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4: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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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雪衣天城本是為修士戰爭而建,自然不止是一座普通城牆。此城所用磚石名為湮靈,乃是懷夢世家獨門絕學,以此石造成的建築無時無刻不在吸收周圍靈氣,既可為埋在地下的陣法提供能源,又將這城牆方圓百里的區域化作了完全沒有靈氣存在的空間。

在這無靈空間中,除了佩戴著特殊權杖的雪衣天城守衛,其他修士皆無法使用術法,元嬰以下修士因體內真氣不多,甚至連飛行禦劍都做不到。因此,不論何方大能,到了此地都必須停下接受檢查。

這十四年,雪衣天城就是靠此完全斷了南北修真界的聯繫,如今幽閒焦明的車也被攔下,一眾守衛要求所有人下車接受檢查,不然絕不放行。

幽閒焦明可是天羽世家的二把手,論身份也沒比牧白衣差到哪去,這守衛連他的面子都不給,著實出乎顧餘生預料。他想起過去牧海燈回東靈劍閣都很及時,頓覺奇怪,“雪衣天城守衛如此嚴密,牧師兄倒是來去自如。”

此話一出,牧海燈神色也有些詫異,若顧餘生當真是十三聖徒,應該就是接受那個人的命令,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莫不是師父的消息有誤?

他疑惑地打量著顧餘生,最終還是謹慎地笑道:“我的確有法子過去,只可惜不能帶上旁人。”

千鳥八輪車還是在城門前落下,趕車的僕役立刻前去交涉,眾人在車中聽著並不順利。

“城主有令,凡是進城者必須下車核對戶籍。”

“他們是天羽世家的客人。”

“這是雪衣天城不是棲鳳林,誰都不能違抗城主命令。”

“車裏可是我們天羽世家的二老爺,你們無權處理,叫上頭管事的來!”

“任他什麼地位,雪衣天城上下只有一個聲音,不驗證身份就是不准進!”

雪衣天城果然守衛森嚴,任僕役如何交涉都不肯放行,鶴五奇聽著無聊,這便拍了拍顧餘生的肩,很是感興趣道:“我的‘至交好友’,你看見這群倔驢是不是覺得跟照鏡子似的?”

這種死板冷硬的行事作風倒的確和劍修一致,不過,顧餘生有自知之明,聞言只淡淡道:“若是劍修,現在已經踹開車門來檢查了。”

單論不通人情,劍修無疑才是世間翹楚,鶴五奇望了一眼車窗外,也是點頭認同:“也是,天下誰不知道你們劍修才是最不講道理的。看,你們長老去踹城門了。”

此話一出,他們才發現釋英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與姬歲無聲無息就出現在了城牆之下。這兩位劍修都不是善茬,姬歲更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拿著劍朝城門一比劃,便對釋英問:“若要斬碎這城門,你需要幾劍?”

她這明顯是要打進去的語氣,釋英聽了卻不勸阻,反而認真地考慮了起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無念是心劍無法破壞死物,不過我可以種出幾株大樹試著把城牆頂起來。”

守衛本是在與僕役糾纏,未想他們竟已在想辦法突破城門,又見了那礙眼的青衣服飾,頓時沒了與同盟說話的客氣,紛紛拔劍將人團團圍住,厲聲道:“你們!排隊接受檢查,不可擅自接近城門!”

這強行突破自然只是說笑,雪衣天城是南北邊境,每一處城門都有一名元嬰修士鎮守,一旦有異動便會出動重兵圍剿。若是幾個強者就能將其突破,南北之戰也就不必打得那麼艱難了。

然而,縱使明知這是敵人地盤,劍修也沒有低頭討好的意思。姬歲瞥了他們一眼,只冷笑道:“笑話,北方聯盟與朝廷相約——凡人所在之地仍是王土。姬氏好歹還是朝廷之主,你們攔我回越京,秉的是誰的法?打的又是誰的臉?”

如今皇室衰弱,姬歲好歹是個強大的元嬰修士,因此,天鼎帝登基時便恢復了她的封號,並特請姑姑每年回朝探親。如今的朝廷對修士極為順從,北方聯盟暫時沒有改朝換代的意思,各派收了天鼎帝的禮,便也依了這個要求。

姬歲是唯一能名正言順前往北方的劍修,守衛也得過放行命令,如今見這青衣道姑與畫像上的面容一致,便弱了幾分氣勢,猶豫道:“你雖是姬氏的公主,卻也是劍修……”

然而,話未說完,他發現姬歲身邊的青衣男子很是眼熟,認真一瞧,頓時神色嚴肅道:“你身邊那是誰?”

此行出發之前,釋英便提出恢復原形藏于顧餘生身上避開爭端,然而顧餘生卻拒絕了這個提議,只叫他隨心行動,一切都有自己應付。

釋英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主意,既然掌門都說不必躲,他便毫無掩飾之意,只淡淡回答:“東靈劍閣青囊長老。”

這幾個字著實觸動了雪衣天城神經,一切從容淡定順便消散,守衛高聲尖叫:“妖孽來襲!警報!拉響警報!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雪衣天城的守城軍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軍隊,僅是號角聲起,城牆上便驟然冒出一列弓箭手,伴隨城門打開,數列銀甲騎兵就騎著白馬而來。他們仍繼承舊時傳統,所有弟子只穿麻衣喪服,此時一片蒼白之色席捲而來,映襯著城牆上飄揚的無字雪花旗,彷彿世界也因此失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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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雪花旗的含義本是意為警告世人——當大雪壓斷枝丫,沒有一朵雪花是無辜的。雪衣天城這些年也謹遵先人遺命,對北方一切惡事都積極去管。只可惜,心血猶熱,壯士未酬,所遵的法卻與從前大不一樣。這底子歪了,他們所為是否還能稱作正義,便成了一個問題。

麻衣銀甲的騎兵將眾人包圍,其帶頭首領抽出長劍直指釋英,什麼緣由都沒問,只怒喝道:“你這妖孽竟還敢踏足北方,來人,立刻將他拿下替天行道!”

