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3:5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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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們在谷中布下了重重殺陣,你竟也能避過?”

天書閣此次行動原就是針對何歡的殺招,雖因鬱青執念有了些意外,山谷中的佈置卻沒有改變,此地處處是致命陣法更埋伏了眾多修士,按理說縱然何歡修為通天也不該如此輕易潛入。

然而面對鬱青的驚色,這位正魔公敵隨意甩了甩被敵人鮮血染紅的衣袖,用彷彿只是來散個步的語氣答道:“你們的陣法確實厲害,所以我是硬闖的。”

“魔道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你勝不了主上,這世上沒人能打敗他。”

既然何歡已到,那麼天書閣埋伏的修士便是全軍覆沒了,鬱青雖不知這神色不見半分緊張的魔頭到底用了何等手段,卻也料到使用奪舍而來的少年肉體贏不了他。不過他這般從戰亂中活下來的上古修士行事歷來謹慎,就在話落之時,鎖住千仞的鐵鍊瞬間化作利刃自少年皮膚滑過,然後純黑魔血便洶湧而出。

千仞從小就不怕疼,不論受多麼重的傷都不曾哭過,但是當何歡觸不及防被魔血貫穿時,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落下,甚至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對著他倒下的方向茫然地伸手,“師父?”

“何歡,想不到吧,任你強橫一世最後還不是死在了自己徒弟手裡。”

鬱青快意的笑聲環繞在他耳畔,少年低頭看著那環繞在身側的黑色血液,一時竟不知入骨的抽痛是來自傷口還是內心。

“主上,你的存在便是世間極致之惡,你會殺死所有靠近自己的活物,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接近你。”

魔血將他徹底同世界隔絕,然而縱使如此,鬱青癡迷的聲音仍舊穿過防護傳了過來,讓他瞬間如墜冰窖。就在千仞幾乎完全放棄理智的時候,那聲音卻是戛然而止,只有何歡一如既往的嘲諷話語淡淡飄來,“都要死了就不能安靜點嗎?”

在鬱青的記憶裡,過去從沒有人能避開魔血的偷襲,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因為這一次何歡的手已拍碎了他的心臟,唯有瞪大眼睛看著那個仍是一臉笑意的紅衣男人,“你……不可能……竟然對徒弟都有所防備……”

就連鬱青都沒想到,何歡在這世上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然而正因如此他才能從種種困境活下來,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嘲諷敵人,比如現在,他就是輕輕笑道:“這種時候還不忘挑撥別人,就是因為這麼不解風情魔尊才連自己有兒子的事實都沒告訴你啊。”

“你說什麼?”

何歡對人心的掌控遠勝其他修士,此時只是一句話便令鬱青神情扭曲,然而這還不夠,他隨手掏出男人元嬰,對著那痛苦掙扎的魂靈緩緩開口道:“你苦求不得的魔尊和別人生了個兒子,他不是不能愛人,只是對你沒興趣而已。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你,有沒有很感謝本宮?”

何歡說話的口吻歷來就頗為柔和,尤其是放慢語速時更是有如情人在耳邊細語極其撩人,然而就是那尋常女子聽見都要面紅耳赤的語調,說出的內容卻幾乎叫鬱青發瘋。只剩下元嬰的他無力掙脫禁錮,一想到這不過是魔尊和不知哪來的見人生下的孽障,自己卻把他當作魔尊如此親近,頓時只覺五內俱焚難以抑制怒意,唯有對著罪魁禍首叫道:“我絕不放過這個見種!還有你!”

論玩弄敵人這天下何歡若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那居高不下的懸賞可不是用臉換來的,此刻見到鬱青比自己徒弟還要難受方才痛快了幾分,只對他禮貌地笑了笑,“很抱歉讓你產生了我會放過你的錯覺,但我這個人吧,對待敵人從來只有斬草除根一個選項。”

真氣一動便將那元嬰在一生中最為不甘的時刻煉化,隨手扔掉化去的靈灰,何歡這才走到遍體鱗傷的弟子面前,也不顧那仍在湧動的魔血,只敲了敲他的頭如往常一般道:“隨口胡謅了一句誰知道他真的信了,看來上古修士也不過如此。把眼淚擦擦,師父給你報仇了。”

“師父……”

拉著來人袖子終於確定他還活著,少年這才從噩夢中醒來,然而明明一切已結束,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倒是令向來從容的何歡苦惱了起來,只能無奈地勸道:“別哭啊,都十八了難道還要師父給你買冰糖葫蘆嗎?”

