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發佈時間: 2024-04-30 14: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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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眠於花下 1

宮朗回國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淩晨的首都機場, 薛眠穿著牛仔服和煙粉色衛衣,深灰運動褲包裹修長雙腿。腳踝處露出的一小段兒皮膚異常白皙, 惹得幾個共同在出口等待的年輕人看了又看。

他一個人站在出口,為了防止被認出來口罩遮住了薛眠大半張臉。宮朗的航班中午起飛,到國內就是淩晨了。一批乘客從機場內走出來, 在一大堆拖著行李箱的乘客裡薛眠等的人是最顯眼的那個, 宮朗兩手空空, 身後背了個雙肩包。他很高,臉龐英俊明朗得絲毫不輸給明星。一年多不見宮朗的輪廓徹底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劍眉長目、高鼻薄唇,他正越來越像個獨當一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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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打量宮朗的同時對方也認出了他, 宮朗大步向他走來,在薛眠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他抱離了地面。

周圍人都在看著他們,薛眠雖然帶著口罩,但依舊能從鼻樑和眉眼看出他長相出眾,宮朗不必說。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天生的發光體。男人低低的笑聲在薛眠耳邊響起:「眠眠寶貝兒,怎麼瘦了?」

薛眠:「拍戲。」

宮朗:「這麼辛苦嗎, 我的大明星。」

他把薛眠放了下來,然後牽住他的手:「站多久了?手這麼冷。怎麼不去車上等我?」

薛眠:「想讓你第一眼看見我。」

宮朗笑了:「正確答案。」

宮家的司機看見宮朗牽著薛眠走過來下車替他們拉開門,司機微微傾身:「大少爺。」

宮朗道:「李叔, 好久不見了。」

李叔在宮家當了十多年司機,大學時宮朗在外面喝掛了都是李叔來接他, 久而久之, 薛眠也認識了這個xin子沉穩的司機。宮朗上車後將後座的腳拖按了出來, 他向後靠了靠,長腿舒舒服服放在腳拖上:「累死了,恰好碰上颱風,差點兒以為今天走不了。」

李叔問:「是回本家嗎?」

宮朗:「那要看大明星了,」他說著扭頭看薛眠:「回你家還是我家?」

薛眠:「我跟導演請了一天假,晚上住你家。」

宮朗:「那就回本家。」

司機發車後,宮朗把隔板放了下來。

「眠眠,」宮朗說:「這裡沒外人,口罩摘了唄。」

薛眠慢吞吞地摘了口罩,他原本以為宮朗還能再忍一會兒。想不到一年多不見宮朗的自製力也沒什麼長進。薛眠摘掉口罩後車內燈映著他粉雕玉琢的小臉,宮朗眼睛一亮。

「想死你這張臉了。」

他用手仔細描繪薛眠的面部輪廓,手指停在嘴唇那兒按了按。薛眠突然把臉扭了過去,他知道宮朗想吻他,但他不想和他接吻。

「怎麼?」宮朗只當他是害羞:「臉皮這麼薄?李叔又看不見。」

薛眠:「在車上這樣不好吧。」

宮朗:「我想你啊,讓我親一下。」

薛眠知道不能再躲了,他閉上了眼睛。想不到關鍵時刻大少爺居然刹住了車,宮朗說:「總是我親你好像沒什麼意思,要不你來親我吧。」

薛眠:「……」

你他媽自吻吧,最有意思。

薛眠心裡再不爽也只能照他說的辦,宮朗淺褐色的眼睛盛滿笑意盯著他。明明是個年輕俊美的公子哥說話做事卻一肚子壞水,薛眠靠過去吻他。

懷裡的Omega雪白纖瘦,嘴唇相貼時宮朗聞到了薛眠身上若有若無的甘美氣息,即使知道他肯定已經注射過抑制劑,但抱著這個人宮朗就忍不住心猿意馬。為什麼呢?明明這孩子腰不是最細的、胸也壓根沒有、屁股雖然又滾又翹,但看起來就不怎麼好生養的樣子。啊不,差點忘了,這孩子根本不像正常Omega那樣能懷上他的孩子。

大概是因為薛眠皮膚很好?白瓷似的,一掐一個小紅印兒。第一次見面他就注意到薛眠有一身完美無瑕的雪膚。而且腿也很長,臉蛋更是棒得沒話說。

恰好這時司機拐了個彎,薛眠往他身上靠了靠,宮朗借機收緊手臂薛眠就一下栽進了他懷裡。混亂中他的手順勢碰到了某個地方,宮朗好整以暇在薛眠臀上摸了一把。口吻調笑:「別的地方是瘦了,這裡怎麼反倒胖了點?」

到宮家時別墅大廳燈還亮著,和韓家古香古色的大邸不同,宮家的房屋構造和裝潢都全然現代化。薛眠已經習慣了一進宮朗家就有一排女傭站著等候的情景,宮朗拉著他進了室內電梯。進房間後宮朗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小藥盒,薛眠順口問:「你感冒了?」

