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越品今天正好休息,看了一下午的連續劇然後悶在家裏補覺,睡著睡著突然聽見了電子鎖開門的提醒聲。
誰回來了?
老大不是說還在美國開會呢麼?
他隨便穿了件外套,拎著個茶水缸就過去打招呼:“知故啊,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案子——”
皇太子站在客廳裏,努力揚起笑行了個禮:“越伯伯好。”
“爸,你這大花褲衩有點好看啊。”越亦晚正在換鞋,揮了揮手道:“我哥還在美國呢,他沒跟你說?”
“越亦晚!”越品感覺血都快沖進腦門了:“你把人家太子給偷出來了?你不要命了?!”
“爸您這話講的,這麼大一活人我偷的出來?”越亦晚正色道:“這叫拐。”
於是越小兔崽子被揪著耳朵摁到房裏教訓了一頓,父子兩嗶嗶叭叭半天才又出來。
“那你們晚上隨便找點東西吃吧,或者叫保姆做一點夜宵也行。”越品困得要命,腦子裏都亂糟糟的:“我得再睡會兒,明天給你們燉湯喝。”
“好嘞!”
花慕之全程有些拘謹的坐在客廳裏,等越品回房休息了,才小聲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伯伯了?”
“沒有,他估計看了一下午《回家的佑惑》,這會兒還沒睡醒呢。”越亦晚把背包放到臥室裏,又牽著他到處看了一圈。
越亦晚有個單獨的別墅,不過這會兒基本上都搬空到夕清閣了,已經交給管家代為打理了。
而老越這邊的別墅一共有四層和兩個地下層,吧台遊戲室健身房一應俱全,臥室裏都是KINGSIZE大床。
牆上掛著不同風格的油畫,但看得出來都是臨摹之作。
花慕之仔細看了一會兒,認出了好幾副名作。
有透納的《從梵蒂岡眺望羅馬》,淡金的陽光與藍天同時渲染著繁華的城鎮,長廊一眼望不到盡頭。
有魯弗申的《花園小路》,散碎的筆觸和光影明暗的處理反應出典型的印象派特點。
他靜靜地看著那些畫,遠處的越亦晚剛挑了兩個棒球帽出來。
“這是你畫的嗎?”他轉身看向他,笑的眉眼都柔和了許多:“撒母耳?”
“我本來說畫砸了來著,我爸非要掛起來,”越亦晚把棒球帽遞給他,嘟噥道:“比例都有點崩,這是公開處刑。”
“畫很好看,花體字簽名也很好看。”花慕之感歎道:“你真是什麼都會一點。”
越亦晚雖然聽慣了太子花式鼓勵他,這時候還是心裏有些小得意嘿嘿一笑,拉著他就去了夜市。
不商業互吹還談什麼戀愛。
外面的一切,似乎對於花慕之而言都是全新的。
他不知道路邊的自行車可以隨便掃碼,也從來沒有自己騎車穿越一整個街區。
傍晚的風清新而又涼爽,街邊還有小孩兒牽著父母笑鬧著,他們兩人騎著單車穿行而過,就彷彿兩道彗星在交融入這個城市。
街邊的居民樓傳來炒飯的嘈雜聲,賣鍋盔的小販大聲問刷不刷甜麵醬加不加辣,剛放學的中學生擁擠在速食店裏打著王者,還有小情侶牽著狗在慢悠悠地溜達。
太子即便穿著一身潮牌,心裏還是會有些緊張和陌生。
他如一只剛剛脫離牢籠的鴿子,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附近的一切。
越亦晚知道他會局促不安,把車停好之後就過去牽了他的手,兩人一起先去小吃街裏逛逛。
其實現在結婚才一個多月,可十指相扣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又或者是一種癮。
這兒的遊客很多,小販們的叫賣聲也格外熱鬧。
有幾個巡管來回巡邏,路上乾乾淨淨的一點垃圾都沒有。
“想吃些什麼?”
花慕之左右看了一圈,只覺得自己彷彿什麼都不認識。
狼牙土豆?
烤冷面?
車輪餅?
他摸索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錢包,看向越亦晚道:“我出來的時候,霍禦侍給了我這個,說是用得著。”
越亦晚本來想說,現在手機支付和虹膜支付都已經完全流行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那你試試看,用紙幣付款。”他鼓勵著他靠近一家糖葫蘆小鋪:“我想吃獼猴桃的這個!”