幽閒焦明沒想到雪衣天城至今仍是如此敵視釋英,他親自帶來的人,這群守衛竟是說抓就抓,簡直完全沒將天羽世家放在眼裏。他本就厭惡牧白衣,眼看這人的手下都如此霸道,頓時就有些薄怒,羽扇一展落在釋英之前,鳳眸威懾地掃向眾人,厲聲道:“我天羽世家請的人,誰敢擅動?”

幽閒焦明與牧白衣不睦在雪衣天城是人盡皆知的事實,那騎兵統領只當他又是故意生事來尋城主麻煩,也是半分不讓,持劍威脅道:“天羽世家莫不是要與妖孽為伍?”

這之前鶴五奇還只是和元如一同趴在車窗上看熱鬧,直到看見此人拿劍指著二叔,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少年眼眸驟然一凜,體內驀地氣血翻騰,可以肯定,若這些守衛敢傷幽閒焦明一根頭髮,鶴五奇就會變成那連天羽世家都懼怕的恐怖殺神。

鶴五奇不知道今日自己明明沒見血,為何還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只知道這對二叔動手的人讓自己很不高興,當即下車冷笑道:“顧少俠乃本公子至交好友,這位青囊長老亦是二叔重金請來醫治家主舊疾,敢問你們所說妖孽位於何處?”

他這黑白相間的發色很是鮮明,騎兵統領也是一眼認出這是天羽世家三公子,他已是百歲有餘的元嬰修士,自然不懼一個黃口小兒,只反駁道:“莫要裝傻,當年醫修慘案光明門早已通告北方,天羽世家不可能不知道!”

東靈劍閣青囊長老釋英乃是一隻草妖,因妖xin未馴大肆屠殺醫修,導致瘟疫未得及時根治,大量百姓于病中死亡。此妖罪孽深重,所有北方修士見之必誅。

這便是十四年前光明門通報各派的文書。能坐到高層位置的修士都不傻,他們有得到情報的管道,對於釋英找出的流民屍體多少知道一二。這件事的真相如何,大家自是心裏有數。

當時幽閒焦明只是冷笑著將其撕成碎片,如今也沒有理會的意思。不浪費人力保護流民是一回事,自己去殺害流民又是另一回事。不論規矩如何,身為修士卻對一群毫無反抗之力的人下手,這樣沒品的行為,他就是瞧不上。

鶴五奇作為年輕人對那件事倒不如長輩知道得詳細,此時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當真遺憾,只眨著眼問:“二叔,十四年前有發生過什麼嗎?”

當年瘟疫掏空了北方聯盟倉庫的靈藥,他們需要進攻南方用戰利品補充庫存,各派便默認了雪衣天城的說法,以討伐釋英為由開始了南北之戰。那時鶴五奇之父未死,幽閒焦明雖膈應,到底也無法公開反對家主決定。

如今他那哥哥都死了,更是不好當真人家兒子的面說已逝者的不是,只能用一貫的語氣嘲諷道:“不是什麼大事,隔壁家的二傻子想要偷雞卻被啄了一臉血,最後呼朋喚友要去找場子而已。”

“你——”

他這態度果然令所有雪衣天城守衛暴怒,幽閒焦明想著今日一戰無法避免,自己陪著打一架也算對得起東靈劍閣了,縱使最後無法入城,這小掌門也不會說些什麼。只要擺脫了劍修,回去再和光明門糾纏幾日,大不了就是關幾月緊閉以示懲戒,不算大問題。

然而,他的算盤剛撥好,意外就出現了。只見要衝上來的騎兵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整齊地列於城門兩側,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便悠悠而來,“幽閒焦明,這是雪衣天城,不是你能言語無狀的地方。”

這明明聲線輕柔卻莫名令人心驚的語調,除了雪衣天城之主牧白衣沒有旁人,果然,不論是城牆上的守衛還在眼前騎兵都齊齊跪下,對著那緩步走來的白衣人恭敬道:“參見城主!”

“烏骨雞怎麼會在這裏?這下麻煩了。”

幽閒焦明知道劍修麻煩,此時刻意繞路選了個較偏僻的城門,從這裏通過便是凡人居住的城市,平日甚少有修士行走,守衛也相對薄弱。卻不想,就是這前不靠山,後不靠水的破落地兒,居然能剛好碰上最難對付的牧白衣,讓他不得不感歎自己一行人的好運氣。

牧白衣的出現讓守衛找到了主心骨,天羽世家陷入兩難境地,然而,釋英和顧餘生卻是齊齊抬眼。這個聲音他們都不會忘記,尤其是顧餘生,在他兒時記憶中,白巫就是噩夢的源泉。白巫能蒙面隱藏身份,卻沒有在自己認定的淨世聖徒面前改換聲音。即便過去了十四年,顧餘生只一聽牧白衣的聲音,便知道他就是當時的白巫。

他本是看著一切安靜地用白絹擦拭拾花劍,直到牧白衣現身,方才閉眼輕歎一聲:

“我終於找到你了,白巫。”

作者有話要說:釋英:要打戰場了,我們是不是該苟一波?

顧餘生(拔劍):苟什麼,幹他們!

姬歲:沖啊!管他什麼戰術操作,我們平a就行!

鶴五奇:這麼刺激的嗎?放開我,我也要裝逼!

釋英:來自唯一奶媽絕望的眼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