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難過

發佈時間: 2022-10-06 00: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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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忙碌,第二日是週末,恰好天氣也很好,許慕晴便帶着孩子們一起去郊外走了走。

 上半年於貓貓來說也是個淡季,便也開了車和他們一起,全程作陪。

 雖然已是四月底,桃花梨花的花期已然過了,但郊外的河畔春草萋萋、綻紅放綠,春光明妹得讓人不由得心情大好。

 許慕晴掰了幾根柳枝,採了好些路邊的野花野草,帶着孩子們人手編了一個花環。

 雋東特別高興,抱着花環小狗似地在草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又十分臭美地擺了些扭曲的姿勢拉着貓貓和許慕晴幫他拍照,惹得幾人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許慕晴也很開心,貓貓望着她臉上的笑意有些感慨,說:“出來走走感覺心胸都要開闊了很多,以後這樣的活動,可以經常有。”

 許慕晴卻是笑:“天氣熱起來了,怕你會懶得出門。”

 貓貓便嘿然一聲:“那不還有秋天嗎?秋高氣爽,正好出行。”聊了兩句,就問到她手邊的事,“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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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註冊然後找家代工廠吧,這個我手上資源很多,倒是不愁。”

 如今政策越來越好,不像蕭方舟那會,註冊個小工作室都需要不少的註冊資金,現在幾萬塊就可以開個公司,倒是很容易了;加工廠就更是許慕晴以前接觸得最多的,哪家好哪家不好,哪家有哪家的優點,哪家有哪家的劣勢,哪家好合作,哪家愛刁難,她一清二楚。

 愁的是如何拓展業務,還有,蕭方舟可能會阻攔。

 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蕭方舟都不會任她坐大,雖然她已經有意避開他的鋒芒,選擇了他並不會涉足也看不太上的中低端市路線,但,夫妻這麼多年,認識也差不多半輩子,他對她的瞭解,不會比她對他的少。

 會有針對,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所以前路如何,她不會太樂觀,但也不會過份悲觀。

 貓貓還是很講義氣的,揮揮手說:“要是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許慕晴望着她笑。

 貓貓被她看得羞澀了:“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許慕晴很認真:“就是覺得,這輩子還能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很幸運。”

 貓貓也認真:“能認識你,我也很幸運啊,我可不會忘了,當初我急得差點跳樓的時候,可是你幫了我。”

 許慕晴微微怔了怔,說:“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得記一輩子呢。”

 許慕晴聽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那會兒許慕晴還在姑姑店裏幫忙,貓貓跟同學租了姑姑一套房子做貿易生意,一開始還挺順利的,結果很不幸,有一次一批貨因爲版權問題被海關扣住,錢貨兩失,一夜回到瞭解放前。

 貓貓的同學藉機跟她大吵一架要求退股散夥,把所有擔子都壓到了她頭上。許慕晴看她實在辛苦,兩人平素也又談得來,就在忙碌之餘常過去陪她,還請了幾天假,專門幫了她一段。

 於許慕晴來說,那會兒與其說是她幫貓貓,還不如說她對她們那一行感興趣所以去偷師學習的,因爲她覺得,比起姑姑的起早貪黑,貓貓她們賺錢明顯要容易些。

 不過她最後還是退縮了,因爲英語,她幾乎是一竅不通。

 那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書讀太少的壞處,奈何離開學校已太久,再撿起書本什麼的,幾乎不可能,就也只能暗暗羨慕着。

 只許慕晴沒想到,自己當初的那一點點小私心,會結成今日這麼大的善果。這會兒聽到貓貓這樣說,她不由得有些慚愧,就轉開了話題。

 三聊兩聊的,貓貓突然道:“哦,對了,清吧關門了,你知道嗎?”

 “什麼?”許慕晴以爲自己聽錯,或者是自己意思理解錯了。

 “嗯,我也是看新聞才知道的。就前幾天,咱今年不是來了新市長嗎?掃黃打非,抓得挺嚴的,清吧當其衝,頭一個就被端掉了。”

 許慕晴:……

 回城以後,許慕晴特意去了清吧那邊一趟。

 果然是街市冷清、門庭冷落,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這一帶,除了一兩間店子還開着門,其餘的,多數都是黑燈瞎火一片。

 昔日最耀眼的清吧隱身其中,成了最平凡普通的一處宅第,那些觥籌交錯還有燈紅酒綠,恍惚是一場早已落幕了的表演。

 如今表演結束,舞臺上只餘了一片狼藉。

 她試着打了一下紅姐的電話,關機,一直都在關機,也不知道她的處境會怎麼樣。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蕭方舟那邊會怎麼樣。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再一次覺得,蕭方舟運氣真是很不壞,老天也似乎特別偏疼他,一次又一次,在她想要對付他的時候,出手幫他。

 她想起陳雅說,蕭方舟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紅姐安排過去的。

 她去找了蕭方舟,打的當然是和他談離婚的幌子。

 第一次去她是去的家裏,蕭方舟也是挺狠的,居然把門鎖都換了,她瞪着那鎖孩子氣地狠狠踢了兩腳,最後還是給蕭方舟打了電話。

 接到電話他倒是沒多久就趕回來了,也把她迎了進去,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蕭方舟還特意將臥室客房的門都打開了,不過許慕晴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這屋裏,自她走後並沒有進來新的女主人——因爲很髒,也很亂,主臥室的牀單,甚至都還是她走之前換上去的那一張。