這家店雖然看起來很正經,然而柱子上插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火腿腸糖葫蘆,乾脆面糖葫蘆,甚至還有一整根黃瓜被盤成了糖葫蘆。
花慕之忍俊不禁,先確認要付多少錢,然後再找出對應的紙幣,開口道:“先生您好?打擾一下,跟您買一根獼猴桃糖葫蘆。”
小販哪見過這麼客氣的,這時候也多說了幾句俏皮話,還多送他了一個山楂果兒。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越亦晚啃著糖風,嚼的嘎吱嘎吱響:“你把錢遞過去,直接拿手一指,人家就跟你拿過來了。”
他們去嘗了香噴噴的蓮藕粉絲水煎包,吃了半分汁水飽滿的蚵仔煎,又一塊在咖喱蟹店裏一起分了碗面。
花慕之給錢的姿勢越來越熟練,甚至能和商販們談笑幾句,還拉著越亦晚去看街邊的皮影小店。
他漸漸地放開了許多,開始隨著興致去逛不同的禮品店,和越亦晚一起挑喜歡的掛件,還買了一束鈴蘭送給亦晚。
小越同學頭一次收到這麼大一束花,一手摟著花一手牽男朋友,都開始下意識傻笑了。
他本來不習慣讓別人替自己買單,這次只是為了讓花慕之有更多機會接觸人群而已。
可是真的和戀人一起逛街,逛逛吃吃還可以收到各種小禮物,似乎真是比自己一個人來玩還要快樂。
哪怕花慕之就是撿到路邊的一塊石頭送給他,越亦晚心裏都能開心好久。
夜色漸晚,更多的小販推著車悄悄出來打遊擊戰。
太子這邊剛從燈籠店裏出來,越亦晚就在門口舉著榴槤霜淇淋往北指。
“看那個!”
竟是個糖畫攤兒。
花慕之從前三四歲的時候,還得了宮裏老禦侍送的糖畫,後來等老禦侍退休離職了,就再也沒接觸過這些東西。
越亦晚一牽著他去糖畫攤上,老頭兒就一眼認出這是那個神奇青年:“您又來啦?今天畫個啥呀?”
越亦晚試圖抽出錢夾子來,老頭兒連忙擺手制止:“您來畫我這兒生意都好許多,儘管畫!不要緊!”
花慕之在旁邊聽著,竟也有些好奇:“你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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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越亦晚從善如流,過去接了糖勺,發現老大爺的裝備都升級換代了,想來是最近生意不錯。
他舀了一勺糖稀,聞著麥芽糖的香氣就開始往石板上澆。
那動作確實是行雲流水,點畫勾勒毫不猶豫,眨眼地功夫便描出鳳鳥出雲圖來。
等糖稀瞬間成型了,越亦晚小心翼翼地把它起了出來,謝過老爺爺之後,再把糖畫舉到花慕之眼前:“像不像你!”
那華裳般的羽翼正高高揚起,鳳首上的翎毛也尊貴漂亮。
花慕之眼睛亮了起來,伸手就想接:“很好看。”
沒想到越亦晚把手一揚,把臉湊了過來:“先生您還沒付錢呢。”
太子啞然失笑,低頭親了親他的唇:“付完了嗎?”
“還差一個!”
兩人笑著又交換了一個吻,默契地把附近的吃狗糧群眾全都當成空氣。
花慕之真心捨不得吃越亦晚送自己的東西,找老大爺要了包裝盒小心打包好,準備把它帶回宮裏。
“這玩意兒又不能放,吃了算了。”越亦晚擺擺手道:“放久了搞不好長毛。”
花慕之笑著點頭,心裏卻想著要弄一個真空的畫框,把這鳳凰就擺在自己的書房裏。
以後工作累了看到它,心情也會好很多。
他們吃飽喝足,連霜淇淋都嘗了三種,然後一起牽著手去了商業區。
這兒更加的繁華和有序,高處的霓虹燈閃爍變換,看板上的模特一臉漠然。
越亦晚拉著他逛了一半,忽然腳步停了下來。
他指著玻璃櫥窗裏的一件裙子,湊到花慕之耳邊小聲道:“這件是我大三的時候設計的。”
那會兒到處都遞了好些稿子,想掙點外快,還真就中了好些。
花慕之忽然想到了什麼,掏出手機道:“要不要和它合影?”
於是他的手機裏多了一張越亦晚對著玻璃窗伸胳膊比心的照片。
他們一起去了電影院,看名導江絕新執導的《最後一隻粉紅豬》,剛好中間位置還剩兩張情侶座。
這是花慕之第一次悄悄坐在人群之中。
他隱匿在黑暗中穿過一整行的觀眾時,心跳快得好像在偷偷做什麼錯事,可同樣又放鬆地想要笑起來。
兩個人戴著3D眼鏡依偎在人群之中,沒有槍擊聲,沒有刺殺,只有靜謐而安靜的環境,以及大家此起彼伏的笑聲。
在電影散場的時候,花慕之甚至有些捨不得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永遠留在宮外,再也不回去。
哪怕和亦晚在城裏做一對平凡的戀人,也會很幸福吧。
只要有他在。
-2-
第二天睡醒之後,越品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核桃包和紫薯包都香糯可口,而且還有新鮮的豆漿配紅心鹹鴨蛋。
他們上午去了附近的圖書大廈,買了好些宮裏沒有的新書。
太子挑的是《沉思錄》和《管錐篇》,越亦晚悄悄拿了幾本新印刷的同人和漫畫。
花慕之瞥見了那封面上的海棠形狀的十八禁標誌,略有些好奇:“這些書是講什麼的?”
