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黃土菜園，一個身上粘着絲絲血跡的少年喘着粗氣，看着地上躺着的，穿着殘破衣服的幾個中年人。
月光不算溫柔，甚至被血光印染的有些紅。
一個染着黃頭髮的男人從一旁走了過來，用腳尖點了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一個人，確認已經暈厥過去之後，才緩緩開了口：
“小燃，你今晚這是怎麼了，感覺手氣不是很好啊。”
賀燃眯起了棕色的眼鏡，從黃毛兒手裏搶過了煙，叼在了自己的嘴裏。
“一個月鬧了五六次，要你你手氣好？”
說來也怪，這幾天幾幫地痞流.氓輪番的在賀燃的酒吧，地下小賭場鬧事，以前雖然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但是也不會這麼密集??
簡直就和商量好的一樣，讓他什麼事也做不了。
他從一旁的臺階上跳了下來，然後用手掌抹掉了鼻子上的血跡，不由爆了一句粗口。
“日，疼死我了，今天晚上，這幾個崽子真TM能蹦。”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黃毛有些擔心的看着面前暴躁的男人，然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賀燃疼的一個激靈，直接拍掉了男人的手：“滾。”
“是是。”黃毛無奈的嘆了口氣，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那我就先滾了，老大你自己回去，還是怎麼弄。”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賀燃把抽完了的菸嘴忘地上一扔：“你叫幾個兄弟來把他們拖走，別讓條子看見了，走沒監控的地方。”
“噢。”黃毛點了點頭。
賀燃轉過身，一瘸一拐的剝開玉米稈，然後往大道走去。
想着已經很久沒有和姐姐聯繫了，拿出手機，果然，還是沒有信號。
這個地方非常的偏，都可以用山溝溝來形容了，鬧事的那幫子砸了他的店，然後留下這麼一個地址的紙條兒，說什麼砸的就是他的，有本事來啥的。
恩，他當然會來。
偏遠也方便了，只要別弄出人命，倒是也不用擔心太多，就算最後讓條子管了，弄幾個替罪羊上去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姐姐擔心他了沒有。
想到這裏，賀燃不由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發燙，他掏出手機，舉起來，怎麼擺弄，就是沒有信號。
還是趕緊回去吧，一旦姐姐有什麼要幫忙的，那就壞了。
賀燃只有在想起家裏這個姐姐的時候，智商情商都瞬間變成零，一臉傻笑配上嘴角的血跡顯得有些突兀。
他看着面前長長的黃土坡道，又看了看不太聽自己話的左腿，乾脆站在原地，然後盯着遠方。
農村人一般都很勤勞，起的也很早，現在時間剛剛三點半，就有拖拉機在遠處的轟鳴聲了。
果然，每到一小會兒，前方就亮了起來。
隨着車燈越來越亮，賀燃乾脆站在了路中間，擺起了手。
車子明顯一開始並不願意停，但是路窄，中間又站了個人，沒辦法，只好放慢速度，然後停了下來。
“你幹啥子？”司機把頭探了出來，皺着眉頭。
“不好意思大
叔，能搭一下便車不？”賀燃嬉皮笑臉的說道。
司機湊近一看，一下子看到了賀燃鼻子上的血跡，還有身上一塊一塊兒的深黑色的，已經凝結了的血。
鄉下人淳樸，哪裏想得到這個後生仔剛剛是打了架，驚訝的怪叫了一聲，然後趕緊下了車：
“哎呀哎呀，小夥子，你這是幹啥子，怎麼留了這麼多鼻血。”司機一邊推着賀燃的背，一邊兒給他推上了車，還掐着他的手腕子，用土方法給他止血。
上了車，熱情的司機還拿了黃紙讓他擦一下。
“你介樣兒，就和殺了雞似的。”
到村裏的路不算遠，很快，賀燃就下了車，推脫了十分鐘拒絕上醫院之後，司機終於放棄了，但是嘴裏一個勁兒的嘟囔着讓他自己去，也許是因爲看着卡車後面的新鮮白菜拖不得，再晚點兒就不好賣了，所以不再堅持，上了車就揚長而去了，還帶着漫天飛揚的黃土。
賀燃鬆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晃了晃，終於有信號了，雖然只有一格，但好歹也有信號。
突然，未接來電撲面而來。
賀芳菲打了兩個，還有醫院無數的電話。
醫院??賀燃爲唯一吃驚，難道是祖父出事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賀燃直接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喂，我是賀燃。”賀燃快速的說道：“請問這幾天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嘛？”
“賀先生？”電話另一頭一愣，隨機換上了有些責備的語氣：“您這段時間上哪裏了，賀老先生的醫藥費已經斷了兩個月，我們醫院都打算停止治療了，幸虧兒聯繫上了您的姐姐，真是，以後你們能不能對老人上心點。”
