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聽到這個主意，覺得和她的想法類似，便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到時候，你打扮的洋氣點兒，不要塗脂抹粉的！」
翠喜媽道：「那是自然！我打算去做個頭髮，大波浪，然後再去買件像樣的衣服。不能讓曹家的人瞧不起我！」
翠喜想了想，道：「萬一曹家的人來這裡打聽呢？曹太太是個很有心計的人。」
翠喜媽道：「她知道我們住在這裡？你要是不往外說，她哪裡有本事打聽出來呢？」
翠喜道：「她不知道！可我害怕她花錢讓人幫忙打聽！在上海灘上，有專門拿錢替人辦事的！」
翠喜媽道：「怕什麼！這裡沒有人知道我的底細。我在這裡住了這些年，不和外面的人來往。樓下的鄰居也都很少和我往來！哼！大家各自為政，誰會多管誰的閑事呢！」
翠喜道：「那我就放心了！到時候，你見了曹太太，可千萬不能像這樣說話。你一定要少說話！千萬不要露出什麼馬腳來！」
翠喜媽道：「你也太小瞧你媽了！你媽在江湖上混了那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我的心裡有數，肯定不會把事情鬧砸的！」
翠喜道：「那就好。」說完，便伸了個懶腰。她昨晚沒睡好，這會兒覺得身上有些睏乏起來。
翠喜媽道：「對了！你到底怎麼打算對付那個蘇細煙！自從我曉得那女人以後，我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平白無故的，曹春曦竟然看中了一個戲子！她到底有什麼好！」
翠喜恨得咬牙切齒，道：「她不過是狐妹子罷了！仗著自己的那股子瘙癢，把春曦哄的團團亂轉！春曦也真沒有骨氣，為了一個戲子，竟然和家裡鬧翻了好幾次！」
翠喜媽道：「那個見人到底是靠什麼迷住了春曦！我倒是想著去見一見她！」
翠喜道：「算了！你馬上就要去公館里，千萬不要惹出什麼事情了。」
翠喜媽道：「依照我的想法，你趁著去香港的機會，先把自己的肚子搞大，給曹家生個一兒半女，那樣你才能站穩腳跟！你不要嫌媽的話粗俗，可這都是最實在的話！我想來想去，與其和那個戲子鬥法，不如給曹家生兒育女！」
翠喜喃喃的道：「昨晚上，曹太太也是這個意思。」說完，便微微的低下頭，手裡揉搓著那條水紅色的蘇綉手帕。她把那條手帕擰成一股繩，鬆開來，再次擰成一股繩。
翠喜媽眼瞅著翠喜的神色，冷笑道：「我猜，你肯定不願意這麼早就要孩子。可你知道嗎，你要是不能達成曹太太的願望，不能及時給曹春曦添個一男半女，你哪裡還有機會籠絡住他的心！等蘇細煙懷上了春曦的孩子，你就算是想翻身、也沒有辦法了！我一老說，女人嘛，不就那麼回事！」
翠喜把那條帕子揉成團，道：「也罷。我已經想明白了！」
翠喜媽滿意的笑了起來，道：「這就好了。我們說一千道一萬都不管用。最主要的還要靠你自己的悟性！」
翠喜冷笑道：「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蘇細煙和春曦在香港同居過三年。可她竟然沒有懷孕！」
翠喜媽道：「誰讓她是個狐妹子的呢？她肯定有法子籠絡住春曦的心！」
翠喜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實在懶得說關於蘇細煙的事情了。翠喜媽繼續把玩著那三隻金首飾，細細的品鑒著。她的眼睛里滿是金子的光芒。
在商號里，曹太太和張成正會見客人。春霖遇到了一個發小，和發小去附近的咖啡館里閑坐了。長安照顧著櫃檯上的事情。她特別注意了阿德，心裡冷笑著。其實，在兩天前，她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準備讓阿德上當。
這會兒，她裝作無事的樣子，和夥計們聊著天。天氣陰沉，像是要下雪。長安覺得屋裡有些憋悶，便走到了商號的門口，立在一隻白色的大理石廊柱底下，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沒有多少行人，汽車也很少路過。她站了一會兒，剛要轉身回去，卻看到趙沐陽走來了。
他剛下洋車，逶迤的朝著這裡走來。遠遠的，他就打招呼，笑道：「大嫂好！」
