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囚禁

發佈時間: 2022-12-07 04: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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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床榻上的男孩緊閉著雙眼,面上是一片清晰的黑氣。

 司徒莫離就守在床畔,手中捧著一個噴漆的瓷碗,盛了熱氣騰騰的湯藥,一點點送入阿簡的口中。

 牛頭馬面從牆中橫穿而過,手中舉著一把油燈,燈芯已經燒到了盡頭。

 “魂收!”

 陰風過處,燈油微微晃動了一下,一刹那明亮,而床榻上的身軀,是徹底地沒了呼吸。

 *

 地府中,不見陰氣森森,反倒是有一番繁華明妹。

 小亭中,一黑衣男子端坐青石之上,指間輕挑,就是一曲天樂。

 山石點綴,簡單中又是一番精緻。

 男子的琴聲舒緩,於這處小院盤旋繚繞,揮之不去,音色間又是一番繁華美麗,好像在勾勒一副精緻的繡圖。

 男子的指尖不移琴弦,視線卻時而落到那個青衫男人的身上。

 青凰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提著一柄劍,男人的劍勢極快,根本就無法捕捉,在那忽明忽暗的劍影中,只能瞥到一道青虹。而這四下的花枝樹影亦是摩挲出聲,在這無形的氣流中搖曳擺動。男人的動作不見粗魯,行動見自有一番輕靈,就如柳絮翩飛,竟有一番唯美。

 收劍,青凰一步步向亭中走去,眉梢是一片冷峭。

 不久,便有牛頭馬面來交差,雙雙跪於亭前,從燈芯中幻化出一隻白狐,琉璃似的眸子,如雪的皮毛光滑异常。

 時簡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口不能言,身體如霧似幻,輕飄得很。

 “你這小外甥與狐九倒是像了十足,先天便是九尾白狐。”閻王向時簡行去,已經將白狐抱到了懷中,胸膛前被填得滿滿當當,溫暖如春:“他到底只是個孩子,你當真捨得他受苦?”

 “這件事,由不得你我。”青凰一頓,眸底是一番掙扎:“天帝已經洞悉了他的存在,憑我的本事,尚且不能與整個天庭對抗。”

 *

 時簡覺得,自己必定是來到了仙境。

 他歡愉地站於彩雲之上,四周都是雲遮霧繞,不是有幾只仙鶴從身側飛過,仙鳴悅耳。

 亭臺樓閣築在暖陽之下,金燦燦的一片。

 路過石築小橋,抬頭就是霓虹萬丈。

 雲巔之上,天門上的牌匾是鎏金文書,有兩隻伏臥的獅子威風凜凜,成對的天兵手握刀戟,身上的盔甲堅硬,泛著冷光。

 此時的時簡,是一隻幼狐的模樣,他緊隨著青衫身後,四肢軟軟地踏在雲朵上,九尾在身後曳出柔美的弧度。

 一直上到殿門,抬眸間,便見著高高在上的一人,孔雀羽紮成的芭蕉扇豎在座後,男人一頂流蘇金冠下,是一雙冷睿的雙眸,一身的黃袍加身,嘴角的弧度帶著一抹慵懶。

 天帝的目光一直周旋在阿簡的身上,似笑非笑。

 “這便是狐九的孽畜吧?”尾音在殿中迴旋盤繞,阿簡的耳膜一陣尖銳的疼痛,渾身都有些戰慄。

 他瑟縮著,四肢扒著青凰,已經躥到了男人的肩頭。

 青凰默然不語,離著天帝,足足有好幾多的距離。

 “這般孽畜,是該用枷鎖困在天池的。”天帝一手撐著頭顱,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有些漫不經心:“只是這小獸的眼珠子倒是漂亮的緊,不若叫人挖下來,做成小飾品。”

 天帝的嘴角輕咧唇,露出瑩白的牙。

 聽得這番話,時簡的小身子明顯就是一陣哆嗦,而青凰緊握著雙拳,不敢違抗。

 下一刻,就是一道血光,小狐狸團著身子跌到了白瓷磚上,它的一雙眼珠已經被人挖走,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透著無盡的黑暗,深邃到看不到底。

 淚水沖過那對眼眶,卻沖出無數的血水。

 高處的男人卻把玩著那對眼珠,蔑笑著,指尖輕抿,片刻之間,那對眼珠就化為了烟靡。

 這人是天地之間的主宰,卻沒有絲毫的悲憫。

 “來人,將這小畜生給押到天池的寒潭中去,用千年玄冰劍鎖住它的每一寸心脈,用玄鐵鍊困住它的魂魄。”

 擲地有聲,在一殿之中炸破。

 時簡尚且沒有從劇烈的疼痛中回過神來,就覺得有人粗魯地捏著自己後頸的皮肉將自己提了起來。

 他張著小嘴,鼻端的白須輕輕地顫動著,喉中咕嚕嚕,卻是喚不出一聲。

 天池中,是爛漫的蓮花,亭亭玉立,而深潭最底處,白玉鋪就的地面,內裡鑲嵌著金珠,鑿地為蓮,五莖蓮花開得明豔,鮮活玲瓏。

 白狐被囚在冰天雪地中,冰錐深深地紮入他的肌肉,五臟六腑揪痛。

 千瘡百孔,流膿的白水從身軀上漫延而出,將他潔白的皮毛澱污。

 *

 大殿之上,天帝走到了青凰的面前,伸臂,竟是將男人攬入了懷中。

 “怎麼?心疼了?”手下的肌肉僵硬,他能清晰感知到青凰壓抑的怒氣。

 倆人的發糾纏到一處,黃衣埋首在青衫的頸窩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饜足。

 “你該是知道,狐九是最後的古神,他的子嗣與生俱來是毀天滅地的力量,這個小狐狸還是幼崽,尚且容易對付,若是叫他成長起來,指不定是什麼禍害。你說,我怎麼可能容得下他?”

