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臉色很難看，就連跟他是舊相識的埃爾頓，此刻都有些受不了，找借口跑了。他站在床邊，視線直直地盯著雲芷。
以往雲芷被他這樣看著，會害怕，會逃跑，可她現在只是麻木地躺著。
兩人都不說話，也不動作，時間好像靜止了。
半晌后，雲芷問道：「江珩，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有件事她想不明白，不想死了還帶著疑問。
她這種好像隨時會離去的樣子讓江珩覺得煩躁，他倒了杯水喝了，「問。」
「你跟祁越，為什麼就認定了是我說謊，害了邵恩晴，而不肯相信是她栽贓我呢？」就連她媽跟璐璐，也一度相信她真得因為嫉妒邵恩晴，才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雲芷想這個問題想很久了。
「你的車擋住消防車隊，耽誤滅火，害恩晴失明，是你自己承認的；你把恩晴推下樓梯，阿越看到的；你要殺恩晴，是我和阿越看到的，而且有錄音。你害恩晴流產，有監控。」
江珩一一數出來，雲芷才發現，才將近一年時間，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雲芷道：「邵恩晴沒失明，這是她親口承認的。就是因為這件事，她上門跟我道歉，然後把我拽下了樓梯，她流產也是她自己摔的。至於那次病房裡拿刀殺人，是她突然攻擊我，錄音純屬巧合。」
她說的都是實話，可江珩沒說話。
「看起來確實像我在說謊。」雲芷泄氣道：「可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江珩沒什麼猶豫便道：「我跟你認識沒多久，就是單純直覺，也該信恩晴。」
「可你是N，我們認識了七年，不是嗎？」
這是他是N的事情暴露以後，雲芷第一次跟他主動提起N的事情。
江珩端著水杯喝水，不說話。
「我懂了。」雲芷苦笑。
原來在網上認識的那七年，僅僅是她一廂情願地把他當朋友而已。
雲芷是真得覺得沒什麼活頭了，這個世界上早已沒了關心她的人。她心中的家人和朋友，早已經都不管她了。
就連網上認識的所謂的真心朋友，也在現實中掉馬，竟然是逼迫她做情人、連一點信任都不願意給她的江珩。
下午時，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
江珩在書房工作，雲芷從床上爬起來，拿了一堆安眠藥。
她這段時間一直有比較自殺的方式，哪怕想自殺時，她也是膽小的。就像璐璐和她媽說的那樣，她就是個懦弱膽小鬼。
她怕疼又怕難受，覺得還是吃安眠藥最好。
雲芷已經將近一個月沒吃飯，只靠輸葡萄糖活著，她站在地上時，腿都在打顫。
「江珩！」
雲芷正要把安眠藥送進嘴裡時，外面響起一道男人的呵斥聲。
聲音聽著有點陌生，也不知道到底是誰。
吞了安眠藥，要是再被送到醫院洗胃救回來，就太難受了。雲芷把安眠藥收起來，坐在床上靜靜等著外面的人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靠近，緊接著門砰得一聲被人踹開了。
站在最前面的兩個中年男人，雲芷不算熟悉，但都見過。
一個是插足姚璐感情的王玲珊父親，韓先生，還有一個，是之前飯局上跟韓先生坐在一起的人。而那個飯局，當時說的是為了見她一面。
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那些人見她是什麼目的。
而在他們身後，祁越也在，跟平時的散漫不羈相比，他現在看著有略有幾分緊張和煩躁。
韓先生旁邊的男人呆愣愣地看著雲芷，還沒說話，眼睛已經紅了。
雲芷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只是神情麻木地看著他們。
「什麼人？」
江珩從書房裡跑出來，當見到一群人烏壓壓堵在卧室門口看雲芷時，他面色有些陰鬱。
只是等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兩人時，他的不滿稍微斂了斂，「兩位韓先生來我這裡，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聽著比上一句客氣了不少，但也客氣不到哪兒去。
他走上前，擋在雲芷跟前。
韓先生身旁的男人冷嗤一聲，「這麼大的脾氣，怪不得能逼得我親生女兒做情人，還把她給折騰成這樣子！你可真是江家培育出來的好接班人！」
給江珩當情人，後來又跟他領證的人，也就只有雲芷了。
可是雲芷明明是雲家女兒，什麼時候成韓家大小姐了？
有不少人是跟在兩個韓先生身後一起來的，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此時已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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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也未料到他會這麼說，神色微怔。
而這功夫，中間男人已經走到了雲芷跟前，忍耐著激動和心疼道：「我叫韓德俊，是你親爸。對不起，這麼晚才來接你，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他們之前見面的時候，她也就是比平常人稍微瘦一點。
怎麼這麼短時間不在，她就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
所有人都看著雲芷。
江珩以為雲芷至少會考慮下，可她聽完后，甚至連真假都不問，便答應了。她下地朝韓德俊走去，因為身體太弱，她步子顯得很虛浮，韓德俊彎腰便將她抱了起來。
他們父女二十多年才相認，他還一度遺憾不能像抱著小孩子那樣抱她了。
可現在他抱著她，竟發覺她的重量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眼見他們朝外走去，江珩要上前去攔，被祁越拽了一下。
「韓先生現在心情不好，你還是不要上趕著找麻煩。」祁越低聲提醒了一句。
然而，江珩直接把他掙開了，他走到雲芷跟前，甚至沒理會韓德俊，只是對她道：「下來。」
要不是因為這個韓德俊身份特殊，他現在已經找人，把對方趕出去了。
他見不得其他男人當著他的面，去抱雲芷。
雲芷沒說話，只是默默摟住了韓德俊的脖子。
之前江珩跟祁越對這個人的態度能看出來，他們惹不起他，這就已經夠了。
「雲、芷。」江珩咬牙切齒，已經許久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他壓抑著怒氣，朝雲芷張開雙臂，「過來。」
雲芷搖頭。
「你都不知道他是誰，也沒做過親子鑒定，就要傻到跟他走了嗎？」江珩說不清自己是在憤怒，還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