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道：「沐陽，你也知道昨晚上的事情了？那件事情都是我母親鬧得！你也知道！自從我大哥出事情以後，她的精神就受刺激了！她打算把大嫂趕出曹家，所以故意製造了後面的麻煩，惹到了陸懋琦的頭上！這件事情多虧了大嫂！她真的是我們曹家的救命恩人！」
沐陽用敬佩的眼光看著長安，道：「你真的是女中豪傑！你昨晚上的那場壯舉，簡直讓整個上海灘的人都翹起了大拇指！你為了曹家，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你真的對的起春霖哥的在天之靈了！」
長安道：「我確實是看在春霖的情面之上，才肯在大帥府的門口下跪的！我這麼做，不圖什麼名聲，我只想用我的行動表示，我對春霖的愛之深、情之切！假如，他真的不在了，他在天上看著我所做的一切，肯定會心安的！」
沐陽道：「春曦，你母親怎麼樣了？我想，她經過了這次事情，肯定不會繼續搞事情了！」
春曦道：「我們剛把她送去了醫院，她需要住院治療。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她也漸漸的明白了過來！她自己也說過，她之前的所作所為簡直都是被病魔驅使的！如今，她想著那些事情，心裡真的很愧疚！」
沐陽道：「伯母安心養病就好。春霖哥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說到這裡，問道：「春曦哥，長安姐，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看你們好像有什麼心事！」
春曦急忙道：「沐陽，你最近見過張成沒有？他都好幾天沒去我們公館了！我們家裡最近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都沒去問一問！剛才，我們去了他的家裡，他的家裡空無一人，房門緊鎖！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沐陽聽完春曦的話，迷惘的道：「我也好幾天沒有見過張叔了！自從那晚上我和他離開公館以後，我就一直沒有見過他。他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春曦看了長安和細煙兩眼，對沐陽道：「那他能去哪裡呢？在整個上海灘，他孤零零的，壓根就沒有什麼親戚！他的朋友倒是很多。可他即便出門訪友，也不用把家裡所有的房門都上鎖吧！」
細煙插嘴道：「院子很久都沒有打掃了！他肯定是出遠門了！」
沐陽聽到這裡，愈發的覺得迷惘了，道：「這就太奇怪了！我想，他是不是回老家了？他覺得，這是他自己的私事，不必要驚動你們！那幾天，你們家裡正有事情，你媽和長安姐正鬧得不可開交呢！也許，他覺得心情不好，出門轉一轉……」
春曦聽著沐陽分析了各種可能。可是，他的心裡還是覺得很忐忑。真的不知道怎麼了，他總感覺又有事情要發生了一樣。沐陽眼瞅著春曦的焦灼沐陽，勸道：「春曦哥，你們先不要著急！先等幾天吧！也許，過一陣子，張叔就回來了呢！我想，他肯定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他都一把歲數了，以前經常走南闖北的，不會有事情的！」
春曦嘆息一聲，道：「但願他沒有什麼事情。可我的心裡一直覺得很不踏實……不知道怎麼了，我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真的！我心裡的這種感覺真的很強烈！」說完，情不自禁的走到了一棵法國梧桐樹的底下，用手臂撐住了樹榦。
沐陽跟著走了過去，道：「春曦哥，我想，你們家裡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你的心裡會有那種忐忑難安的感覺……我們身處戰亂之中，每個人的命運都很難把握！張叔不肯告訴你們他的去向，實在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想，他很可能衣錦還鄉，回去養老了！你母親已經受了精神刺激，你大哥也不在了，所以，他覺得，要是繼續守在這裡，眼瞅著你們曹家的情境，肯定會很傷心難過的……所以，他決定告老還鄉了……」
春曦道：「你說的真的很有道理。聽了你的話，我的心裡跟著好受了許多。但願他能在老家養老，安度晚年。」
細煙緩緩的走了過來，站在春曦的身後，把手臂交疊著放在身前，道：「我們還是回去吧！張叔的心裡有自己的想法……我想，他之所以不肯和我們告別，實在是害怕傷心……他難過，我們所有人也都覺得難過……所以，他悄悄的走了……這總比當面和我們道別要好受的多！」
