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發佈時間: 2024-04-27 18: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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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林竹:「……」

鍾杳被林松的雄心壯志震撼一瞬無話,稍稍緩過來, 試探著看自家被威脅的經紀人:「小藍藍是誰, 你的朋友嗎?」

「不是——」林竹本能否認, 話音一頓, 臉上忍不住紅了紅, 「曾經有一段時間也……也是。我大哥瞎起名字,不叫這個……」

他急著把消息劃掉,忙中出錯,反而直接點了上去,聊天框徹底耀武揚威地佔滿了全屏。

林松附消息發過來的照片跳了出來。

三個抱枕, 看起來已經有些上了年頭, 微微褪色了,卻還保存得很乾淨完好。

一個穿著藍色的運動短袖,一個穿著大紅古裝,還有一個穿著一身騷氣的暗花純黑西裝。

神色冷淡姿勢牛批, 看著就十分的禁欲高冷。

鍾杳忍不住點評:「我沒穿過這麼——」

他端肅慣了,說不出太苛刻的評價, 更何況是林竹的東西,盡力謹慎措著辭:「這麼複雜的衣服……」

他的措辭太溫和,林竹沒聽出來未盡之意,飛快劃掉了照片:「有別的名字的!」

每個抱枕都是當初珍而重之的寶貝,林竹燙得只想找條縫鑽進去, 怕鍾杳誤會,艱難解釋:「不叫——不叫那麼難聽的名字……」

沒想到他的重點在這兒, 鍾杳微微一怔,看著抱著手機蹲到牆角,火急火燎和自家大哥談判的經紀人,心裡悄然軟了下來。

在那些他們兩個相互錯過,正在盡力靠著描述和回憶填補彌合的回憶裡……那些抱枕曾經就是小林竹的朋友。

是有名字的朋友。

林竹蹲在牆角,還在焦灼地和自家大哥拉鋸談判,腿彎忽然被輕輕抄住,整個人被溫柔地抱了起來。

林竹嚇了一跳,匆忙藏起手機:「哥,我——」

「沒事,我和大哥說。」

鍾杳揉揉他的腦袋,抱著林竹輕放在床邊,拿剩下的半塊蛋糕和他換了手裡的手機。

林竹端著蛋糕,眼睜睜看著鍾杳直接把電話給林松打了過去。

鍾杳拿著電話,和林松認認真真商量著起不來床的事,端正嚴肅得像是在跟窮凶極惡的綁匪現場談判。

「明天恐怕不行,還得拍戲……過兩天有正事兒,得提前趕一趕進度。」

鍾杳脾氣好,溫聲應對著手機對面的要求,耐心打著商量:「對——我知道,可以……」

林竹一點兒都不覺得兩個人在這件事上能有什麼共同語言,端著蛋糕心跳飛快,怔怔看著鍾杳結束了對話,把手機交還到了自己手上。

「和大哥說了,明天有難度,等過幾天咱們再實施這件事兒。」

鍾杳暫時救下了經紀人的抱枕,一笑,聲音柔和:「就是早上不起床,還是挺容易的。」

林竹覺得自家大哥顯然不只是早上不起床的意思,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忍不住擔憂起了在現有條件下要讓鍾杳起不來床,自己可能要付出的努力。

