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爭吵

發佈時間: 2022-10-06 0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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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在這一刻,許慕晴願意自己暫時地昏死過去。

 或者永遠也無所謂。

 可她還是很快又清醒過來了,醒來以後,她先是趕蕭方舟:“你回去吧,兒子還在家呢。”

 她說話的聲音還很嘶啞,聽起來,微微有些發抖。

 “你還知道你有個兒子啊?”蕭母湊上來還想說話,卻被她的小兒子看了一眼,只得把到嘴的埋怨又通通嚥下去,一邊往邊上走一邊憤憤不平地嘀咕,“你就慣她吧,最好慣出一頂綠帽子來纔好,說不得,也學她家那個好嫂嫂做一回!”

 餘人聽到,皆都無語,許家姑姑更是恨不能又撩袖子上去和她幹一架。

 蕭方舟倒是沒受影響,只看着許慕晴,目光裏的意味很多很濃,他說:“楊阿姨細心,會照顧好他的,我在這陪你。”

 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溫柔,深情款款,一如以往。

 許慕晴噁心得想吐,然後她還真的吐了出來,吐在了蕭方舟的身上,末了他們幫她擦過嘴,她冷冷淡淡地看着他,說:“你髒了,回去吧。”

 蕭方舟也回視着她,約『摸』是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他推掉了許母要幫他擦拭的紙巾,說:“那我回去了。”

 然後他就終於走了。

 沒有了蕭母的聒噪,病房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醫生檢查過後,姑姑趁許父許母出去了就說她:“你還死倔什麼呀?曉得你出了事,你家蕭方舟都在牀前守了幾日沒離身了,你才醒來,就不能給點好臉『色』?”

 許慕晴驚了一下:“幾日?”

 姑姑沒好氣:“是啊,兩天兩夜呢,病危通知單都發了好幾回,今日你再不醒來,醫院都要退手不治了。”

 許慕晴聞言默了默,許父釀酒爲生,她的酒量歷來就很不錯,但那天她也知道那些酒喝下去結果不會太好,只沒有想到會如此糟糕。估計貓貓當時肯定是被嚇壞了,所以儘管她事先囑咐過不要通知家人,她還是把她家裏人都喊了過來。

 她感到很抱歉,愧疚地看着姑姑:“辛苦您了。”

 “我倒是還好。”姑姑嘆氣,“就是你爸你媽他們嚇得夠嗆,你媽身體還沒好完全呢,也難爲她一直撐到你醒來……還有你那個朋友,簡直都要哭死了,好不容易纔把她勸了回去……蕭方舟也是,醫院把病危通知單發下來時,他都恨不能跪着求人救你了。”

 哪怕和蕭母吵翻了臉,姑姑到最後還是沒有忘記替蕭方舟說兩句好話,許慕晴聽她這麼說便問了問當時細節,發現恨不能跪,其實也還是沒有跪,只不過是“很着急很着急”就對了。

 他都能對着她演這麼多年的恩愛不移,演一場心急如焚的戲碼,難度又能有多高?

 她閉上眼睛,很疲倦地搖了搖頭,沒有再和姑姑說,如果不是蕭方舟縱容,蕭母是絕不可能敢在她的家人面前那樣說她的。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沒忘記要『逼』迫她。他是想要告訴她什麼呢?告訴她,如果沒有他的庇護,她連他媽媽都應付不過來?

 可笑死了!