宮朗:「不是我吃的,是等會兒給你吃的。」

薛眠:「????」

宮朗:「你不是怕被標記嗎?兩年沒到我就不標記你了,這個藥吃了24小時內Omega不會被標記。」

聽到這裡再笨的人也知道宮朗什麼意思,薛眠下意識就往門邊靠,宮朗下一句話讓他大腦的警鐘瘋狂響了起來:「眠眠,我想抱你。」

薛眠二話不說往門邊跑。宮朗從背後抱住他,把他往後一拽:「你都二十四歲還沒開過葷,好意思麼?」

薛眠:「滾!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個小生命衝破號稱堅不可摧的橡膠膜嗎?」

宮朗:「……」

薛眠:「這種根本就沒有保證的藥你居然給我用?」

宮朗:「學校裡很多Omega都用這種藥,它在國外是通過了藥物檢測的,只不過國內沒有大面積上市而已。」

薛眠:「那你去抱他們吧,求你了。」

宮朗:「……」

他簡直要被薛眠氣笑了,他問:「你是不是不想聽我的?」

薛眠哼哼唧唧應了一聲。

宮朗:「那我也不想聽你的,怎麼辦?」

四目相對,薛眠最先服軟:「我用手幫你好不好?」

見宮朗還是不說話,薛眠咬了咬牙:「我跪在床上用手幫你,好不好?」

話是這麼說,對於大少爺會不會同意薛眠心裡也沒底。他只能拼命裝天真同宮朗對視,讓對方明白他的舉動是多麼不要臉。所幸這次宮朗松了口:「好。」

薛眠剛放鬆下來,對方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神經繃緊。

「別跪著,跪著多傷感情,」宮朗一聲輕笑:「褲子脫了坐著。」

……

《落水鳥》快要拍完了,陳導這些天像是發現了薛眠和陸嘉陽身上等待挖掘的潛力,瘋狂趕進度的同時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完美。持續幾日的高壓拍攝、加上他又在機場等了宮朗大半夜,一沾枕頭薛眠就沉沉睡了過去。

他是被手機鬧鐘吵醒的,歡快的鬧鐘讓薛眠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宮朗在旁邊嘀咕:「你這什麼聲音,咿咿呀呀叫魂似的。」

薛眠沒理他,他一打開手機就有一通電話撥了進來,薛眠看了眼連絡人。

「喂,小瓷姐姐?」薛眠有氣無力跟經紀人打了個招呼:「是,我才醒……手機?我昨晚手機沒電了。我在哪兒?我在床上啊。」

宮朗在旁邊不甘寂寞,一語雙關:「你在老宮的床上。」

電話那頭的褚瓷都要炸了:「背著我跟導演請假就算了,酒店不回你就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薛眠退出去看了一眼,從淩晨四點開始,一二三四五……五十多個電話?

他這才開始心虛:「不好意思啊,我有個朋友回國了。你最近不是忙嗎?聽說依依姐在爭一個代言,我就想著不打擾你了。」

褚瓷:「這是打不打擾我的問題嗎?你不接我電話我什麼都不知道,萬一你被媒體拍到抹黑怎麼辦?衛熙才那麼高調地宣佈你是他的男友,萬一你被他的腦殘粉襲擊怎麼辦?」

薛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保證沒有下次了。」

宮朗聽見他說這話略微皺眉,他靠過來摟住薛眠肩膀小聲問:「誰?火氣這麼大。」

薛眠刮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分點:「我經紀人。」

宮朗:「什麼xin別?」

薛眠:「你管人家什麼xin別?一邊去——唔、啊!」

宮朗一挑薛眠衣領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大少爺這口咬得狠,血腥味於房間裡彌漫開來,薛眠痛得一腳踹了過去。褚瓷在電話那端急忙問:「薛眠?你叫什麼?怎麼了?」

薛眠的手機被宮朗拿了過去:「他被我親了一口,害羞了。」

手機的隔音效果很好,一拿走薛眠就什麼都聽不見了。褚瓷似乎問了句宮朗是誰,宮朗從善如流:「我是誰?我是老宮啊……這位小姐,你怎麼說著說著就罵人了?我不是流氓。」

薛眠都要聽笑了,想不到褚瓷如此慧眼識人,一眼就看出了宮朗的本質。見他偷著樂,眉眼彎彎、明眸皓齒,宮朗一瞬間沒了跟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小姐扯淡的心思,他說了句「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家阿眠,有空一起吃個飯」就掛了電話。

薛眠還沒樂完宮朗就撲過來舔他的傷口。甘美溫熱的血液流進了宮朗的喉口,多日以來的乾渴在薛眠的血液下逐漸得以緩解。考慮到這個月自己忘了給宮朗寄血薛眠沒怎麼反抗,想不到對方舔著舔著嫌傷口太小又開始在他肩上磨牙,薛眠火了:「去你媽的,你是狗嗎?」

「怎麼跟你男人說話的?」宮朗道:「再亂說咬死你。」

中午薛眠在宮家吃午餐。宮朗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病去世,父親後來娶了別的Omega,宮朗和他父親的關係因此一直不好不壞。昨天回來後宮朗一直沒提及父親的後事,薛眠自然不會主動去問。出乎意料,薛眠下午離開前遇見了宮朗的小叔。