長安笑道：「你怎麼來了？」
沐陽走到了長安的跟前，笑道：「大嫂，我在家裡閑的沒事，所以出門轉一轉。」
長安客氣的道：「上次，春霖去哈爾濱，幸虧遇到了你，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我還沒謝謝你呢！」
沐陽急忙道：「大嫂千萬不要客氣！我和大哥有緣，竟然在哈爾濱遇到了！我不過是早去了幾天，認得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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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聽說，你對洋人的玻璃工藝很感興趣！」
沐陽笑道：「我在哈爾濱考察了一番，發現玻璃工藝在那裡很有市場。當然，在上海灘，那些玻璃工藝也都是稀罕物！我正想著，能不能做玻璃工藝生意呢！」
長安道：「我的心裡也有這種想法！可你也是知道的，我和春霖要負責商號里的事情，很難抽出功夫搭理玻璃工藝！」
沐陽聽到這句話，打量著長安的神色，覺得長安的話裡有話，試探著問道：「大嫂，你要是做玻璃工藝生意，肯定能做的出色的！我現在正好閑著，可以幫您搭理！」
長安問道：「你不是準備做古董生意嗎？」
沐陽嘆息道：「我以前確實有做古董生意的打算！可我考察了一番，發覺上海灘的珠寶市場已經逐漸蕭條了。所以，我準備投資別的生意。正好發現了洋玻璃工藝的市場潛力，所以才有了新的想法！」
長安道：「確實，上海灘的珠寶生意已經很蕭條了！你的想法很好。我倒是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沐陽急忙問道：「大嫂，怎麼合作呢？」
長安道：「我可以投資租賃一家店鋪，提供一筆資金進貨。你負責打通市場，保證銷售！」
沐陽道：「我已經有一家商鋪了，租了整整一年呢！」
長安道：「那就好！就用你的商鋪吧！至於投資的事情，我需要制定個計劃。你要是方便，就把那些洋玻璃工藝的貨單弄來一份，另外要搞清楚市場價格！」
沐陽道：「大嫂請放心！我正搜集這方面的資料。我準備想辦法結識洋人，通過洋人打聽！」
長安想了想，覺得暫時不便把法國總領事告訴沐陽。她問道：「你有辦法結識洋人嗎？」
沐陽道：「我的幾個大學同學認識洋人。我想通過同學引薦！」
長安點了點頭，道：「你儘力吧。要是實在打聽不到洋人，我們就自己摸索著做！」
沐陽道：「好！我先試試看。」
長安道：「我猜，洋人們看到玻璃工藝的生意很好做，肯定不會外人介入的！所以，我們要是從洋人手裡進貨，肯定會吃很大的虧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要是可能，我們直接去國外進貨。從上海到巴黎往返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沐陽道：「可誰能去呢？畢竟太遠了！」
長安問道：「你能行嗎？」
沐陽道：「我當然可以！我反正在家裡閑著，正好找點兒事情做！」
長安道：「你先和家裡商量，要是能得到令堂大人的批准，你就緊趕著啟程吧！」
沐陽道：「肯定能行。我家裡肯定會高興的！我還沒有出過洋呢！」
長安點了點頭，正要和沐陽繼續商量，卻聽到商號里傳來了曹太太的說話聲。她對沐陽低聲道：「我們找機會再商量。」
沐陽道：「我就不進去了。你們這裡有客人呢！」
長安道：「也好！你先回去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沐陽急忙從西服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遞到了長安的手裡。長安接過名片，對沐陽一點頭，便轉身進了商號。沐陽匆匆的走了，生怕被曹家的人看見。長安走進商號的時候，看到曹太太和張成正和客人們說笑著呢。看樣子，沒有人注意到門外的事情。
