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4: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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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自太子決明簽下條約之後,妖族已五年不曾在南方登岸,需要岸上資源便只能在北方奪取。然而北方的小宗門都被五派同盟吞併,剩下的這五個大派同氣連枝,一派遇襲全境出征,很是難打。南方這裏倒是宗門林立,臨海地區更是只有道印門一個大宗門。天嶺宗近些年雖憑藉和約收服了不少臨海小門派,到底也沒有往海邊發展勢力的意思,若論入親,要比北方容易許多。

放在手邊的軟柿子不能捏,非得主動去找難啃的硬骨頭,這樣的情形自然令妖族軍方極為不滿。只不過妖族皇族具有強大威信,他們這才忍氣吞聲,未曾發出異議。如今太子決明一死,這些勢力已是蠢蠢欲動,妖族大軍就在近海區域整軍備戰,只待妖皇一聲令下,即刻就能奔赴人族城鎮,將其洗劫一空。

修士這方也沒有天真到只等最後結果,天嶺宗和落霞派都派遣大批弟子鎮守臨海城市,道印門雖未被邀請,仍是加強了重要港口的警備,派人切斷所有水路,時刻提防妖族入親。

此時,打與不打只在妖皇一念之間。然而,帝昕在太子死後只抱著兒子遺物整日發呆,對此事未發一語。他最後一次下令便是同意了東靈劍閣的調查要求,想是要根據兒子死因做出決定。

然而,當釋英一行人到達與妖族相約的港口,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喝著酒的牧海燈。他們兵分二路,天方子率先帶釋英來到海邊與妖族談判,洪道人則是與牧海燈前去北方請勝邪長老出山。此時洪道人一臉忿忿,牧海燈雖是沒心沒肺地只顧飲酒,眉宇間卻也可見幾分困擾之色,釋英頓時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一見他們前來,坐在層層木箱之上的紅衣男子一躍而下,神色無奈地開口:“我師父說他來了也沒用,整個東靈劍閣只有青囊長老能破此案。”

萬沒想到這樣的大事,勝邪長老居然不來,天方子當即就急了,似乎預料到他會說什麼一般,牧海燈搶先道:“他還說,只要一見到皇太子的屍體,你們就會明白這並非托詞。”

此話一出,連釋英都想不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勝邪長老相隔千里也能看出此案難點,更憑此認定自己查不出真相,這也太玄乎了吧?他們劍修可不是怕事的人啊。

他們都是如此茫然,更別提和勝邪長老當面交涉的洪道人了,想起那人就是不肯出天牢的強硬態度,他立刻就怒道:“這個師無衣沒救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坐牢都能上癮的人!”

劍修歷來就喜歡來大事中湊熱鬧,過去與他們無關都要橫插一腳,天方子是真沒想到勝邪長老會拒絕此事,然而妖族的人都帶著皇太子屍體來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再去請人。看了一眼釋英,他只能皺眉道:“妖族看重的是天下第一的聲名,若沒有勝邪長老,只怕他們不信啊。”

釋英歷來不怎麼外出,斷案經驗遠不如其他長老,他雖不知勝邪長老為何認定此案只能由自己經手,想來那一位也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此時只道:“行或不行,驗過才知,走。”

天方子雖還擔憂,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唯有苦笑一聲再去尋妖族商議,“罷了,我去交涉試試。”

妖族對人是真的防備,即便妖皇下令准許劍修調查,對於入境之人仍是警惕地做出諸多限制。案發地點在人族從未踏足的海底,證人全是抗拒態度,就連死者生前的交際關係和行蹤也難以打聽,釋英雖還未驗屍,已能預料查明此事不會容易。

果然,很快天方子就與一名妖族將士共同返回。釋英觀他頸部有腮,面頰和手背尚有烏黑鱗片,應是魚妖一類。這魚妖似乎極為厭惡修士,沒有理會旁人,只瞥了一眼釋英,很是懷疑道:“你就是那傳聞中一月化形的草妖?怎麼身上一點妖氣也沒有?”

