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4: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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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修士提升境界全看體內靈氣含量,當今所謂的極品資質便是生來與天地親近的體質。這類人聚集靈氣如同吃飯喝水般自然,一旦築基修為定一日千里,前途不可限量。

李長命就是其中的水靈之軀,雖比不得十大絕品資質,也算得上是個天才人物。他若是在中小門派,即便無合適功法也會被留下,斷不去便宜旁人。只可惜,劍修偏就是萬千大道中的一朵奇葩。

修士的正常修煉方式乃是以丹田儲存天地靈氣,再引導靈氣淬煉軀體經脈,以施展術法招式。劍修卻與之不同,他們追求人劍合一,從築基開始便與自身佩劍融為一體,所吸收靈氣悉數輸送進劍身,以自己軀體為劍鞘容納靈劍之威。因此,劍修倒不是特別注重資質,對身體只有一個要求——強壯。

靈劍被淬煉得越強,劍修殺傷力便越大,與此同時,擴充經脈容納劍氣也將忍受更強烈的痛楚。旁的功法也就突破之時需洗筋伐髓,劍修卻是每一次修煉都在挑戰身體極限,時刻都有經脈破碎之危,若非意志堅定不畏生死之人,斷無法踏上此道。

按照東靈劍閣祖師的解釋,劍修本就是資質不佳者另闢蹊徑尋出的晉升之法,既然不是天才,那就只有付出比旁人多上千百倍的努力,方可與強者比肩。

世家子弟甚少孤注一擲成為劍修,會來東靈劍閣參與試煉之人,要麼身負血海深仇捨生忘死,要麼便是資質極差的大齡散修,突破無望唯有冒險來此一試。今日顧餘生、李長命和趙洐這三個少年出現,倒也令執法長老頗為意外。

意外歸意外,試煉該有的流程卻沒有因此改變,伴隨顧餘生歸隊,最後的入門試煉也宣告開始。除去已經離開的李長命和趙洐,此次參與試煉者總共三十二人,最先攀登至青鋒崖之上的三人便是獲勝者。他們將由三名劍修親自教導,踏上全新的修行之路。

青鋒崖本就高懸萬丈,仰頭一望彷彿直入雲端,三日前宣佈試煉內容時便有不少人掉頭就走。如今徐聽松還像生怕嚇不住他們一般,禦劍站在一旁就涼涼道:“各位攀爬時可要小心,若是失足墜落,本門守衛不保證是否能夠接住你們。”

這種話若是其他門派所說,眾人只當是在測試自己膽量,但看一眼這些面無表情的劍修,心中只覺不能指望他們,惴惴之余,攀登時不覺就留了幾分力氣。然而,眾人之中,唯有顧餘生絲毫不懼,對徐聽松的話像是全然沒有聽聞,連滴落的汗水都不曾擦拭,只盯著目標全力向上攀爬。

攀岩是劍修入門必備的鍛體項目,沈逢淵也是靠此記住了門中的一草一木。回想起當年自己參與試煉時都曾膽怯,掌門不由感歎:“這孩子很有沖勁啊。”

聞言,徐聽松卻是搖了搖頭:“太過剛猛不知量力而行,不一定是好事。”

釋英已經習慣顧餘生作為天下第一而存在,此時只覺奇怪,“你們當真不看好他?”

“他的資質平平無奇,單是普通修煉或許還能有所奇遇,可這樣的體質,若要強行成為劍修,很是危險。”

沈逢淵收了這麼多弟子自有其相人之術,早在到來時便已看破在場所有人的資質。更是一眼看出,顧餘生雖xin子倔強,身體卻像是經歷過一場大病傷到了底子,若要修行閣內功法,只怕經脈承受不住。他很喜歡這孩子的xin情,不願強留在閣中傷其xin命,此時回答的聲音也很是惋惜。

本該是顧餘生師父的沈逢淵竟不想收他,這樣的情形與釋英所知的未來出入極大。他不確定過去的顧餘生是如何加入東靈劍閣,只堅定道:“顧餘生可以。”

釋英不相信東靈劍閣的未來掌門會無法通過試煉,然而,很快徐聽松就遺憾地道出了現實,“不,他沒機會了。”

顧餘生的身世一直是個迷,同門的釋英也只知他是沈逢淵的第一百名弟子,二十歲已在修真界成名,三年後接任掌門之位。觀如今十六歲的顧餘生,身上只有洗到發白的粗布衣衫,既不是出身於自幼便有丹藥供養的富貴人家,周身也無靈氣湧動,應是完全不曾修行。也就是說,此人只用了七年就成為了世間頂尖強者,簡直堪稱千古難得一見的絕世奇才。

這樣的顧餘生資質平平,此話若是讓當初的手下敗將聽見,只怕當即就要吐血三升。

然而,不論他將來會成為何等英雄人物,至少現在的顧餘生當真是一個普通少年。他的攀岩速度不及幾個修煉過的散修,雖全力追趕,時間一長仍是被甩在了後方。這樣的差距,以少年的體力已無法再追上。

顧餘生的視線始終看著上方不曾放棄,釋英也默默注視著少年的一舉一動,然而奇跡終究沒有出現。伴隨在前的三人登上懸崖,徐聽松平靜地宣佈結果:“合格者——吳宋、劉二、石大道。先去劍閣遞交身份籍貫,若德行無失,你們的師父自會前來相見。”

“多謝執法長老!”

