刻,見好友思忖的臉,接着又說,“他明天就來。”
.
五月的陽光開始灼熱。
夢汐擡手遮眼,那些白晃晃的光芒就從她纖細的指縫間流淌過去。
“嗬……”
坐起身,夢汐舒服的伸個懶腰,扭着脖子赤腳走進浴室。
走來客廳的時候夢汐四下瞧瞧,看到廚房裏那道頎長的身影。
笑着,夢汐想要靠近,不過下一刻,嘴角彎揚的線條疑惑的頓住,喬彬哥幹嘛站着不動?
輕輕的,夢汐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的過去,伸出手臂,她嬌笑着從後圈上他腰,“喬彬哥,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面頰輕輕在他後背磨蹭,剛起牀,夢汐的聲音聽來格外柔妹。
“噢,起牀了?”
沈喬彬這纔回過神,大手覆在腰間的小手上,他問。
“吃什麼?火腿三明治好不好?”
“好,喬彬哥做什麼我吃什麼。”
夢汐放開手,來他身邊,“我也要學學,以後做給你吃。”
“做飯這種事我來就好,你負責吃就行。”
他清澈溫柔的嗓音如同他臉上的笑,帶着一慣的寵溺,悸動撩人。
夢汐抿緊紅脣笑,“好”。
“所以先站遠一點可以嗎,你礙着我了。”
他伸出指尖,在夢汐小巧的鼻尖上一陣猛捏。
夢汐窒息,她難受的翹起脣,輕輕移開他的手,手背揉搓泛紅的鼻尖。
她的眼神頗有幾絲妹態,撒嬌不依的嗔道,“喬彬哥真壞,就愛戲弄我!”
“你不也喜歡我這樣戲弄你麼?如果……”
他忽然話音一頓,身子低下來,目光與夢汐平行,一張如玉的臉上墨眸流轉熠熠光彩。
“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戲弄其它女人好了!”
“你敢!”
她突然很有氣勢的雙手插腰,難得展現女霸王的風采。
“如果你敢像對我這樣去對其它女人,小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夢汐威風凜凜的伸出手,捏住沈喬彬的耳朵,狠狠擰掐。
沈喬彬痛得直求饒,連連發誓對夢汐決不二心,逗得夢汐哈哈大笑,這才放開了她。
威風耍夠了,想着他不要自己待在廚房裏,夢汐佯裝轉身,不過走出門口,她又悄悄踱步回來。
那枚精巧的臉蛋偷偷探出一半,打算在門口偷師學藝。
其實夢汐覺得沈喬彬如果不做大公司的總經理,改行去做廚師也一定會大有可爲,他的廚藝簡直就沒得挑剔!
夢汐看他拿出一條長長的方包,切了幾片,刀子順手擱一邊的檯面,沒放好,“咣噹”一聲刺耳的響。
黛眉不禁難受的微微一蹙,夢汐看他彎腰撿起,然後動作有些粗魯丟一旁的水槽裏。
喬彬哥是怎麼了?
眼下,夢汐終於發覺些不對。
之前她進廚房前也是看他一動不動發呆,這會兒又因爲刀子不小心落地面就令他喪失慣有的優雅和從容。
一定,有問題!
驀地,夢汐瞳孔一緊,莫非自己昨晚的話令喬彬哥很在意?
所以他情緒才受到影響?
心裏雖想着,夢汐卻不動聲色,繼續躲在後面暗暗觀察。
沈喬彬拿出火腿,偏頭四下找了一會,拿出刀架上另一把刀,直接將火腿攔腰切斷。
後面的夢汐看得起了一層冷汗,眼睜睜,看他一片,又一片,切好的火腿直接夾在方包裏。終於沒能忍住。
“喬彬哥……”
夢汐滿臉驚愕的走進去,對上沈喬彬疑惑的眼神,她指着砧板上的方包片。
“這火腿連包裝皮都還沒撕。”
低眸落在方包間,果然看見火腿紅紅的外衣,沈喬彬尷尬,窘迫的說。
“瞧我在做什麼,怎麼連這個都沒注意,沒關係,我重新再弄。好啦好啦,你先出去,告訴過你留這裏礙我眼的,去飯廳等。”
說着,沈喬彬動手推她,夢汐嘴裏咿咿呀呀發出些含糊不清的單音節,她想說“剛纔我沒在廚房裏,也沒礙着你眼,可你也走神了”。
可沈喬彬已經將她推至門邊,以防她出現,當面把門關上。
……
對着暗紅色的橡木門,夢汐泄氣的垮下肩頭,如櫻紅脣可愛的嘟起,不情不願走去飯廳。
沒多久,沈喬彬拿着早餐出來,夢汐像是等食的孩童望着他手上的托盤目不轉睛。
“來,吃吧。”
將牛奶和三明治放她面前,沈喬彬也拿起一個開吃。
夢汐先是拿起牛奶大大灌了一口,“噗”,沒能忍住,乳白色的液體悉數噴灑出來。
沈喬彬趕快抽出紙巾遞過去,“怎麼這麼不小心?”
夢汐趕快接過紙巾擦嘴,嗆到,夢汐使勁咳嗽,緩了好半刻,呼吸終於平復下來,她這纔不可思議凝着身旁的人,“喬彬哥,你是把鹽當成糖放牛奶裏了吧。”
“嗯?”
不信,沈喬彬拿起夢汐那杯,淺淺嘗了一口,果然鹹得不能入口。
懊惱,將杯子放下,沈喬彬嘴角緊抿,卻是一言不發。
夢汐繼續擦着嘴角,並翹起眼尾偷偷瞄他,“喬彬哥,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從一早開始你就連連出錯,是我昨晚的話影響了你心情?”
“不,與你無關。”
“那是什麼?”
夢汐追問,如果沈喬彬的反常不是因爲自己,那短短一晚的時間又能發生其它什麼嗎?
沈喬彬幽潭似的雙眸落她面上,清俊面容滿是爲難,“昨晚秦飛來電話,說是以前英國留學時一個同學今天會來,約好大家聚聚。”
“那很好啊,老同學多年沒見,喬彬哥又爲什麼擔心?”夢汐眨着一雙天真純澈的眼眸,臉上也蕩着絲絲甜笑。
凝着夢汐那一雙秋水翦瞳,沈喬彬覺得喉嚨發乾,如果,只是去見老朋友,他又何嘗不會欣喜,只是……
沈喬彬緊蹙眉心,沉銀開口,“那老同學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我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他不信,非得我帶着你去。”
“那行啊,我們一起,反正這些天我正好休假。”
夢汐笑盈盈接話,不過見到沈喬彬依舊黯然的眸子,頓時,她明白過來。“楚昊哥也會去?”
他複雜的看她,心情沉重着點頭,“不止他會去,我猜他也會帶着你姐姐去。所以夢汐,我不能帶你去。”
楚昊哥和姐姐一起呀……
緩緩,夢汐從他臉上轉開視線,木然看着杯裏剩下的牛奶。
去,或不去?
長睫垂下,遮去夢汐眸內愁思。
思忖許久,夢汐終於鼓起勇氣。
“喬彬哥,我們一起去。”
與其像之像一樣,稍微一個眼神就令自己完全潰敗,不如,一了百了,死個痛快!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