 姑姑看她那樣就知道她聽不進勸,不由得愁腸百結,想要再說說,許父許母卻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打扮十分貴氣的年輕女人。

 那個女人徑直走到許慕晴的牀前,喊她的名字:“許慕晴。”

 許慕晴睜開眼睛,有點意外紅姐的出現。

 紅姐也不問好,只很坦然地和三個長輩提出要求:“我想和許慕晴談一談,行麼?”許是爲了降低老人家的戒心,她還附帶着解釋了一句,“我是慕晴的朋友,有些重要事兒要找她說說。”

 姑姑或者是意識到什麼,幫着將心有疑慮的父母勸了出去,他們走後,許慕晴淡笑着說了一句:“沒想到紅姐還能視我作朋友。”

 “怎麼不能?”紅姐笑得嬌妹,伸手在她被刺傷的手臂上摁了摁,“有勇有謀又千杯不倒的人才,我喜歡得很。”

 許慕晴聽出了她話裏潛藏的諷刺意味,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奚落夠了她,紅姐這才問:“可還好?”

 其實並不好,酒精中毒的後遺症十分難受,她難過得簡直想把自己的頭剁下來,不過她慣來逞勇,聽見問還是說:“還好。”

 “還好就好,秦先生說,他答應的事情也是有實現期限的,你要再不去找他,或者他說的就都不作數了。”

 “期限是多久?”

 “三天,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紅姐說這話時,滿臉都是深切的同情。

 許慕晴:……

 許慕晴掙扎着要起牀出院,許父許母開始自然是不同意,但她把紅姐帶來的話一說,最後還是忍着心幫她辦了出院手續。

 她沒有等到手續辦妥,就一個人先回家整妝換衣去見秦力。

 她回的是兄長家,因此在家裏自然也見到了半“殘廢”的許慕明,很難得他沒有喝酒,只鬍子拉茬,衣衫也是皺巴巴的,瞧着很像是從哪個垃圾堆裏挖出來的一個資深乞丐。

 許慕晴都已經不想再說他什麼了,進屋後直接無視他去了客房。

 酒精的麻痹作用十分明顯,她的平衡能力變得很差很差,而且稍微一動就想作嘔,加上手上又有傷,她換一套衣服就換得心浮氣躁,難過之極。

 本來想要化化妝,好歹掩飾一下的,可拿起筆,卻是整個手臂都在發抖,只能頹然放棄。

 胡『亂』撲了點腮紅,至少臉『色』看着不那麼白了,許慕晴這才吃了『藥』,又灌了一大杯白開水,平息了下心跳後,方纔準備出門。

 在門口換鞋的時候,許慕明竟然叫住了她,乞求地:“慕晴。”

 許慕晴回頭,她哥哥眼裏有淚,問:“你沒事了吧?”

 “有!”在她進醫院之前,許慕晴瞞了家裏所有人她在清吧做事的真相,唯獨沒有瞞許慕明,她一直都覺得,他可以自我放縱,但不能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她爲他做的點點滴滴努力。

 哪怕她因爲這事死了,許慕明也必須被架在道德的高臺上,接受他自己良心的審判。

 因爲作爲一個男人,一個兄長,他實在是太沒用了!

 “爲了能讓那個姓秦的聽我說話,我刺了自己一刀;爲了能取悅他,我喝了一大桌子的白酒、洋酒還有紅酒,爲此酒精中毒在醫院昏『迷』了兩日兩夜,收了病危通知單好幾張,我的心肝脾胃估計經過這一回受傷也十分嚴重,我現在覺得很難受,走兩步路都心裏作翻得厲害,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待在醫院裏,因爲姓秦的說了,如果今天我再不去找他,那麼之前我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將作廢!哥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念着小時候你護我疼我的那點情份,這是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這麼盡力幫你。這次以後,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我只能說,我看不起你,永遠永遠都看不起你,而我,再不會爲你做什麼了。”

