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祭祖
芸香還怕小姐傷心,怕道,「小姐,咱們院子的飯也早準備下了,都是小姐愛吃的,小翠她們還包了餃子呢。」
顧錦珠點點頭道,「也好,我們自己吃。」
清薔院自己開了席,照例是她和芸香素菊她們一桌,今年多添了個紫鳶,外間是小翠七巧楊柳她們,和一些粗使婆子。
清薔院上下難得這麼熱鬧,小翠故意包了銅錢餃子,把銅錢包在餃子餡里,誰吃到的話,寓意著今年會發大財,好運連連。
用過了一些菜,熱騰騰的一大盤餃子端了上來,顧錦珠本來已經有些飽了,卻耐不過她們的纏磨,隨意夾了一個餃子。
吹了幾下,剛放進嘴裡,牙齒卻發出輕微的「咯嘣」一聲,她一低頭,嘴中吐出一枚銅錢。
素菊她們在旁邊大笑,拍著手道,「開門彩!小姐今年一定會發大財……」
顧錦珠眼中也漾起笑意,紫鳶笑道,「小姐,不如您再嘗一個?」
顧錦珠也覺得挺有趣,又夾了一個,她故意把盤子最下面的那個餃子翻了上來。
哪知她咬了一口,又吐出一枚銅錢。
大家這下都炸了鍋了,紛紛笑道,「大小姐的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隨手就能夾住兩個……」
芸香在旁邊俏皮的道,「好事成雙,花開並蒂,大小姐今年一定有好事!」
「是啊是啊,大小姐今年就及笄了,說不準就預示著會找個好婆家。」外面的小翠她們和粗使婆子也聽見熱鬧跑進來,紛紛打趣。
因為是年節,大家難得大膽的開起了玩笑,顧錦珠臉頰微紅,忙叫芸香把餃子給大家分了下去,轉開話題。
熱熱鬧鬧的吃完飯後,楊柳把買的那些煙花炮竹都拿了出來,大家在院中放爆竹。。
噼里啪啦的聲音喧囂熱鬧,各種花樣的爆竹把人的臉都映紅了,人們圍著又跳又笑。
顧錦珠披著厚厚的大氅,站在廊下,看著她們玩耍,爆竹映紅了半邊夜空,她心頭卻總帶著絲牽挂。
也不知道三叔現在在哪裡?千家萬戶都在過節,他有沒有吃年夜飯,吃到餃子?
此時,盛京城外的一條官道上,幾匹馬在夜色中疾馳,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夜間的寧靜,那馬飛馳如流星,從大道上一掠而過。
一名黑甲侍衛沖著身後幾匹明顯落後的馬喝道,「大家都快點,跟上王爺!」
飛馳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身緊身黑衣勾勒出利落的線條,臉上半片銀色面具,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
那雙黑如深潭的眸子望著遠處高大巍峨的城門,手下鞭子不停,緊緊伏在馬背上,那身影像是和馬連在一起,迅疾如同流光。
晚上子時要迎神,芸香怕顧錦珠一會兒會困,讓她先回屋裡躺了一陣。
外面鞭炮聲響個不停,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芸香輕輕喚她,讓她起來梳洗。
院中依然燈火通明,丫鬟們都在旁邊耳房裡守歲,只有芸香紫鳶伺候著她穿衣。
為了利索,顧錦珠頭上緊緊挽起一個單螺髻,只插了一枚玉簪,紫鳶替她罩上厚實的綾緞棉衣,外面罩了大氅,用風帽將她兜頭罩住,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
芸香提著燈籠,扶著顧錦珠向祠堂走去。
此時顧家的人都已經到齊了,祠堂外面一片燈火通明,中堂兩扇木門大開,裡面高台上燃起牛油蠟燭,照得一排排的靈牌明晃晃的。
供桌上擺滿了祭品,所有顧家子孫羅列在兩旁,無人敢大聲喧鬧,連最不守規矩的顧容啟都老老實實的站在旁邊。
顧清遠扶著甄氏站在最前面。
甄氏穿著一件石青色的刻絲棉絨大氅,額頭帶著石青色的抹額,在兒子的攙扶下,親手點燃兩柱香。
他們身後站著姚氏,顧端海,李氏和顧容啟。因他是長子,將來要承襲顧府爵位,故而也站在第一列。
再之後是顧錦珠,顧碧彤,李氏的3個兒子,和顧玉容。
趙氏姜氏等所有妾侍,按著入門的先後,帶著她們的女兒站在最後面,連那新納的蘭姨娘都來了,以手微微撫著小腹,被丫鬟攙扶著,站在眾人之後。
顧碧瑾看著站在前頭的顧錦珠,眼裡充滿憤懣不甘,她現在總算有點理解顧錦珠說的,「很快你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身份的差別,嫡庶之別猶如天塹,顧錦珠再不受寵,在家族的地位也不可改變,永遠排在她前頭。
顧碧瑾緊緊咬著嘴唇。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和顧錦珠的差距。
子孫三拜九叩之後,顧清遠扶著母親站起來,甄氏受不了這夜間的寒氣,被丫鬟扶著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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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遠給列祖列宗上過香,再一次跪拜后,祭祖就算完成。
顧清遠帶著眾人正要離開,冷不丁,卻聽到身後一個女孩子清清脆脆的聲音道,「父親,請等一下。」
顧清遠一怔,回頭,就看見顧錦珠從人群中走過來。
他微微有些不悅,沉下臉道,「做什麼?」
在祭祖的時候,哪有女孩兒說話的餘地?在這個時候,他不免就覺得這個大女兒怎麼就忘了規矩。
顧錦珠卻無視他的臉色,走過來沖著他施了一禮,一雙清亮明澈的眸子直視著他道,「父親,年年祭拜先人,也應該有我母親才是,卻知道母親的牌位在哪裡?而且無人點續香火,這是否與理不合?」
顧清遠一愣,他的原配楊氏,牌位放在了最角落處,本來應該由後人每年來上香祭拜,可這兩年因為顧錦珠不在,便無人理會,大家也都忘了這一回事,年年上香都忽略了她。
現在聽顧錦珠提出來,顧清遠神色也有些尷尬,含糊道,「給祖先上香火,就等於你母親受了餘蔭,用不著再刻意上一回。」
哪知他認為一向乖巧的大女兒卻沒有就此放過,恭恭敬敬地又施禮道,「父親此言差矣,母親再怎麼說,也是府里的正牌國公夫人,祖先的香火是祖先的,母親哪有這種資格敢和祖先一起承拜?還是給母親單獨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