長安走了上去，臉上洋溢著微笑，和那幾個客人們客套了起來。等到客人們走後，春霖從外面進來了。他隨著長安一起應酬客人們。這時候，櫃檯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阿德跑去接聽了電話。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嗯」著。很快的，他放下電話，隨即便匆匆的出了商號。長安一直觀察著阿德的一舉一動。這會兒，她從餘光里打量著阿德匆忙而行，心裡冷笑了幾聲。
中午的時候，曹太太帶著春霖夫婦回到了公館里。翠喜剛進來，正在下房裡換衣服呢。她聽到了客廳里的說話聲，很利索的換好衣服。張媽和祝媽都在曹太太的跟前伺候著。春霖和長安上樓了。倆人回到了房裡。長安低聲道：「剛才，阿德著急慌忙的出門了。看樣子，他肯定是去接頭了！」
春霖道：「馬上就有消息了！我們拭目以待吧！」
長安道：「我想著，我們要是捏住了春曦的把柄，暫時不要驚動媽。因為，我們畢竟還要靠著春曦聯絡那法國人呢！」
春霖道：「就照你說的辦！我們先捏住春曦的把柄。那小子實在太張狂了！」
倆人剛要換衣服，聽到樓下客廳里的電話響了。春霖道：「我下去接電話！」說完，便匆匆的出門了。長安立即脫下身上的大衣，隨即也跟著下樓了。祝媽正拿著電話聽筒問話。她看到春霖下樓了，立即笑道：「大少爺，您朋友來的電話！」
春霖立即走了過去，接過了電話。他聽到電話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說道：「曹家大少爺嗎！按照大少奶奶的吩咐，我們已經把事情幹完了！剛才，阿德和我們的人接洽，我們已經拍下了照片。阿德拿著我們寫好的文契回去了！」
春霖低聲道：「好！我知道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曹太太問道：「誰的電話？」
春霖笑道：「是我的一個朋友打來的。他說，要我去外面喝茶呢！」
曹太太沒有吭聲。長安走到春霖的跟前，道：「那你就去吧！反正家裡也沒有事情。你出去散散心吧！」
春霖對長安微微的一笑，春霖轉身上樓了。長安剛要跟著上去，卻被曹太太叫住了。曹太太想聽一聽長安對那幾個商人的看法。長安沒有辦法，只好說著自己的看法。春霖換好衣服下樓了。他對長安微微的一笑，隨即便匆匆的出門了。
中午的時候，曹太太和長安吃完了飯，正在閑聊，卻看到月華從外面進來了。月華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曹太太看到妹妹來了，急忙和長安起身迎接。月華打扮的很精緻，看得出，她渾身上下都穿著新購置的時髦衣服。月華笑盈盈的道：「我來看看姊姊和長安！」
長安急忙笑問道：「姨娘好！好幾天都不見你了！」說完，便攙著月華的胳膊，送月華坐在了沙發上。曹太太吩咐翠喜準備茶點。她和月華坐在一起，抓起月華的手，笑問道：「你的起色真好，看來沒有什麼操心的事情！」
月華道：「我即便有操心的事情，我也只能藏在心裡。」
曹太太察言觀色，問道：「怎麼了？我剛才沒仔細看，你的眼睛怎麼腫了？」
月華低下頭，嘆息道：「玉成和人打了一架。他傷了筋骨，正在床上躺著呢！」
曹太太驚訝的問道：「這是怎麼說呢？你家玉成的脾氣那麼好，怎麼可能和人動手打架呢！」
月華道：「姊姊不知道！前天，我和玉成上街。我看好了一件衣服，心裡很喜歡，和老闆討價還價！可身邊一個女人也看中了那件衣服。她竟然張揚跋扈的說，她不講價錢，一分錢不少！那老闆聽到后，要我把衣服交給那女人！我和玉成都不答應！後來，我們和那女人吵起來了！她帶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小廝。那小廝竟然動手打了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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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太恨道：「竟然有這種事情！那女人是什麼來頭！」
月華道：「還說呢！那女人正是許家的女人！」說到這裡，看到姊姊還不明白，又跟著補充道：「就是許凝萃的媽！上次，姊姊不是帶著春曦去許家相親了嗎！就是那個許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