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不想談跟雲芷有關的事情，至少現在不想談，「你找我來什麼事？」
「哦，放煙花。」祁越道：「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回去。」
可是江珩站在原地沒有動。
祁越轉過身看著他，沖他指了指一旁的煙花，又拿著一根點燃的香遞給他，「試試？」
江珩直直地看著他，停頓了一下，才走過去，接住他手裡那根明明滅滅的香。
就像約定好了一樣，兩人悶頭放煙花，誰也沒說話。
只是在零點過後兩人分開時，祁越沖江珩道：「新年快樂。」
「……嗯。」
他那句新年快樂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兩人年輕火力旺，在外面待了許久，也只是臉和耳朵冷一些，手上溫暖依舊。
江珩順著之前那條路回家，一樣的路，同樣一個人，可心情卻莫名輕快了些。他回到家，江家其他人基本上已經去休息了，只有江父江母還在客廳里。
他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猶豫了一下才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阿珩。」
江珩點點頭要上樓，江母支支吾吾喊住他，「阿珩，你……你跟阿越見面，沒有打架吧？」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很奇怪，明明上次在B市見他時，他們還在怒目直視責怪他不孝子不要江家去選擇入贅。
但只是因為他把邵恩晴假死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再見到他就成了現在這種小心翼翼、形同陌人的模樣。
「沒打。」江珩收回視線，淡漠答了一聲，繼續朝樓梯走。
經過江父身旁時，他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道：「阿珩，別怪我們把你在家的事情告訴阿越。」
江珩其實很想走，今天過年，可是他爸顫抖的聲音卻預示著，他繼續談下去過不了一個好年。
可他還是抿緊唇，停了下來。
「你姐姐的事情，我跟你爸都很後悔，我們不想最後跟你的關係，也和阿瑤一樣。現在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不會再阻止。」
「但是我們也是普通的父母，想自私地讓自己兒子過得痛快，而不想去照顧其他人的女兒是什麼想法。你可以和雲芷在一起，但是江家的產業你要繼承，不能讓它斷了根。」
「不只是為了把江家繼承下去，這也是你的底。將來雲芷跟你關係斷了，你不至於被韓家趕出來。至於阿越那邊，隨你怎麼處理，我們都尊重。」
「我們今天把你在家的事情告訴阿越，也只是不想讓你孤零零一個人而已。我們年紀都大了，要是你以後跟雲芷沒一個好結果，我們不想你身邊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阿珩啊，喜歡一個人可以，但不能因為喜歡一個人，喪失了自我。」
江母說到後面，眼睛已經紅了。
江珩看著他們，喉嚨緊得發乾，說不出話。
他比他們高，很輕易地看到記憶中嚴厲的父親身體佝僂了，他跟母親的頭上都添了白髮。
他們是真得老了。
江珩想到這半年多以來的事情，突然覺得心裡難受得厲害。他點點頭，低頭快速上了樓。
零點三十。
雲芷打來視頻電話，江珩看了眼，掛了。
距離她掛斷他的視頻電話，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小時。
雲芷沒有像祁越一樣鍥而不捨打過來，他掛了一次，她就沒再打了，只發過來一條消息。
雲芷：你是不是生氣了？那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晚安，還有新年快樂。
他沒回復，她也沒再發別的消息。
江珩想起他毅然決然辭掉的江氏集團總裁位置，他這半年多以來連軸轉處理韓式集團的事，他跟祁越的決裂，他精心準備了一個多月卻沒送出去的新年禮物……
最後，他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顯得有些敷衍的消息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也不知怎麼的，江珩突然就想起他媽剛才說的一句話——
「阿珩啊，喜歡一個人可以，但不能因為喜歡一個人，喪失了自我。」
喪失……自我嗎？
房間里，雲芷拿著手機緊緊盯著屏幕，盯了半個多小時眼睛都酸了，才頹廢地趴到床上。
江珩沒回消息，他可能是真得生氣了。
雲芷抱住綿軟的大熊，沮喪又難過，忍不住開始反思。她好像做得是過分了，以後她得跟阿逸保持距離才好。
而且她剛剛跟江珩打著電話，也不該因為阿逸來了就直接掛了電話。掛電話也可以，但她多少該解釋一句的，不該不聞不問這麼久。
可江珩現在在氣頭上，她要是跟他道歉，他估摸著也聽不進去。
等明天早上起來再道歉好了，最好再定下領證的時間。
他總這麼沒安全感，婚禮也得儘快確定下來。但婚禮要確定的事情太多了，時間光憑他們兩個人也不好定下來，還是得兩家坐在一起商量下才好。
雲芷想著雜七亂八的事情，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她睡著許久后，門把手輕輕轉動了一下，然後門被打開。
外面的光照在卧室里，一點點勾勒出雲逸的臉。他出現在黑夜裡，過於出色的五官和輕盈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像是精靈鬼魅。
他走到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隔空描摹著她的五官。
然後，雲逸拿著她的手機走了出去。回到房間后，他拆下她的手機卡，折斷，和她的手機一起順著馬桶沖了下去。
而床上，他自己的手機亮了起來。
屋裡沒開燈，那一點亮光突然亮起，看著莫名有些恐怖。
手機鎖著屏，屏幕只顯示著收到三條微信消息，但沒顯示內容。雲逸走過去，划拉了一個很複雜的圖案。
微信消息兩條是聶湘君發的，一條是手下發的。
5：老大，姚璐那邊已經找到位置了，最遲明天就能抓回來，您別擔心。
花這麼久時間沒把一個女人抓回來，還讓他別擔心？
雲逸面上一片陰鬱，看著另外兩條消息。
媽：韓德俊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他非要鬧著要走，怎麼辦？
媽：而且我今天戴著口罩進去的時候，他突然把我口罩摘了，還喊出了我的名字。他現在以為我是害他的人之一，還能放他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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