 這也是許慕晴最後一次對她哥哥說這樣的話,如要她用半條命去拼,還不能換來他的幡然醒悟和奮起向前,那麼,她也再無需爲他做些什麼了。

 不過,說這話時候的許慕晴並沒有想到,她做出來的犧牲並沒有把許慕明架往高臺讓他難受,令他醒悟,反而她自己因爲這番話最後被架到了道德的高臺上,並且爲此,悔恨終身。

 而此時,她只是個對哥哥極度失望的妹妹罷了,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裏。

 貓貓介紹給她的律師十分靠譜,很準時地出現在兩人約定的地點。

 之後便一起驅車去了典石成金。

 秦力果然是在的,不過他只答應見許慕晴一個人,見到之後,他第一句話便揶揄她:“許小姐好自信,居然還帶着律師就直接過來了,你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答應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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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自信。”許慕晴啞着聲音回答,“我只是相信秦先生那個‘或許可能’的承諾罷了。”

 秦力笑,似乎是被她的話愉悅了,但他眼裏卻沒有多少愉悅的意思,至少,目光沒有他手上那把小軍刀飲到她的血時,那麼柔軟有暖意。

 說着話時,他還若有若無地看了她刺傷過的手臂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你一次到底能喝多少酒?”

 話題跳得太快,許慕晴有一瞬間沒適應,頓了頓才答:“……不知道。”

 因爲在那夜之前,她根本就沒有喝醉過,她唯一一次醉酒還是十來歲的時候,大年三十和她哥拼酒,一人一大碗米酒,然後還從幾里路外的井裏擔水回家喝。

 那是她第一次喝米酒,簡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擔水回來以後吐了個昏天黑地,連春晚都沒看就睡了過去。

 之後她再和她哥拼,就再沒有輸過了,連許父都很佩服過她的海量。

 初期蕭方舟創業時很多業務,就是她在酒桌上幫着拿下來的,但她能喝卻並不嗜喝,有人有氣氛的時候喝一點,沒有人沒有那個氣氛沒有喝酒的感覺她也可以一年甚至數年滴酒不沾。

 所以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是多少。

 但經過那一夜,她大概還是知道了的。

 秦力顯然對她的酒量深淺很好奇,追根究底地問:“是之前沒喝醉過所以不知道,還是你不想讓我知道?”

 許慕晴的臉『色』青了青:“那天晚上您不也是看到了麼?大約是那些酒,再減半就可以了。”

 “啊,原來那麼早就開始醉了啊。”秦力笑眯眯的,笑容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惡,“裝得還挺像。”

 許慕晴:……

 她已經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了,她不舒服得很,頭暈,心臟供血無力,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隨時隨地都要倒下去一樣。

 好在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終於聽到對面的男人問:“所以你想我答應你的要求是什麼?”

 許慕晴這才振作起精神,因爲腹稿已久,所以即便昏昏沉沉的,她回答起這個來還是相當流俐清晰:“把那套房子拍賣,或者由我自己找買主也可以,賣掉以後扣除貴當鋪所有的費用之後的差價,我希望秦先生能退回給我。”

 這麼老老實實的要求,秦力不由得意外:“我以爲你想要的是保住那套房子。”

 至少紅姐那裏的情報是這個樣子的。

 許慕晴甩了甩有些木木的頭,說:“在見到您之前我是這麼想的,不過見了您之後,我就不敢那麼想了。”

 “哦,爲什麼?”

 爲什麼?

 許慕晴擡起頭,秦力問這話時十分和氣,和氣得甚至讓她忘了他的陰沉可怕,也忘了要保持警惕,而是真的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溫和的甚至長得有點小俊的年輕男人,“因爲我覺得,秦先生您的便宜不太好佔,所以我對您唯一的要求也無非就是,您可以正常一點,講理一點,至少,能依法辦事也是好的呀。”

 秦力:……

 屋內安靜了好半晌,然後許慕晴終於發覺到不對勁了,她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剛纔說的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終於又清醒了一點,垂着頭大氣也不敢出地乾脆繼續裝傻,祈禱自己說話的聲音夠嘶啞夠含混所以他聽不清楚纔好。

 可很明顯,秦力聽清楚了,不但清楚,他還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陰惻惻地問:“哦,原來在許小姐心目中,我是不正常的,也不講理的,甚至還經常幹違法『亂』紀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