那是千仞有生以來第一次放聲哭泣,也是最後一次,此後不論發生什麼他都能夠冷靜對待,再不會被感情左右,可是那時的他仍是柔弱無助的,所以只能紅著眼睛對師父懇求道:“我想變強,比任何人都強……”

“強者可是很孤單的,像你師父我,這輩子除了自己大概沒辦法相信任何人,這樣雖然無懈可擊,到底過得不如從前有意思。罷了,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決定,為師只希望你不要有後悔的那一天。”

千仞記得當初師父是勸過他的,他體內的魔氣會隨修為精深而變強,而變強的代價便是如魔尊一般從此再不能和人親近,註定獨自度過一生。

這樣的人生的確寂寥又無趣,但是,他並沒有後悔。比起那時的無力和絕望,一切孤單都只是過眼雲煙,他終於得到了保護一切的力量,再沒人能在他面前傷害他在意之人,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想來,那大概是你太師父一生少有的正經時候,以至於我居然就此敬仰了他十年,也算是年少無知了。”

這是千仞第一次對諸葛青天說起自己的過去,他原以為多少會有些恨意,結果真正回憶起來說得最多的還是關於師門的事蹟。

那些曾經的痛苦不甘最終也只是在雲淡風輕的言語中一筆帶過,如今再去回想,他在意的反倒是何歡關於魔尊之子的說法到底是真是假,只可惜要辨別那人心思實在太過困難,說到底,在這世上除了與他一心同體的何苦根本沒人能分辨這個師父何時在說謊。

這方已經認清何歡本xin的千仞正在繼續作為逆徒腹誹著師父,諸葛青天卻是第一次看見他為旁人有情緒波動,不禁就羡慕道:“師父,如果我變成太師父那樣,你會更喜歡我嗎?”

本來就很麻煩的諸葛青天再學會那個人的惡趣味?只要稍微想像那場面千仞就有些胃疼,也顧不上那個更字隱藏的語言陷阱,這就開口阻止了徒弟不靠譜的想法,“他雖然的確是值得尊敬的長輩,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個令人頭疼的麻煩傢伙,如果論喜好,我還是更傾向於乖巧聽話惹人憐愛的那一類。”

以千仞的xin情平日裡要從他嘴裡得到一句好話可不容易,諸葛青天也不知為何師父突然熱情了這麼多,但是並不介意趁機多占些便宜,這就湊上前高興道:“這是在說我嗎?不管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再多誇我幾句!”

“呵,和鬱青比你的確可愛多了。”

千仞做事自然不會是一時興起,之所以任由這人親近自己只是因為感知到了被鬼魂包圍的情況,既然鬱青最想看到他孤獨一生,那麼他也不介意刺激一番這個仇人。雖然不知道元嬰被毀的鬱青是如何逃出生天成為鬼魂,不過,原因並不重要,這個人還存在於世也好,至少他當年的仇,終於有了親手來報的機會。

這世上再沒有仇人在自己面前過得極好更令人義憤填膺之事,果然就在諸葛青天趁勢抱住千仞手臂任誰看都只覺這兩人如膠似漆的時候,一被黑霧纏繞的鬼魂終是在屋頂現身,言語間盡是消不去的恨意,“直到現在還有心情逞口舌之快,真不愧是魔尊之子。”

提到魔尊之子四個字鬱青可謂是咬牙切齒,只可惜如今的千仞早已不是當初被他玩弄於掌心的少年,即便目標出現在視線內也是彷彿沒看見一般,只揉了揉諸葛青天的頭淡淡問道:“徒弟,知道什麼是江湖嗎?”

“不知道,師父你教教我啊。”

諸葛青天是何等積極之人,難得師父對他做出這樣的親密動作,不止任由千仞撫摸還主動湊上去蹭了蹭師父的肩膀,氣得鬱青臉色發青之餘,也讓久不同人接觸的魔教護法不自在地僵了僵,內心再次深刻意識到了論豪放大膽自己根本不是這個徒弟一招之敵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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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不能指望一個開口就是拜堂成親的鬼神會有羞怯這種情緒,千仞沒再和他糾纏,只是隨意劃破了手掌,看著純黑液體在掌間凝聚成刃,言語中唯一剩下的便是殺意,“救想救之人,殺想殺之人,劍定天下快意恩仇,這就是江湖。”

是的,一切言語都不重要,他尋鬱青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人。

和天真地想要得到合理解釋的少年時期不同,現在的他終於明白了一個真理——只有不存在於世間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說到底,他用一生孤獨換來如今修為,可不是為了和人講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千仞:虐完狗你就可以去一邊躺著喊666了。

諸葛青天:我喜歡這個任務,請務必讓我每天都來一次。

千仞(斜視):你這樣在魔教是會被開車的。

諸葛青天:來吧,我已經綁好安全帶了。

鬱青:你們這對間夫銀夫!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