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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策眼底笑意重又浮起,曲起指關節,輕敲一下她鼻尖:“回去等著吧。”

薑稚衣驀地一摸鼻子:“……又等什麽?”

“讓你射中靶心的箭。”

傍晚時分,正院書房,穆新鴻進門的時候,正見元策坐在書案前,拿磨石專心致志打磨著一支小巧的箭簇,手邊散落著幾根已經磨光的箭支。

“少將軍,”穆新鴻拱手回稟,“城中各個角落已初步排查完畢,暫未發現可疑人士。”

少將軍今日之所以留在府上,是因城內隱患未除,哪怕府裡守備滴水不漏,也怕自己不在,郡主有個萬一。

結果營裡那幫弟兄聽說少將軍昨夜“流了好多血”,又看他今日沒去軍營,以為他當真傷得不輕,今日排查時格外氣勢洶洶,這便提早收了工。

元策手上動作不停,點頭:“入夜再帶人摸排一遍。”

“是,少將軍,還有那名活口已經招認,稱此番刺殺是受宣德侯指使。”

當時宣德侯為兒子報仇是奔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決絕,揭發鍾家貪汙軍餉時,無疑也牽扯出自己過去與鍾家的利益往來,因而被罷了官,空留爵位在身,終日潦倒地在家守著癡兒。

後來聽說鍾家滿門男丁流放途中失蹤,宣德侯估計猜到鍾家遭人暗殺,回過味來,想明白少將軍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所以豁出去布置了這場刺殺,連那一出戲文也是復仇的儀式。

從為人父講,這宣德侯倒是個好爹。

穆新鴻:“您打算如何處理宣德侯?”

元策溫柔地一吹箭簇上的碎屑,像對待著極心愛之物,分神說話時眼底卻是涼的:“殺。”

“是咱們動手,還是——”

“也該讓我們的聖上做做惡人了。”

穆新鴻沉銀起來。上回鍾家的貪汙案,因朝中有人拿康樂伯的戰功和那條打仗跛掉的腿說事,帶動朝野風向,聖上又一向擺著厚待功臣的善面,便免了康樂伯的死罪。

“這次聖上會為您下狠手嗎?”

“既然要拿我對付河東,總要擺出點誠意來。”元策將箭簇扣上箭支,掀了掀眼。

“卑職明白了。”穆新鴻頷首,“對了少將軍,您昨晚問的,關於您忌口和胎記的事,卑職也確認過了,如今理應再無旁人同時知曉這兩件事。”

元策皺了皺眉。萬般麻煩事,還是薑稚衣帶來的問題最棘手。

“知道了。”元策將幾支新箭收納入匣中,輕扣上匣蓋,拿上起身出了書房。

薑稚衣剛在飯桌前坐下準備動筷,便見讓她等了半日的人信步進了門。

元策將一隻半尺長的窄扁木匣推上飯桌,遞到她眼下。

薑稚衣看著這不起眼的小匣子,疑惑地眨了眨眼:“這就是能讓我射中靶心的箭?”

“怎麽,看不起人家小?”

薑稚衣好奇地打開匣蓋,看見一支細巧玲瓏的銅製圓筒,眸光一亮:“這是——袖箭?”

“照你這小細胳膊打的。”

“你做的?”薑稚衣拿起袖箭,驚訝地掂了掂,“看著好重,拿起來居然這麽輕,這該怎麽用?”

元策拿起一支細箭,給她演示了一下裝箭的步驟,而後指了下機括:“按這裡就……”

話音未落,薑稚衣倏地一按,屋裡元策和驚蟄齊齊一個閃身。

眼見那箭一射而出,一路射到數丈開外的庭院,奪一聲釘上廊柱。

“哇,這麽遠,好厲害……”薑稚衣看著自己如添神力的手,一轉頭,發現兩人如避猛獸的防衛姿態,蹙了蹙眉,“你們慌什麽,我看著方向的!”

驚蟄尷尬一笑,站回桌邊。

元策輕嘖了聲:“一支箭做兩刻鍾,你一眨眼廢了。”

“這箭也是你做的?”薑稚衣詫異看他。

“不然有這殺傷力?”

“那你早些說,我就省省用了……”薑稚衣連忙看了看剩下幾支,像在看她為數不多的寶貝。

元策看著她珍視的目光,大喇喇在她對面坐下,彎唇:“用不著,不就兩刻鍾的事,用完再做。”

“那你難得在府,不如現在趕緊——”

元策一指她手中袖箭:“薑稚衣,我這膳費都交了,不盡個地主之誼?”

……分明掐了點兒來蹭晚膳,還說得像是她不客氣。

薑稚衣小心收起袖箭,看在這箭頗合她心意的份上,朝驚蟄努努下巴:“給他拿副碗筷吧。”

元策拿濕帕擦起手來,記起方才穆新鴻的回報,正了正色:“昨夜你問的事,我確認過了,只有我跟你說的三人。”

薑稚衣的注意力從袖箭上拉回:“那這三人也沒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絕無可能,”元策搖頭,“我已經答了你,你也該答我了,這些事你是從何知曉?”

“其實昨夜之前,我也不算知曉……”

昨夜不歡而散後,今天白日薑稚衣本也想重提此事,但一想到要與他解釋話本的事便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不等於自打臉,自拆謊言,告訴他,她根本不喜歡他兄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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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最近天天念叨他兄長,到底會為她不喜歡他兄長高興,還是會為她騙他翻臉……

“都半年前的事了,也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吃完再說吧。”薑稚衣愁眉苦臉地擦了擦手。

時隔多日,再次同桌而食,兩人淨過手後一同執起筷,想起上一次對坐在此的情境,又一同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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