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赤目盯着屏幕上的車，他的心，隨李隊長下達指令的聲音而越跳越快。
“沒事，既然已經找到，他們逃不掉！”宋子賢安撫。
夏宸卻不說話，他只容顏緊繃，鼻子和脣邊的線條充滿緊張的壓抑。
距離約定的時間越短，明明一切也計劃好，可隆建國始終不太放心，他總覺得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而這問題足以令他們全盤皆輸！
出租已經駛回主幹道，他往窗外看，四周都是水流一般車龍。速度沒辦法提起來，這是個隱患。
“老黑，找個沒電子眼的地位，下車。”
“好。”被叫做老黑的男子是隆建國的拜把子兄弟，今年四十有二，二十年前因多起打架鬥毆，甚至殺人事件入獄，家中僅有一位年邁母親。這些年，全靠隆建國照顧，母親才能衣食無憂。如今，母親病故，隻身在世的老黑對生命並無留戀，他只想在有生之年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回報隆建國恩情。
車子又拐進小巷，兩幢樓房的中間，兩人下車。
天氣冷得讓人受不了，隆建國攏了攏身上的厚實大衣，長長的巷子前後看了看，闊步往前。
當警員找到出租車時，只是白費力氣一場空。
聽到下屬回報的消息，李隊長一拳頭砸在沙發上，“唉，又讓他們跑掉了！”
屋內一干人垂頭喪氣，宋子賢也嘆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能料到那夥人把手機丟掉之後還棄車逃離？”
果然不愧也是搞通訊的人，除對系統定位有足夠的認識以外，連反偵查能力也很強。
夏宸失望，時間指向18：03。偌大的城市，佔地千多坪，究竟哪裏去找幾個渺小的身影？
爲安全起見，隆建國與老黑兜兜轉轉搭乘許多出租，甚至一條線路往返數次。確定沒什麼異常，最後一班出租載他們到郊外。下車，鉛色的天空下，徒步往前。
小房間內，米果與張戀依偎而靠。隆天明坐在牀上，靠着發黴的牆壁打着小盹。
被關這麼長的時間，窗外根本沒聽見任何行人路過的聲音。張戀知道，這個地方太偏僻，沒辦法向外求救。
天色越來越沉，只有最後一絲光亮苟延殘喘般支撐着整片天空。
米果傻傻望着窗外天邊暈開的最後光亮，她的發，汗溼了粘在紅腫的臉蛋上。雙手雙腿被捆，一絲自由都沒有。下午有一刻，她心臟突然劇烈的收緊，疼得她彎了腰，身子也沒辦法直起。大口喘息的時候，汗珠又多又急地從鬢角滲了出來。那個時間，米果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那感覺就像被人用尖利無比的刀，一下子扎進了心窩。
但沒過多久，那股突然的疼意消失，剩下的僅剩汗水溼過之後衣服貼在身上髒膩難受的冷意。
“果，想什麼呢？”看她眼珠轉也不轉，只傻愣愣地望着窗外，張戀好奇。
慢慢，米果收回望着天空的自由眼神，她看模樣也很糟的張戀，聲音嘶啞，“我在想我的小說已經斷更兩天，太對不起那些支持我的讀者。早知道會遇這樣的事，我就應該把存稿放進後臺存儲箱，要系統自動給我發。”
“噗……”如今生死未卜她竟然還想她的小說，張戀服她了，笑笑，張戀說，“沒關係，等出去以後，你大不了多寫一些，就當補償了。”
“那不好！就算往後我每天發好多好多字，可這兩天是我沒辦法彌補的。我讓追我的讀者失望了！也讓她們白等了。坑品如人品，我纔不要當沒人品的作者。再說……”
說到後面，米果低下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還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
“說什麼呢！”米果那麼消極，張戀不開心了，她故意板起臉呵斥，“咱們都能出去，我保證。”
“你那麼肯定？”米果反問。她有預感，這次凶多吉少。若不爲隆老報仇，枉爲人子。因此，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
給她信心，張戀很肯定的點頭，聲音輕而慎重，“放心，就算我死在這，也一定讓你出去。”
“不，要走一起！”米果纔會丟下她。一起來的，必須一起回去。
張戀微笑，“好，一起走！”
吱咔，鐵門被人推開。
靠在牀頭的隆天明猛地驚醒，他敏捷坐起，緊張又戒備地盯着來人。在看到是大哥和老黑，這才鬆口氣，不過卻抱怨，“怎麼沒按喇叭？”
突然闖進來，怪嚇人的！
隆建國進屋，他脫下皮手套，鼻尖微微一嗅。整個屋子充斥着水泥牆發黴的味道，以及食物吃剩之後的油膩。混在一起十分不舒服！他揉了揉鼻尖，看角落裏的兩個女人，這才轉頭看弟弟，“剛在路上覺得有些不對勁，把車丟了。”
那是輛山寨出租車，又套了個假牌。若單從那個信息上想找到他們，很難。
有些渴，老黑來桌前，拿起一罐啤酒，拔開拉環就要大口飲。隆建國卻倏地伸手，攔下老黑欲喝酒的舉動，“沒多少時間了，必須保持清醒。”