春曦轉過身，走到了細煙的身前，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回家吧。只是，我的心裡一直覺得，我們和張叔相處了這麼多年，突然間和他分別，心裡真的割捨不下。他這一走，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我們再見面呢！」
長安緩步走到了那棵枝葉茂盛的梧桐樹的底下，她抬起頭，打量著眼前的那些交相疊印、墨綠色的肥厚葉片，神情凄然的道：「我們應該尊重張叔的選擇。他走之前，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我們要理解他的這番心思。等到戰事過去了，我們肯定還有見面的機會的！」說到這裡，緩緩的轉過身，面朝著春曦，細煙和沐陽，傷情的道：「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春霖就回來了……」說完以後，眸光里不由得湧出了清澈的淚花。
春曦，細煙，沐陽眼瞅著長安的凄然神情，都覺得心裡一陣酸澀。大家都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後來，長安堅強的笑道：「我想，我們和沐陽出去吃一頓飯吧。我們都好久沒坐在一起吃過飯了！不知道沐陽有沒有空呢？」
沐陽急忙說道：「長安姐，我有空！我現在整天在家裡閑著，正想著出去散散心呢！」說到這裡，不由得慚愧的笑道：「你瞧我！光顧著說話了！竟然沒有請你們進去坐一坐！你們還沒有參觀過這裡呢！」說完，便客氣的讓三人進那座小巧的洋樓。
長安笑道：「伯父伯母在家吧？我們冒然前來，不會讓長輩們見怪吧！」
沐陽急忙說道：「我爸媽去打麻將了！家裡只有我和一個老媽子在！你們快進來吧！」
春曦，長安，細煙跟著沐陽走進了那所小樓里。大家看到，沐陽把家裡布置的很文藝，都不約而同的讚歎了起來。沐陽笑道：「我不過是瞎胡鬧而已！我也是想讓爸媽能在這裡安度晚年……其實，我們全家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都是仰仗著你們！當初，你們要是不和我做生意，我也不會賺那麼多的錢！所以，我爸媽時常在我跟前說起，吃水不忘挖井人！要我一輩子都記得你們的大恩大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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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急忙笑道：「你瞧你說的！我們曹家和那麼多人做過生意，加你一個，也實在不算什麼！只要你能孝敬爸媽，讓老人安享晚年，就是我們曹家的功德了！」
沐陽又說了一會兒話，便上樓換衣服了。那天下午，他們一行人去了南京路，在東亞大飯店裡吃了一頓像樣的飯。這些天，曹家的人經歷了太多的苦難，總算能放鬆下來了。沐陽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席間講了很多的笑話，故意讓春曦開心。春曦多喝了幾杯酒，興緻很高。
當然，細煙也是個能喝酒的人。她陪著春曦喝了個痛快淋漓。
吃晚飯，一行人又去大上海夜總會裡看了演出。雖然是戰亂紛飛，可大上海夜總會的生意卻比以往更加的火爆了。沐陽迷惘的道：「真的很難想象，這裡竟然比以前更熱鬧了！日本鬼子橫行霸道，動不動就搞轟炸，這裡竟然照舊熱鬧非凡！」
長安分析道：「因為戰亂，讓很多人看到了鮮血和死亡。這些猙獰恐怖的東西時不時的敲打著人們的心。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裡的人都是俗人，觸景生情，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個會先來……所以，他們頻頻的來這裡消遣，享受一刻是一刻……」
沐陽道：「長安姐，你分析的很對。他們肯定都是這麼想的……」
春曦道：「今晚，我們也做一次俗人吧！我們也盡情的在這裡瘋玩一晚上吧！我都好久沒跳舞了！」說到這裡，故意看了身邊的細煙一眼。
細煙正眼瞅著舞池裡的那些紅男綠女們呢。她的心裡其實早就痒痒了。此時，她迫不及待的對春曦笑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呢？我們都是舞林高手，也到了顯山露水的時候了！」說完，便攙扶著春曦的胳膊，隨著他一起走進了舞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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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陽對長安笑道：「長安姐，我能不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呢？」