越亦晚正色道:“沒什麼,主要是各種姿勢。”
絕對不要讓皇上發現自己偷偷帶小黃書進宮。
中午回了家之後,越品已經把菜都挑好買回來了。
他準備了新鮮的大龍蝦和麵包蟹,灶上還燉了一隻烏骨雞。
越亦晚習慣了在這種時候邊聊天邊幫著幹活,洗洗手就跟著去了。
花慕之雖然有些拘謹,但越品直接把他叫了過來,教他怎麼清理秋葵和四季豆,如同又一個和顏悅色的父親。
“所以要把邊角這裏連著線去掉……對,做的很好。”
太子搬了個小馬紮在旁邊開始剝四季豆,竟然也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他甚至有點想回宮之後跟母后說自己會做飯了。
等午飯結束之後,兩人才終於和越品道謝,一塊坐車回宮。
雖然悄悄溜出來不到一日,但霍禦侍和洛禦侍那邊隨時放著風,真有事了一個電話過來,半個小時就能趕回去。
越亦晚心想真是二十多了還跟住宿舍似的,變著法子拐戀人夜不歸宿。
——對哦,昨天怎麼沒去住情侶酒店呢?!
東黎街那有家據說特別著名啊!
沒事下次再去!
花慕之回宮的時候,好像突然從夢裏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觀察著禦侍和掌侍的表情,等待著父親那邊的覺察和訓斥。
然而兩天過去了,無事發生。
昨晚是1月19號星期六,家裏長輩們都聚在一塊看大獎賽,然而他們兩悄悄溜出去約會了。
第二期是一千進三百,然而第一期播完,連第一百名都揭曉了,還是沒有越亦晚的名字。
——這回恐怕名次有點高啊。
越亦晚跟著他去和長輩們請安,聽了這議論之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
三百個人裏頭,估計能拍專訪的並不多吧。
他——他不會是進前十名了吧?!
除夕越來越近,宮內宮外的訪問、犒勞也漸漸多了起來。
太子白天出巡晚上存稿,忙得也漸漸是找到了節奏,甚至還抽空存了三四章。
越亦晚閑著等通知,閑著沒事給托托紮小辮子,把它的披毛上紮了好幾個蝴蝶結。
等到了除夕那天中午,宮內召集宗室諸位在承繁宮舉行了一場大宴,所有人都喝了好些石榴酒。
中午一過,賓客散盡,剩下祖孫四代再晚上一起過年。
這過年的例行節目,自然是打麻將。
越亦晚這是頭一回見著翡翠玉石做的全副麻將牌,而且上頭的字都嵌著寶石。
……這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有錢啊。
他不會玩這些,只湊在旁邊看,漸漸也明白了規則。
這玩意兒就是湊對子啊,跟鬥地主不太一樣。
AAA BCD EE,湊夠這三種,每種至少一套就能胡。
花慕之打了幾圈,都是變著法子輸錢哄老太太們開心,老太后數著金籌直樂。
“我……我試試?”小越同學試圖摻和一下:“我好像學會了!”
“沒學會也不要緊,先打幾輪,我們讓著你。”太后揮了揮手,無名指上的祖母綠戒指熠熠生光。
花慕之起身讓了位置,把剩餘的金籌遞給他,坐在旁邊看他們玩。
“三筒。”
“吃。”
“么雞。”
“白板。”
“等等——”越亦晚低頭數了一圈,伸手推平了麻將:“胡了!”
那花色碼的整整齊齊,竟然是一二三萬,四四四餅,中中中發發發白白。
這——這麼快就出了小三元啊。
太后湊過去一看,開口笑皇后:“瑉瑉,你這守了一晚上,結果給自家媳婦兒點了個炮。”
皇后笑著給金籌,擺手道:“再來再來,年輕人就是運氣好。”
第二圈開局,老太后放了個八萬。
太后瞥了一眼,準備出牌,又聽見熟悉的聲音。
“等等——”越亦晚同學再次伸手:“我胡了!”
一二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八九九萬!
“這是清一色——”花慕之都愣了:“您這也放了個炮啊。”
“這小子手氣這麼好的嗎?”老太后擰起眉毛來:“我這一摸全是雜色牌,怎麼他就全是順的?”
皇后剛放了個炮,這回見著老太后也得掏錢了,笑的眉眼彎彎。
結果到了第三圈,牌都快打完了,也沒見人胡。
太后心裏鬆了口氣,把最後一張牌摸到手裏,一看又放了出去:“發。”
“胡了!”小越驚喜道:“杠上開花!這個花色我剛才看到過!”
太后沉默了幾秒鐘,起身下牌桌:“弘原——你過來打一把。”
看你敢不敢讓皇上也點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