宮朗的小叔單名一個禮字,明明是父輩,看起來卻和他們差不了幾歲。宮禮著一身淺茶色改版唐裝,傾斜的門襟處飾有三粒盤扣,他和薛眠一樣是狐狸眼,但跟薛眠偏妹的眼型不同,宮禮的眼睛淩厲又深邃,偶爾竟會給人看穿人心的錯覺。

宮禮很愛笑,從見面到現在一直都笑眯眯的。他非常友善地同薛眠打了招呼,見他要走了還讓他有空常來玩。見過宮禮,薛眠才明白為什麼宮朗看起來對家族的權益之爭毫不在意。

因為宮禮坐在輪椅上,即使他再優雅、和藹、落落大方,他也是個殘疾人。

一個殘疾人想和宮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爭奪-權力,任誰都會覺得異想天開。

他們走前女傭正替宮禮拿過香具。宮禮的手指很白,因保養得當如珠如玉。但又和Omega柔弱無骨的五指不同,宮禮修長的手持黑玉香箸向小爐中添加香料。薛眠看見道:「你叔叔好酷啊。」

宮朗按下電梯:「他從我小時候就這樣,喝茶前一定會淨手焚香。」

說到這兒他們都進了電梯,門關上後宮朗不懷好意:「我一直很懷疑,他和人上床前難道也要焚香?」

薛眠:「……」

他早就習慣了宮朗的流氓脾氣:「以前我來你家怎麼沒見過你叔叔?」

宮朗:「我出國後他才回來住,之前小叔好像住在老宅子那邊。」

薛眠應了一聲。

電梯下到車庫,薛眠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想不到宮朗發動轎跑後忽然道:「以後我要是不在家,你就別過來。」

薛眠雖本來也沒打算來宮家,還是問:「為什麼?」

宮朗:「我小叔這個人不簡單,反正我挺怕他的,你少和他單獨接觸。」

薛眠一愣,這是他第一次從宮朗口中聽到「怕」這個字眼,他還以為宮朗這輩子都沒有怕的東西。薛眠好奇:「他怎麼了?」

「我小時候不愛寫作業,我爸因為心裡有愧只會罵我。但小叔就不一樣了,他笑眯眯地跟我說不想寫就不寫了,為了一絕後患,咱們乾脆把練習冊全燒了。」宮朗頓了頓:「結果你猜怎麼著?我爸知道我燒書後都氣瘋了,追著我在大院裡跑了三圈,最後還是被他揍了一頓,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打,我小叔就在旁邊笑呵呵地看熱鬧。從那以後我就不敢不寫了。」

薛眠都要聽呆了。

宮朗說:「我小叔陰著呢,表面上與世無爭只差一步羽化登仙,但我懷疑從小到大我幹壞事之所以被我爸發現都是他告的秘。」

他轉過臉:「你這麼呆,當然要離這種老狐狸遠一點。」

薛眠聽得有趣,他還想再問問宮禮的事情。這一片都是私人住宅區,除了宮家遠些地方還有另外幾棟別墅,但離得駕車都至少十多分鐘。沿途綠植分佈得當,給人以詩畫般的美感。快出正大門時薛眠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陸嘉陽被保安攔在門外,四周落著細細的小雨,他站在雨中,墨色的眉微微蹙起。

這種地方沒有戶主許可是進不來的,保安彬彬有禮地同他解釋,言行中卻沒有半點放人的意思。陸嘉陽的手指動了動,他正猶豫,開過他身側的轎跑車窗放了下來,他在車上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薛眠看著他,眼裡滿是驚愕之色。他根本不知道陸嘉陽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宮朗注意到他把窗子放下來,隨口問:「看什麼呢?」

他和陸嘉陽近兩年不見、大學時也沒什麼交集,一時半會兒自然認不出來是誰。薛眠收回視線:「沒,就是看見保安攔著人不讓進。」

宮朗沒在意:「經常有想攀高枝的在這片瞎晃,如果一個兩個都放進來那還不翻天了?」

他說到這兒笑了笑:「眠眠,你擔不擔心哪天你老公被外面的浪蹄子勾走了?」

薛眠知道陸嘉陽聽得見,他說:「不擔心,別逼逼,開你的車。」

宮朗:「自動駕駛呢,我說,這麼久不見,你口是心非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黑色的轎跑已經把大門和那個人甩在了後面,天空還在下雨。薛眠拿出手機,仔細看他才發現在那五十通未接來電裡有八通是陸嘉陽的,跟褚瓷混亂的打法不同,從七點半起陸嘉陽每隔半個小時就給他打一通電話。

薛眠點開劇組的微信群,七點二十八分林少東在群裡發了一條微信,問有沒有人見過薛眠,他一晚上都沒回酒店。

薛眠點開陸嘉陽的微信,他給陸嘉陽的備註是藍BUFF。薛眠在對話方塊打了一行字。

【我沒事,昨晚宮朗回國,我去機場接他了】。

他的手指已經放到了發送鍵上,最後一秒薛眠刪掉了所有話。

他退出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