釋英沒想到自己的來歷竟連妖族都已知曉,不過他無意討論此事,只平淡道:“我是來為皇太子驗屍,並沒有被你們研究的興趣。”

劍修和人聊不上三句就能打起來的臭脾氣人盡皆知,聞言天方子就想補救,然而魚妖已是搶先冷笑道:“果然狂傲,難怪有膽拒絕我族曉夢將軍的求愛。”

聽到這話顧餘生瞬間警惕,釋英也是微微一愣,仔細回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過去也不知是從哪來了一隻蝶妖非要他做道侶,他連花都沒開,根本不需要蝴蝶傳粉,自然毫不猶豫地出言拒絕。可她仍是整日在山門徘徊不去,時不時就撫琴唱歌擾亂旁人清修,甚至還想帶軍攻入東靈劍閣將他搶出。

那時候,蝶妖對他說:“是你喚起了我的相思之情,你就得把我治好了!”

於是他本著醫修仁心調配出了一瓶忘情水,只要飲下便能遺忘百年內的所有記憶,結果她拿了藥卻不喝,還隔三差五派人來東靈劍閣尋事,當真是個不可理喻的患者。

這是釋英第一次接觸相思病這種疑難雜症,對診斷過程倒是沒有忘記,此時才恍然道:“原來她叫曉夢。”

此話一出,不止魚妖瞪圓了眼睛,就連天方子也驚道:“青囊長老,她和你們東靈劍閣打了不下十次,你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住?”

這段逸聞在修士界流傳甚廣,那時世人還紛紛討論,以劍修的脾xin居然能被妖族第一美人傾心,這位青囊長老到底是何等美男子?難道世上第一個有道侶的劍修就要誕生了?誰知這釋英竟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住,當真辜負了大家的期待。

劍修當然和美人無緣,但奇花異草吸引蝴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某種意義上來說,連這種天生的吸引力都能憑本事斷送,釋英也是真正的強悍。

釋英歷來實事求是,就算在妖族地盤,也只平靜地道出了自己回憶起的內容,“我只記得,她拿了我的忘情水還沒付診金。”

此話一出眾人皆默,魚妖更是怒道:“膽子不小,我這就去回報曉夢將軍,你等著!”

沒想到負責駐守南方海岸的妖族將領就是曉夢,天方子只覺前途一片黑暗,莫說前去驗屍,這一位怕是連大門都不肯讓釋英進。

不過,為此事擔憂的只有他。釋英仍是那副平淡神色,顧餘生看著師父側臉,不由回憶起夢境裏自己在釋英面前晃悠幾年依然沒被記住的待遇。和他比,這位曉夢將軍至少還被記住臉了。

若不是做了釋英徒弟,他的存在感恐怕連只蝴蝶都比不上。想到這裏,顧餘生心中莫名就有些酸澀,只能涼涼道:“師父記憶力真好。”

釋英熟悉徒弟所有語氣,聽出了他有些失落卻想不出緣由,只能安慰道:“你不一樣,想怎麼吃藥都行,不收你診金。”

“你不一樣”這四個字頓時令青年心情大好。釋英甚少誇人,顧餘生已經習慣了自己從師父話裏摳糖吃,就如同本能地把師父嘴裏的葉片等詞翻譯成人體部位一般,他自動截去了後面的話語,只微笑著碰了碰師父的手,“師父對我真好。”

顧餘生成年後便不再隨意與師父做肢體接觸,莫說牽手這樣親密的行為,共同禦劍時也要小心翼翼地站直身軀,以免貼上釋英後背。釋英不知道徒弟在回避些什麼,這孩子小時候明明很喜歡握他的葉片,就連下山找藥材也要他牽著一起禦劍,這兩年卻總是躲著他。就像曾經的掌門突然就不再和他一起打坐時一樣,和他保持距離的顧餘生,讓他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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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徒弟讓他找回了一絲少年的影子,釋英難得有了高興的情緒,不過,為什麼不握住呢?難道是因為他的葉片變嗑手了?要化形得更為肥碩一點嗎?