鍾杳不知道他的憂慮,接過蛋糕陪著他一塊兒吃完,揉了揉林竹的腦袋:「一會兒去看教堂嗎?」

被大哥這麼一打岔,林竹幾乎忘了這件事。聞言竹尖一震,連忙跳起來點頭:「去去!」

生怕鍾杳不帶著他,林竹矯健地跳起來換了衣服,飛快洗漱妥當,帶著新鮮的水汽一頭撞回鍾杳身前。

鍾杳一笑,替他細緻擦淨了臉上的水珠,在額間親了一口:「走吧,最厲害的小朋友。」

終於聽到這個稱呼被從鍾杳口中真真切切地叫出來,林竹胸口悄然燙了燙,用力點頭,握緊了鍾杳的手。

……

三天的時間,兩個人繞遍了紐約市內的所有教堂。

林竹最後做主,跳過無數官方推薦選擇,挑中了一處不算太起眼的小教堂。

紅磚的教堂,純白穹頂,安安靜靜地落在林蔭道的盡頭,雖然被蕭瑟冬意裹著,卻還有常青的松樹冬青,偶爾還能見到幾隻吃得胖乎乎的松鼠在枯敗落葉間追逐縱躍。

看到林竹定下教堂的照片,鍾杳還有點兒驚訝,迎上經紀人的視線,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一塊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竹不知道,他曾經來過這座教堂。

還來過不止一次。

鍾杳不信教,也並不指望會有神在自己的低谷裡伸手拉上一把。只是一度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坐,看看被一陣風驚飛的鴿子,看看臨近黃昏匆匆趕著回家的人群。

他曾經很多次走過這條林蔭路,餵過那些不怕人的松鼠。在握著經紀人的手,教他把一把松子撒進草地的時候,鍾杳忽然開始隱約相信林竹曾經和他提過的命運。

如果他們一直沒能遇到,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在這間教堂外偶然碰面。

一個忙著給松鼠的冬天貯糧,一個專心給過往的鴿群加餐。

然後一不小心,就成了一輩子的愛人。

鍾杳簽好字,看著兩個人並排在一塊兒的名字,握著林竹的手,低下頭細緻親吻。

第一次,他開始相信有些事的命中注定。

……

鍾杳沒立刻告訴林竹這件事,直到領證當天,才把整個故事和誓言一塊兒說給了西裝革履的愛人。

然後毫無懸念地把又長大一歲了的經紀人感動得眼淚汪汪,在自家大哥快要飛出刀子的凌厲注視下,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種進了鍾杳懷裡。