雖然對自己的酒量相當自信，況且也不覺得這點酒就會壞事。不過因爲攔下他的是隆建國，恩重如山。向來作惡多端的老黑點頭，服氣地將酒放下。
“老黑，你盯着她們倆，我和天明到外面說會兒話。”隆建國交待完，便衝弟弟揚了揚臉，率先走出屋。
他們要說什麼？米果和張戀死死盯着他們的背影，甚至翹起耳朵屏息凝神，想看看能不能偷聽一些。察覺她們的意思，老黑坐桌邊，將瓶瓶罐罐故意摔得重重，堅決不讓她倆聽到一點聲音。
聽着屋內響起摔罐子的聲音，隆家兩兄弟回頭看了眼。旋即又撇開頭，兩人站在二樓的走廊上，面朝整個空曠的廢舊工廠。
“大哥，什麼事？”出了屋子有些冷，隆天明跺着腳，雙手搓着手心。
隆建國不急，他取出一支菸，姿勢優雅地從鼻端橫過，微嗅了一下，才又看弟弟，“你那邊確定準備妥當？”
“放心吧哥，那邊全都打點好，只要晚上你過來，咱們就平安了。”早些年，兩人都斥巨資瞞着父親辦理美國護照，本是想着好玩、威風，如今看來，那護照能保他們性命。
隆建國點頭，“好，剩下時間不多，等我電話。”
走回屋，老黑靠牆坐，單腳彎曲，另一隻腳伸長，看樣子隨意自在。從他放鬆的神態看不出一點緊張。
米果怯生生看他，怕這個男人。他長得很嚇人，臉上橫肉耷拉，而且眼神凌厲，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隆建國往屋內走，他看看腕上的表，19：01，“差不多了，跟我走！”
走？去哪兒？
米果和張戀相互看看，隨後，隆建國點了點下巴，交待老黑，“把那女人給我帶走。”
想把她們分開？張戀和米果同時慌了。
老黑有力又粗魯的雙手抓着張戀雙肩，輕而易舉就將正生病的張戀拉起來。看他動作那麼野蠻，米果忍不住想追，不過由於被綁着，她根本使不上力，身子往前重重一栽，整個人失了自由地趴在地上。她卻不甘心，擡起頭，幾乎是匍匐着往前挪，想要追上被老黑帶走的張戀。
“放開戀戀，她還病着，你們不能那麼對她！你們想幹什麼，衝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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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昏昏沉沉，張戀被老黑扛在肩頭。胃被頂得難受，她都快吐了。
老黑理也未理，依舊大步往前。
“放開她，你們帶她去哪裏？”米果聲嘶力竭的吼，她像小蟲子一樣，用身體不停往前蠕動。
米果這麼義氣，倒是令其它三個男人微微一愣。不過很快，隆建國又恢復貫有的冷漠，“別這麼心慌，如你所願，留在這的人，更難受！所以，你用不着替她擔心，好好給自己乞福吧！”
“你……什麼意思？”米果驚異了眸色，她擡起那雙亮燦燦的眼睛，燈光下眸子裏的光芒蜇得隆建國微微眯眼。
“哼……”他突然一記冷笑，擡腳，往米果背上使勁的踩。
疼，全身顫得使不出一絲力，就像從腰間處生生被折成兩半。可米果咬牙，愣是吭都不吭一聲。
看疼得喘氣的米果，隆建國收回腳，脣角勾起一抹陰寒的笑，“本來這事不應該讓你知道，不過……看你這麼在意這漂亮警察的去處，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她待會兒要去的地方，正是我和夏總交易的地方。”
米果淺淺蹙起眉尖，辛苦地擡起頭來看他。
瞧出她眼睛裏流露的疑惑，隆建國壞壞的笑。他十指交握，雙腕靈活的扭了扭，脖子左右還拐了拐，米果似乎聽到骨頭磨蹭作響的聲音。
鬆了鬆筋骨，隆建國才又平緩的說：“你和她，只能有一個可以離開。等夏總讓我們趁心如意，而我們又絕對安全以後，我們纔會放開剩下那個。”
米果越聽心臟跳得越快，“你們要和夏宸完成什麼樣的交易？”
“這簡單，只要他從當初我爸跳樓的地方跳下來，兩個女人，我保證，絕對平安！”隆建國語氣還是那麼平穩，就好像事情一定會像他預料的發展，勝券在握。
米果搖頭，沒辦法承受那樣的後果，“不，你們不可以這樣做！隆老是自己要跳的，和夏宸沒關係！”
“呸……”突然，後面的隆天明衝上來，強勁的腳力一下踹上米果單薄的肩頭。她忍不住就“啊”了一聲慘叫，整個人往後倒。
看倒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女人，隆天明氣不打一處來，他從鼻子裏哼了哼，又一口水淬米果臉上，消了些氣，這才指尖對準米果惡狠狠道，“都到了這會兒你還替他着想，我看你豬腦吧！我們爲什麼帶那女人出去交換？因爲姓夏的那小子選擇救出去的是她，不是你！你還不清楚嗎？姓夏的小子要的女人不是你，不是你！”
彷彿怕米果聽不見似的，隆天明扯開嗓子嚎。
隆建國擺擺手，示意安靜。這夜黑風高的，最好別鬧出太大的動靜。
戀戀，夏宸選擇的女人是戀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