師父盯著手背深思的模樣令顧餘生內心不由忐忑,在釋英面前隱瞞心思並不容易,只要一點蛛絲馬跡,他那些自己想要努力掐死的念頭就會被師父發現。不行,必須在釋英發現之前把所有邪念都掰直,他可不想某一天師父也拿瓶忘情水發給自己。

就在師徒二人各懷心事時,魚妖終於返回,對著釋英就道:“將軍有令,只許你獨自進入碧落九淵,其他人立刻退出碧濤鎮。”

此話雖是放釋英進了大門,眾人卻齊齊聽出了“你進來,我一定要打死你!”的意味,天方子可不想把世上獨一無二的仙草折在此地,立刻含蓄地悄聲警告:“妖族定是另有所圖,小心有詐。”

比起他,顧餘生要直接許多,他怎會讓師父獨自去見那蝴蝶,當即就道:“師父,你不能去!”

釋英自然不會當真獨自進入妖族領地,當即尋了個理由拒絕道:“我不信天嶺宗,不能把徒弟獨自留下。”

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被盟友當面嫌棄的天嶺宗長老天方子只能一臉冷漠:“……”

奇怪的是,本抗拒人類入境的魚妖竟真的妥協了,沒去回報曉夢就道:“只准劍修入內,天嶺宗之人全部在碧濤鎮外等候。”

“……”

天方子沒想到劍修和妖族竟能在此事上率先達成共識,雖對天嶺宗的信譽頗為無語,也只能將備好的傳訊符文遞給釋英,暗中囑咐道:“我們三派的人已在邊境備戰,遇事捏碎此符,大軍即刻進攻,定會將你搶回。”

釋英回溯時間是為了讓顧餘生渡過死劫,在沒看見那一天之前絕不願被別人吃了,將符咒收進袖中,掃了一眼在場唯二的劍修,這便道:“顧餘生、牧海燈,隨我進入妖族領地。”

牧海燈本是蹲在礁石上喝酒看戲,沒想到自己來報個信居然也會被長老點名,只能無奈歎道:“唉,好不容易得了幾天假,回門被執法長老揍了一頓不說,最後還是得幹活。”

顧餘生倒是猜出了釋英用意,牧海燈隨勝邪長老學藝多年,即便比不上其師父,也是個得力助手。此行取證定然十分困難,自然會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想到這裏,立刻就道:“牧師兄,元如師兄前些日子給了我幾瓶上好的梨花釀。”

牧海燈旁的愛好沒有,唯獨嗜酒如命,果然立刻就歡喜地跳了下來,“師叔吩咐,義不容辭!”

釋英不擅與人交流,徒弟能搞定同行人自是最好,只不過,聽了這話他忽然挑眉,“元如教你喝酒?”

仔細想來,顧餘生疏遠他也是在和元如混熟之後的事,難不成是被這小子帶壞了?

誠然,某位師兄寫下的不可描述本子的確算得上是罪魁禍首,顧餘生卻是記起師父不喜酒味,當即就正直道:“弟子牢記師父教誨,飲酒傷身,修士該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所以他只是謹慎地檢驗了一番有害之物的味道,並得出了結論——還是師父泡的茶比較好喝,雖然時常要擔憂茶葉裏是不是混進了其他東西。

沒有否認,也就是說,的確是元如帶他喝酒,照那人的頑劣xin子,只怕還去了許多不合適的地方。

釋英倒沒被他糊弄過去,不過他從不懷疑顧餘生的優良品質,此時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只在心中暗道:果然是被元如帶壞了,回去再收拾他。

牧海燈常年不回東靈劍閣,對這師徒二人的互相試探不甚明瞭,不過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聽話的劍修,只能歎道:“你這種乖寶寶到底是哪里想不開,居然跑來做劍修?”

對此,顧餘生垂眸一想,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只道:“或許是因為徒弟不用付診金吧。”

是啊,他已是師父最親近的人,也是絕不會被拋棄的徒弟,該滿足了。若是奢求太多,只會令師父困擾。

作者有話要說:釋英:憑本事治好的相思病,為什麼不收診金?這些醫鬧人士真是不可理喻。

顧餘生(絕望):誰來告訴我怎麼攻略這種師父?

風奕:趁他還是草的時候挖回家養起來。

釋英:你誰?

顧餘生•掌門:和他一起打戰場,成為全服第一劍修。

釋英:隊友怎麼突然死了,真菜。

顧餘生(冷漠):我決定把自己掰直。

釋英:徒弟為什麼不握我的葉片?他的叛逆期還要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