「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正式合法的愛人了。」

鍾杳微笑,揉了揉林竹的腦袋,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小竹,生日快樂。」

林竹這些天忙裡忙外,既要配合大哥把華英過戶,又忍不住到處跟著操心婚禮細節,幾乎把自己的生日忘得一乾二淨,聞言不由微愕。

鍾杳就知道他准忘了,含笑低頭親了親他,輕輕放開林竹:「給你的生日禮物,要現在看嗎?」

林竹早就奇怪半天鐘杳為什麼要拎個大行李箱來參加婚禮了,聞言心跳驟然飛快,忍不住雀躍起來,用力點頭:「看!」

婚禮開始還有一小段時間,賓客還沒來齊,樂隊正在盡職地奏著輝煌宏達的開場樂,人們都在帶了笑彼此交談。

鍾杳領著他到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瞳底笑意溫融,輕聲示意:「打開吧。」

林竹按捺不住,撲過去打開行李箱,心臟忽然狠狠一縮。

怔怔看著行李箱裡的東西,林竹呼吸越發急促,抬頭望著鍾杳,胸口微微起伏。

「都是你的。」鍾杳陪著他一塊兒蹲下,輕聲確認,「一樣也不少了……都是你的。」

林竹的手有點兒發抖,吸了幾口氣才稍微好了一點兒,小心翼翼地去碰箱子裡的東西。

悠悠球,四驅車,變形金剛,遙控飛機,軍艦模型,籃球鞋,衝鋒衣,手寫的賀卡……

林竹半跪在行李箱前,用力抱緊了那些東西,閉緊眼睛深深呼吸。

鍾杳當初寄給他的東西,有些是他在那份材料裡見過的,有些是他沒見過的。

大哥幫他追查過,那個孤兒院的院長想錢想瘋了,值錢一點兒的籃球鞋衝鋒衣倒賣換了錢,不值錢的玩具隨手扔給了孤兒院裡的孩子,都已經被摧殘得破破爛爛。

剩下那些不好倒賣的昂貴玩具,有些變成了院長兒子手裡的破銅爛鐵,有些因為鍾杳帶回去的一句口信,要「回來檢查他喜不喜歡玩兒」,被放在倉庫裡落灰,一直放到現在。

現在這些東西被一樣不少地重新補全,嶄新完整的,都在這兒了。

林竹珍惜得不得了,摸摸這個碰碰那個,要不是馬上要舉行婚禮,甚至想這就把這一行李箱的寶貝抱回家,好好稀罕一整天。

他一直蹲在行李箱前挪不開腳步,鍾杳也一直耐心地陪著他,直到賓客漸滿,樂隊的引導樂聲漸漸停下,才牽著林竹起身,帶著他上了台。

鍾杳引著林竹站定,回去和樂隊說了幾句話。

林竹和牧師一塊兒站在台上,怔怔地看著本該上台致辭的鍾杳朝指揮道了謝,從樂手那兒借了架小提琴回來。

「本來想給你彈吉他的,都帶來了……你大哥說我要是敢在咱們倆的婚禮直播彈吉他,他就把你偷走。」

鍾杳還對沒能徹底完成經紀人當初的夢想頗感惋惜,拿著小提琴,稍稍退開一步:「這是最後一件生日禮物,稍微佔用一點時間,也是——我很和你想說的話。」

鍾杳低頭,輕輕親吻林竹已經開始發燙的耳垂。

今天的驚喜一個接著一個,林竹已經有點兒不敢相信,反倒隱隱生出些生怕是夢境的不安,握住他的手臂:「哥……」

「不是夢。」鍾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展臂將林竹往懷裡輕輕一帶,「要盡快把以前欠著的補全。」

林竹呼吸急促,本能抬頭。

鍾杳俯身,親了親他的眼睛。

鍾杳瞳底存著柔和笑意,認認真真望著他:「都補全了……就能給你新的了。」

林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心跳擂鼓似的砰砰撞擊著胸口。

鍾杳攏著他站定,轉身走向台上。

在他們互相表白之前,林竹說過想聽他唱歌。

他幾乎只會音樂劇,這種肅穆的場合實在不大合適,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們以後還有很多的時間,他可以慢慢學些年輕人喜歡聽的歌,唱給他的經紀人聽。

鍾杳架上小提琴,試了試調子。

悠揚的旋律響起來。

鍾杳身形軒挺,被手裡的小提琴一襯,幾乎輕而易舉就吸引了全場目光的焦點,連負責直播的攝像頭也緊跟著轉了過去。

鍾杳卻像是對這一切都一無所覺,隨著調子輕聲哼唱,目光傾落在林竹身上。

天氣有些冷,被燈光映亮的窗戶上飄落著點點雪花。林竹本能地摒起呼吸,迎著寧靜溫徹的瞳光,盡力眨去眼底水色。

他曾經聽過幾次這首歌,只是除了「O Sole Mio」之外從沒仔細研究過意思,現在迎上鍾杳的眼睛,卻已經不需要再額外做出翻譯。

小提琴的調子汩汩流淌,悠揚明亮,像是劃過金燦燦的暖融光芒,著亮了寧靜的雪夜。

鍾杳的視線,在溫柔親吻著他的眼睛。

雪夜寂靜,星河遼闊,松樹在尋找新的活潑住客,鴿群在夜色裡盤旋棲息。

他們在相愛。

*

「以後給你唱你喜歡的……」

一曲終了,鍾杳把小提琴交還回去,揉揉林竹的頭髮:「想聽什麼都行。」

林竹忍著眼淚用力點頭,看到司儀走上來,還是忍不住往他懷裡挪了挪,本能攥緊了鍾杳的衣物。

按照流程,這時候該把他們兩個各自帶下去,證婚人上台致辭,然後由當大哥的下去把弟弟領過來,交給鍾杳宣誓了。

雖然已經和林松排練了幾次這一段的流程,林竹還是忍不住擔憂自家大哥到時候會不會跳起來掐住鍾杳的脖子用力晃,要求對方承認兩個人亂七八糟的新關係。

鍾杳顯然還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覺,含笑親了親他,柔聲安撫:「別擔心,馬上就在一塊兒了。」