“我的姐姐？”賀燃心裏驟然一緊：“哪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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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芳菲小姐啊。”
“什麼！”賀燃提高了語調，近乎如同怒吼。
電話另一邊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怎麼了，您突然怎麼了？”
“你們，你們是從哪裏知道我有一個姐姐的。”賀燃壓低聲音，充滿着威脅和冷漠的語調，緩緩的問道。
“我祖父現在癱瘓在牀，肯定不是他告訴你們的吧。”
“??是，是資料裏面原本就有的，住院的資料。”電話另一頭的護士也被這個緊張的氣氛弄的有些緊張了，小聲的說道。
“以後不許在找她，誰問起來，也不許再提，只能說我，賀家只有我這麼一個孫子。”
說罷，賀燃掛斷了電話。
他明明記得，這個資料早就被他銷燬了，爲什麼醫院還會有？他賀燃，不能與賀芳菲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丁點兒的聯繫，她需要的是陽光，所有的罪惡，都由他一個人承擔，來做，就足夠了。
拿起手機，撥通了賀芳菲的電話。
他要說明這件事，好讓姐姐注意一下。
隨着電話撥了過去，五秒鐘，十秒鐘??一分鐘，電話另一頭一直沒有任何的接聽，賀燃心裏驟然有些緊張。
也許是巧合吧，或者她在忙？
賀燃在撥了近乎十遍都打不通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雖然之前也有過類似
的情況，但是賀燃心裏還是有些開始不安。
一邊回去一邊打？
他咬了咬嘴脣，不過應該不會出什麼變故吧，醫院說，她昨天剛剛繳了費用纔對，這說明姐姐在昨天還是能聯繫上的。
賀燃如此安慰自己，心裏好受了一點兒。
現在帶出來的兄弟們大部分應該還在收拾殘局，暫時就先不要麻煩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腿，雖然好多了，但是一扯還是有些痛。
可以接受。
賀燃往一旁的公測走，轉了兩個彎，看見了早就在那裏等候的車，車子很小，在一個很窄的地方停着。
如果不是仔細看，還真的注意不到。
上了車，賀燃跟司機隨口.交代了幾句，車子就發動了，他靠在車座上，用一旁救護箱裏的醫用剪刀，剪開了褲腿兒。
忍着疼痛，和撕裂的感覺，折騰了接近十分鐘，好不容剪開了，
看着血肉模糊的腿，還好，沒傷着骨頭，從一旁拿了一瓶兒消毒酒精，用棉花棒沾了一點兒，皺着眉頭在傷口上比劃了一會兒。
嘆了一口氣，乾脆把棉花棒一扔，直接拿起酒精瓶，全都倒在了傷口上。
感覺不必多說，賀燃只覺得自己的腿跟融化了一樣，臉上全是汗。
“你休息一會兒吧。”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賀燃，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起伏都沒有，似乎這種事情是每天都會發生的，早就見怪不怪了。
“得。”賀燃喘了口粗氣：“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精神過，要不我給你腿上用鋸子刮一下，然後倒上點兒酒，你也試試？”
“行吧，精神還行，還會開玩笑。”司機笑了笑，然後沒再理會後面的賀燃，從新定下神來開車。
“我說，你今天才來等着的吧。”
“恩，怎麼了？”
“市裏有動靜沒有，關於我姐的。”賀燃嚴肅的說道。
“沒有，我昨天走之前，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動靜，不過你姐姐從法國出差回來了。”
“噢??”賀燃點了點頭。
拿起手機，從新撥打了哪個熟悉的號碼，但是依然沒有人接聽，就在賀燃掛斷打算再試一次的時候，他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了來。
這個號碼他認識，但是根據數字來看，似乎不像是國內的號碼。
賀燃輕輕皺起眉頭，他的手機，除了他兄弟和姐姐，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纔對??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接聽。
“喂？”賀燃冷冷的問道。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開了口：“喂，你是賀燃麼??”
“是我，你哪位。”
“你可以叫我陳先生。”陳雨澤淡淡地說到：“也許你不認識我，但是我卻很熟悉你，白粉兒就是你兄弟在我這買的。”
“是你？我現在不要貨了，以後也不會再要的。”賀燃沉下眸子，乾脆了當的說道。
“我這次來找你，不是和你談生意，我只是，單方面的在談生意而已。”陳雨澤笑了笑：
“你姐姐，現在在我手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