 估計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在這樣的環境下和男人過夜,哪怕她再愛他,他再貌美如花。

 離婚的事,她和蕭方舟說不到一起去,因爲孩子誰都不願意放棄,所以沒兩下就不歡而散了。

 之後她又去了他的公司,這一回她遇見了陳雅,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被蕭方舟甩了後,居然並沒有就此死心,反而在蕭方舟公司的旁邊另外找了一份工作,天天自虐似的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來來去去。

 見到許慕晴過來,她還以爲她想通了,那天積下的氣也不生了,神經兮兮地拉着她往一邊去:“來來,我給你看看,蕭方舟又找了個什麼貨。”

 許慕晴和她一起躲着,心裏面當真荒謬得無以言說。

 沒過多久,陳雅扯了扯她的手:“來了,你看。”

 許慕晴抽回自己被她掐得有些疼的手臂,睜眼望去,就見一個女人開着輛大紅色的小車過來了,她對車子很白目,但那輛車的牌子她恰巧認得,也知道那車價值很不菲。

 她不覺得紅姐捧一個小姐釣男人會花那麼大價錢。

 尤其是,那個女的長得很漂亮,和紅姐妖嬈的嫵妹不同,和陳雅的天真也不一樣,那女人的漂亮是那種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漂亮,很乾練,很有氣質,就像電視裏面演繹出來的,事業有成然後活得灑脫自如的都市青春麗人一樣。

 在這一刻,許慕晴突然理解了陳雅,理解她爲什麼明明這麼不甘心,卻又退得如此憋屈和鬱悶,和麪前的女人比起來,青春靚麗容貌出衆全是浮雲,人家又青春又靚麗還容貌出衆還難得有財又有氣質,纔是男人心目中真正的女神。

 蕭方舟這一次的豔遇,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許慕晴悻悻回家,不能否認,那一刻,她受到了打擊,很嚴重的打擊。

 她不知道是憤怒於蕭方舟尚在婚內就又找到了個更出色的女人,還是失望於紅姐的計劃有可能已經失敗,她只覺得自己特別難過,雖然她努力安慰自己,但用處不大。那些早先被強下去的負面情緒,都因爲這個事情而全數爆,她又開始吃不下飯,且情緒焦躁,晚上睡覺都睡不着。

 她天天窩在屋裏,連一心謀劃的事業,都無心繼續。心裏有很多不平,那些不平像一團幽幽燃着的火,令她感覺自己像個困獸,是那樣的焦慮難安,又怒氣難抑,想做出一些傷人也傷己的過份的事情來。

 楊阿姨,包括許可都感覺出了她的異常,所以這些日子做事都小心翼翼,唯恐吵到了她,讓她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

 只有雋東無知無覺,這一晚,也不曉得他是幹什麼總是不願意去睡,把家裏的玩具扔得到處都是就算了,還跟挑戰她的極限似的,她捉他去洗澡,他和她玩捉迷藏!

 要是平素,許慕晴還會逗着他玩一會,但當時她只覺得很生氣很生氣,捉到他以後在他屁股上不管不顧地拍了幾巴掌,然後將他狠狠摜到了地上,氣惱之下,她完全沒有把握住力道,雋東的額頭撞到了茶几角上,頓時一縷鮮血就順着額角流了下來。

 聞訊跑出來的楊阿姨和許可都嚇傻了,過了好一會兒,前者才反應過來推開她,朝她吼了一句:“你幹什麼呀?!”

 許慕晴看着在楊阿姨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還有從他們手指間漏出來的紅豔豔的血,陡然有一種大夢初醒,冷汗淋漓的感覺。

 連忙將孩子送去醫院,還好,雖然那傷處看着嚇人,但並不太嚴重,縫了一針擦了些藥也就回來了。

 但雋東顯然是嚇壞了,晚上連睡都不肯和她睡,許慕晴耐心哄了他好久,他只是不看她,抱着楊阿姨,委委屈屈地不撒手。

 就是許可,雖然仍和她同房,睡在她旁邊的小牀上,但卻縮在被窩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許慕晴覺得自己混透了。

 她蹲到許可牀前,柔聲道歉:“可可,姑姑嚇到你了嗎?我很抱歉,最近姑姑遇到了許多不開心的事,所以才亂脾氣,你原諒我好不好?”

 許可長長的小睫毛顫了顫,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來,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許慕晴把頭湊到她臉上蹭了蹭。

 許可伸出手,細嫩的手指在她的胸口處指了指,小聲問:“姑姑,你是那裏難過嗎?”

 許慕晴心裏酸,點頭說:“是啊,很難過,很難過。”

 難過得她有時候會想死,想撞牆,也想殺人放火毀天滅地,她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她已經努力調試了,可顯然,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所以她纔出手傷了自己的孩子。

 許可忽然坐起來,張開雙臂抱住了她:“姑姑,不難過,我陪着你。”

 她的懷抱很小很小,她的手也很短很短,甚至都不能完成那樣一個擁抱的姿勢,可許慕晴卻還是覺得自己被撫慰到了。

 她忍不住流下了淚,回抱住了她,哽咽着說:“好,謝謝你,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