 黃衫便說著,低唇,竟是咬上了青衫的喉結,在那處寸寸舔舐,留下一灘水漬。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將他打得魂飛魄散。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嗯~”

 天帝笑著,竟是將青凰打橫抱起,一步步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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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青凰只是黑著一張臉,由不得他拒絕,低眸,是一種屈辱,是深深的厭惡。

 嘩啦啦的水聲就響在耳畔,帶著升騰的層層溫熱水汽溫暖了整個宮殿,掛著衣物的屏風後,青衫退去了衣裳。

 天帝看向屏風,眼中的神色晦澀不明。

 多時,青凰沐浴完畢,隔著屏風,他的身形卻也能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來。

 天帝的心臟狠狠地停跳了一拍。

 對方已經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衣衫半解,面上熏了熱氣,有些微的酡紅,他本就長得白嫩,帶點書生的味道,骨子裡透著淡漠的氣息。青凰絕不是自己見過的最美的人,卻是最吸引自己的那一個。

 一兩點濕意落在天帝的手背,像是一兩顆石子濺起一陣漣漪。

 檀香嫋嫋,芙蓉帳透如蟬翼,翩翩輕盈。

 絲綢緞被光滑,內裡棉絮鬆軟溫暖,手下一片滑膩。

 一指冰涼探過他的眉心,一路下移,劃過他的瓊鼻,抵達他的唇瓣,輕輕摩挲。

 稍作停留,便繼續往鎖骨處而去。

 *

 處處假山掩映,勁竹葱葱。命隨侍的小八於牢外等待,司徒莫離獨自向深處走去。

 兩邊的岩壁上設有煤油燈,昏黃。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來到一處內室。

 內裡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司徒莫離熟練地走了幾步,摸索到一方木盒,打開的一瞬,華光刺眼,卻是木魚大小的夜明珠。

 有了光源,室內的景象便看得明白。

 “哐當~”是鐵鍊拖地的聲響,司徒莫離循聲朝角落看去,面上冷如寒霜。

 天山雪輕咳幾聲,肺裏上湧的血絲卡在喉嚨,環顧四周,陰冷的地下室,暗沉可怕。

 從額角滑落的汗水,又鹹又澀,沾濕睫羽,雙眼酸澀,只能撐開一條縫隙。

 從屋頂垂落的鐵鍊,勾懸著純銅的轆轤燈,笨重的燈身咿呀搖晃,燈芯點點,沾濕了雨滴,不甚明亮。

 交錯的光線裏,司徒莫離一個甩手,怒火滔滔,女子的額頭撞上燈沿,磕絆出一個血洞,絲絲外湧。

 天山雪的唇瓣蒼白,染上了這抹鮮豔,倒也妖冶。

 司徒莫離眼中陰鷙,漩渦深深,透著徹骨的寒意:“朕許你一個安靜的死法,你死後,還會將你葬在皇陵中。”

 天山雪的神色卻是出奇地平靜,灰白的瞳仁,毫無生氣。

 “我要與我的瑞兒合葬。”

 太后和皇子合葬,這本是前所未聞,然而這時的司徒莫離,卻沒有出聲反對。

 “哢嚓~”是鐵索落地的沉悶聲響,失去了支撐,天山雪癱倒在地,全身的疼痛越發清晰。

 側臉淹沒在泥濘的濕土裏,她艱難地動了動指尖,做不了任何抗拒。

 *

 入夜。

 兩道飄逸的紅娟忽然從天而降,纏繞間就似蠶蛹般包裹,落到了庭中。

 漫天飛舞的錦色娟片紛紛揚揚,支離破碎,洋洋灑灑。

 而一人輕然落到了青石上,雲淡雲舒,清風過處,來人的衣玦飛揚,恍若天外飛仙。

 風髻露鬢,黑髮一瀉而下,彷彿水中海草,濃密,逶迤拖地。

 淡掃娥眉,一身大紅長裙,腰不盈一握,美豔中,卻帶了一份世俗之外的清雅,只是面色間一點掩飾不去的倦意,淡漠,從骨子裡透出的淡漠。

 司徒莫離此時正站於假山之上,身後是一彎皎潔的明月。

 男人的手中握著一把蕭管,輕輕放於唇邊。

 錢多多的闖入,打斷了司徒莫離的思緒。

 男人衣袖翻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女子:“遲顏~”

 得而復失的喜悅將他的胸膛佔據著,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顫音。

 只是,男人並未高興太久,只因女子招招殺意,向自己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