長安自然答應了。她和沐陽也走進了舞池裡。倆人緩緩的跳著舞。樂池裡的管弦樂隊正演奏著一曲精緻典雅的樂曲。長安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她和春霖曾在這裡跳過舞。還是這首精緻典雅的樂曲，舞池裡的粲然交織燈光如舊，她還是她，可她的眼前已經不是春霖了……
物是人非，其實是人間世最大的痛徹和諷刺！長安琢磨著心事，覺得心裡像是有一條毛毛蟲，正蜿蜒曲折的涌動著。那隻毛毛蟲的嘴裡吐出了酸澀，一路蜿蜒，流下了一地的酸澀。
沐陽猜到了長安的心事，有些後悔邀請長安跳舞。長安回過神，生怕讓沐陽掃興，急忙打起精神笑道：「我都好久沒跳舞了！今天，我要跳個盡興！」
沐陽知道，長安這麼說，實在是為了讓他開心。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酸甜苦辣，彼此交織。長安道：「我第一次跳舞，還是在大學學堂的時候呢！那會兒，學生會組織了跳舞比賽，我還報名參加了呢。」
沐陽笑問道：「你肯定拿了第一名。」
長安抿嘴笑道：「沒有！當時，我壓根就沒拿上名次！我剛開始學習跳舞，動作簡直很笨。好在，陪我跳舞的那個男孩子很有耐心。」
沐陽好奇的問道：「我在想，當時，和你跳舞的那個男孩子長什麼樣呢？他肯定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子。有儒雅俊俏的長相，修長的身材，詩情畫意的內心……」
長安聽到沐陽的玩笑話，跟著笑道：「哪裡！他不過是個很普通的男孩子罷了！當時，在學堂里，會跳舞的男孩子本來就很少。」
沐陽道：「我第一次學跳舞是在念中學的時候！那會兒，我跟著班裡的同學們瞎胡鬧，拉幫結派，打架鬥毆，胡作非為！誰讓當時年紀小呢？什麼都不懂！有一次，我們路過這裡，聽到裡面有好聽的音樂，就忍不住溜進來看熱鬧。後來，我看到有人跳舞，就情不自禁的跟著學了起來！再後來，我的膽子更大了，竟然邀請女同桌跳舞！我手把手的教會了她！」
長安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淘氣，和我的小弟弟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他也和你一樣的淘氣！好在，你們都長大了……」頓了頓，問道：「你可有中意的女孩子？」
沐陽笑道：「還沒有呢！我媽整天在我耳朵跟前嘮叨，讓我趕快把女朋友領回家門呢。她甚至去了媒婆家裡，讓那個癟三老女人給我張羅相親呢！」
長安聽完沐陽的話，笑道：「我想，你肯定是崇拜自由戀愛的！所以，你很反感那種保媒拉縴的老古董！」
沐陽點了點頭，道：「沒錯！我一直想找到我心裡的那個清純佳人。她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實，我這個人並不貪心！」
長安道：「我想，你肯定會慢慢的找到的！你現在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這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頓了頓，意味深長的道：「其實，你完全不必拿我作比較。我這樣的女人其實很可憐！要是有下輩子，我寧願做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主婦，相夫教子，柴米油鹽……這要比現在的我活的踏實的多……人活在世間，吃五穀雜糧，何必不食人間煙火呢？」
沐陽看到長安的眸光里又湧出了凄然，急忙道：「很多小家子女人都盼著能像你一樣呢！可她們即便修得來世，也不會步你的後塵的！」
長安微微的一笑，道：「看來，人生就是一座圍城。城裡城外的人都羨慕著彼此的生活。可我們畢竟是凡夫俗子，沒有那把開啟城門的鑰匙，能在平民和高大上之間自由往來。」
沐陽道：「長安姐，你說的話很有哲理！你要是悉心做學問，肯定會成為大先生的！」
長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笑，實在覺得心裡清爽了許多。她笑道：「你這人真有趣！我想，你將來的太太肯定會很喜歡你的這張巧嘴的！」
沐陽笑道：「很多人都不喜歡我這種油嘴滑舌呢！我媽就整天嘮叨。」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笑了幾聲。
細煙和春曦聽到了沐陽的笑聲，忍不住看了幾眼。春曦低聲道：「你覺得，大嫂和沐陽是不是很般配呢？」
細煙道：「你又胡說了！你的歪心思可真多！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吧！大嫂要是聽見了，肯定會撕爛你的這張臭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