林竹不能不擔心,憂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和鍾杳各自被司儀帶下去,滿心忐忑地看著大哥一身煞氣地上了台。

林松的致辭很簡短,也很中規中矩。

婚禮上證婚人的致辭原本就是寫好的,林松再生氣也不捨得破壞弟弟最珍貴的回憶,一絲不苟地背完了致辭,龍行虎步地下台,抄起了弟弟的胳膊。

林竹被他抄得一趔趄,小心翼翼:「大哥……」

林松盯著台上,深深吸氣深深呼氣。

林竹眼睛忽然酸了酸,用力抱住大哥繃得死緊的身體,輕輕靠在他頸間。

被弟弟溫熱的身體一抱上來,林松輕輕打了個激靈,忽然徹底洩了氣。

林竹抱著他,還像他們小時候似的,全無芥蒂地收緊手臂,一聲聲叫著他。

那時候小林竹還沒有發現自己眼睛的不同,還沒有被弄丟,還是林家千縱萬寵的小少爺。叫人欺負了哭著跑回家,被他牽著把一眾家世相近的同齡人挨個揍了一遍,高興得抱著他不撒手。

原來已經二十年了。

林松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用力吸了下鼻子,收緊手臂:「鍾杳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大哥,大哥幫你揍他……」

林竹在他頸間輕輕點頭。

林松長長呼了口氣,把最後一點兒不甘壓下去,挽著弟弟的手臂,領著他走上台。

……

兄弟兩個的腳步不約而同地頓了頓。

按照規矩,林竹被領上來,鍾杳只要在台上等著,把人接過來就行了的。

可現在的台上卻還空空蕩蕩。

林松眉峰蹙起,不及發作,另一頭的兩道身影已經登上了台階。

鍾家的兄弟兩個誰也不想挽著誰,估計在台下剛因為這個墨跡了半天,退而求其次地讓鐘銘攥著二弟的胳膊肘,把人硬邦邦地拎了上來。

鍾家人一個比一個忙,從沒聽鍾杳說起過自己的家人要來,林竹心跳忽然飛快,本能地往台下細看。

鍾父鍾母一身正裝,攜手坐在台下。

鍾母朝他招手做著問候的熱情口型,鍾父一向不大擅長表達情緒,推了推眼鏡,也笑銀銀朝他比了個加油的大拇指。

林竹胸口滾熱,眼淚忽然不聽話地淌了下來。

林松親親熱熱地挽著弟弟的胳膊,看著對面連靠近一點兒都很不情願的兄弟倆,忽然奇異地找到了優越感,最後一點兒不高興也煙消雲散了。

林松很高興,領著弟弟往前走,一邊悄悄跟他說小話:「有人把他交給你啊……」

林竹倉促抬手抹了把眼淚,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能把他交給鍾杳,他已經很知足了,一點兒都沒想到過還會有人把鍾杳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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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用力睜大眼睛,想把眼前的一切都好好記住。

鍾家人普遍的嚴謹肅穆,看一眼都覺得是那種會被雜誌採訪的成功人士。台下的賓客眼睜睜看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你嫌我快我嫌你慢,連拽帶扯地走完了這一段路,都忍不住跟著悄悄鬆了口氣。

林松徹底高興了,把弟弟的手塞進鍾杳臂彎:「我弟弟交給你了……你好好待他。」

鍾杳望著林竹,輕輕一笑,認認真真點頭。

照理下面就該讓牧師配合宣誓,偏偏鐘銘認為自己也把弟弟領了上來,也該說點兒什麼,還嚴謹肅穆地在邊上戳著。

牧師正猶豫著該不該上前,鐘銘已經吸了口氣,準備說話了。

林竹後知後覺跟上思路,心跳不由微快,跟著站直,等著鐘銘的要求:「鍾大哥……」

「人家把弟弟交給你了。」

鐘銘看了一眼林松,覺得自己已經學會了,轉向兩個人,教育二弟:「你好好待他。」

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