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蓋著被子，只在外露出臉和手臂，而這便已足夠看出她的狀態有多差。
她手和胳膊上都是針孔和淤青，活像是一層皮包著骨頭，看上去甚至有些瘮人。
她的臉是鵝蛋臉，平時看起來溫婉還帶著一點點小女兒家的憨態。現在卻只剩下麻木，下巴看起來也尖尖的，皮膚黯淡無光。
祁越不過一個月沒見她而已，不曾想她的狀態變化能這般大。
以往即便是最難的時候，她除了恐慌和傷心，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眼裡沒有半分求生意志。
但祁越也只是愣了一瞬而已，很快便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在他看來，雲芷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全都是報應。
要不是江珩現在對雲芷的事有點偏激，祁越還想鼓掌，感嘆一聲「咎由自取」。
江珩不知祁越在想什麼，但他只是看了眼祁越的神色，便把門關上了。祁越那種看好戲的姿態，讓他覺得不舒服。
「什麼事？」江珩對邵恩晴涼聲道。
他就差在臉上寫著不歡迎來客幾個大字。
邵恩晴有段時間沒見他了，她對他想念，他卻對她這般態度，讓她覺得有點寒心。只是她一直很清楚他的脾氣，沒敢廢話。
「我聽說了小舅媽的事情以後，十分擔心。我覺得她像是有什麼心結，才會這樣，就自作主張找了一位心理醫生，還希望舅舅不要見怪。」
邵恩晴往旁邊讓了讓，江珩這才看到，在她身後還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性。
男人長相很普通，但是看上去卻讓人覺得很舒服，有種很親和的氣質。江珩滿心只有雲芷，這才沒有注意到對方。
江珩問了些基本情況，要帶心理醫生進去時，祁越伸手攔了一下。
「雲芷對恩晴做那麼多惡劣的事情，你還護著她也就罷了。現在恩晴不記前仇，主動找心理醫生來幫忙，你不覺得受之有愧？」
祁越似笑非笑，他對江珩一直護著雲芷的事情，早已心生不滿。
江珩只是停頓了一下，轉身就打算讓心理醫生走。
不是慪氣也不是為面子，只是他單純覺得確實對不起邵恩晴。
不過他還未開口，邵恩晴便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麼多？醫生，你不用管他們，先進去看看我小舅媽怎麼樣再說。」
幾人一併走了進去。
不過邵恩晴還未坐下對雲芷散發商議，心理醫生便轉頭道：「江少奶奶好像對幾位都很排斥，你們還是先出去吧。」
邵恩晴身體一僵，有些難堪。
「走。」祁越拉住她的手，「這有些人做了惡事，不去反思自己，倒是去責怪排斥受害者……這樣的人確實該查查腦子有沒有問題，說不準是個難見的變態。」
聞言，邵恩晴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她眸光閃了閃，面色稍顯複雜，只是其他幾人都不曾注意。
江珩本想留下，最後也被趕出去了。
邵恩晴和祁越坐在客廳，而江珩連樓都沒下，就站在卧室外面，好第一時間問心理醫生什麼情況。
「過了幾個月，不見他膩味雲芷，倒是越來越上心了。」祁越把玩著邵恩晴的手指，隨口道：「我跟雲芷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記得她手段有多高明。」
聽此，邵恩晴支支吾吾道：「你跟她三年，難道……就一點都沒動過心？」
她這話聽著像是吃醋了，祁越有些欣喜地掀起眸子。
但她不像吃醋，更像是因為單純的佔有欲而不高興。
祁越面色微黯，可還是帶著幾分認真地戲謔道：「我碰都沒碰過雲芷，若是不相信，你大可以去問阿珩，他跟雲芷在一起的時候，雲芷是不是第一次。」
只是這話並未讓邵恩晴開心，她似是害羞了一般歪倒在他懷裡，眼裡卻閃過悲痛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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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
心理醫生跟雲芷單獨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來，他推開門，見江珩就在外面，還有些驚訝。
「江總一直在這兒等著？」
江總對雲芷的上心程度，好像比他想象得還要深。
心理醫生有些糾結。
不過江珩並未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他開門見山道：「雲芷怎麼樣？」
「她有點輕微抑鬱，但是不要緊。」
心理醫生說話的時候，邵恩晴和祁越剛好上來，他往邵恩晴那邊看了一眼，又極快地收回了視線。
這個結果和江珩預期的完全不一樣，「如果只是輕微抑鬱，那她為什麼要絕食，拿自己的命來玩？」
江珩問得很認真，然而祁越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江珩道。
他對阿越的第一次不滿，就源自於後者對雲芷生命的漠視。
就好像雲芷的命和蟲蟻的命一般，不值得讓人放在心上。
祁越握拳在鼻端抵了一下，這才止住笑，「我笑你問的問題白痴。」
江珩面色沉了沉。
「別生氣，聽我說完，你覺得沒道理，再來找我算賬也不遲。」祁越道：「自殺那麼多種方式，雲芷但凡換個其他方式，早就已經死了。」
「她現在用絕食這種方式，不是真得想死，只不過藉此引起你的同情。然後藉助你，躲避我的報復罷了。」
但說邏輯上，他的說法沒有任何問題。
江珩皺了皺眉，邵恩晴已經開口，「小舅媽應該沒有這麼心機吧？醫生，你確定她只是輕度抑鬱症嗎？是不是你下錯結論了？」
這問題江珩也很在意，他看著醫生。
醫生頓了一下，這才道：「我確定，她只是輕度抑鬱。」
祁越再次發出一道嘲弄的笑聲。
「你們可以走了。」江珩見他這般作態，蹙起了眉頭。
祁越想拍他肩膀，沒拍到，他收回手若無其事道：「你以後遇事也多動些腦子，不要被人這麼輕易玩弄。」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見江珩已經面露不快，便沒繼續，拉著邵恩晴往外走。
心理醫生跟在他們身後。
江珩看著緊閉的卧室門，走了進去。
雲芷還在床上躺在，她閉著眼，但是他知道，她沒睡。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
「剛剛醫生的話你都已經聽到了，他說的是真的嗎？」
雲芷不語，江珩加重了聲音，「你是……又在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