這三人皆是放棄過去門派破釜沉舟的散修,聞言自是大喜。徐聽松見他們隨守衛弟子離去,只無奈地搖了搖頭,“至於餘下諸人,你們與東靈劍閣無緣,另尋他路吧。”

他們明知一個體弱的少年不可能勝過散修,心底又覺顧餘生說不定與眾不同。奈何能夠攀登青鋒崖是劍修入門必備的體質,此時見塵埃落定,沈逢淵只能對釋英歎道:“師弟,回去吧。”

釋英搖頭,回:“顧餘生還在。”

結果一出,攀爬至一半的試煉者或悻悻返回,或脫力落下被守衛弟子送走。沈逢淵本以為此事也就這樣了結,聽釋英一說才發現,那少年不止沒有回程,甚至還在繼續向上攀登。

此時願意收徒的三位劍修已離去,徐聽松也是帶人返回,也就他們兩個無事之人還在逗留,若不是釋英提醒,只怕這少年墜下懸崖也無人發現。

思及此,xin子溫和的沈逢淵也不由皺眉,“此子太過執拗,若事事順遂還好,倘若遇上艱難險阻,怕是難以破去心中魔障。”

正道第一修士會入魔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釋英本該反駁,想起那人除了作戰什麼都不在意的冰冷面孔,又覺沈逢淵說的或許也沒錯。就連他這非人存在都能感受到,顧餘生和正常人很不一樣。

所以,此時對萍水相逢之人都能付諸關懷的顧餘生,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只知除魔的無情劍修?

許是百年朝夕相對的同門之誼,又或是當真好奇顧餘生的過去,釋英仍停在原地,就這樣看著少年咬牙向上爬。

少年手掌被握著的樹藤磨出一片鮮紅,不經意間便被碎石擦傷的手臂青筋緊繃,就連鞋子也意外落下,唯有赤足繼續。汗水打濕了粗布衣衫,烈日將其蒸幹,新的汗漬又再度濕潤,半個時辰過去,他終於夠到了崖頂的地面,憑藉意志使出的力氣悉數散去,只能躺在地上艱難地喘息,彷彿下一秒就會驟然氣絕。

如今的日光已不比正午猛烈,可顧餘生自身釋放的熱浪幾乎將血液蒸發殆盡,發現有一道人影為自己帶來一絲陰涼時,也只能勉強抬眼看了看。

清淨無塵的青色衣擺入眼,他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竟是猛地抬頭,一雙星眸直直盯著來人,囁嚅了片刻,喉嚨卻不自覺發緊,最終還是安靜地垂了眼。

他無法通過東靈劍閣的入門試煉,還沒有向這個人介紹自己的資格。

少年尚且不會掩飾自己情緒,這一切釋英都看在眼裏,暗道顧餘生對他的反應果然有問題,莫不是自己第一次施展時光回溯之法,哪里出了差錯?

看著明顯已經脫力的少年,釋英問:“試煉已經結束,為何還要繼續?”

顧餘生仰頭回:“我要將這片懸崖記住,來年再戰。”

釋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難怪顧餘生後期攀爬速度明顯變緩,時不時便要望一眼崎嶇山崖,這人竟是在觀察地形,以備下次試煉。

“若是他日再敗呢?”

“屢敗屢戰,至死方休。”

他言語間的堅決做不得假,釋英又問:“為何如此執著?”

這一次,少年的眼中終於有了濃烈的感情,那是一種旁人永遠無法理解的信仰,似是在看釋英,又像是透過他看向了這屹立於天地中的重重山峰,他說:“我活著就是為了加入東靈劍閣!”

與這樣的眼神對視,釋英彷彿跨越重重時間又回到了與顧餘生初見的那一天。

那時,正邪聯軍已攻破護山大陣,身著掌門青白服飾的青年自霜雪間執劍而出,踏著來犯敵人的鮮血一步步走到釋英的面前,他以手帕拭去劍刃殘血,許下了持續一生的承諾:“在下新任掌門顧餘生,今後便由我守護釋英長老和東靈劍閣。”

他眼前的少年終會長成東靈劍閣的守護神顧餘生,過程不重要,緣由也不重要,只要這最為關鍵的一點不曾改變,就足夠了。

這一刻,釋英伸手指向倒地不起的狼狽少年,淡淡宣告:“他,我收。”

此地只有沈逢淵還陪著釋英,顧餘生無法理解劍修的簡潔言語,他卻是立刻聽懂了。釋英獨自在東靈劍閣修煉數百年,難得看上一個弟子,雖資質差了些,沈逢淵也為師弟高興,立刻提醒道:“這是青囊長老,還不拜見師父?”

此話一落,因釋英話語表情呆滯的少年終於緩過了神。不止入了東靈劍閣,還正好在他朝思暮想之人門下,如此夢境般的發展令顧餘生很不適應。他已多年不曾遇上好事,雖立志成為誅盡妖邪之人,卻發自內心地認定,被人垂憐這樣的事永遠也不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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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顧餘生就像是常年遭遇陷阱的野犬,再遇上給自己食物的好心人也不敢上前。他悄悄瞅著釋英,最終眼眸中還是閃過一絲決然,如果是這個人,就算被剝皮燉一鍋,他也認了。

於是,少年不顧筋骨疼痛掙扎著爬了起來,即便肌肉因抽筋而不停顫抖,仍是抓住釋英衣擺發誓:“弟子顧餘生,此生願為師父手中利劍,誅盡天下妖邪!”

釋英不明白顧餘生為什麼從不知何為安靜休養,好在作為東靈劍閣唯一的醫修,對付亂來的掌門他已是輕車熟路,此時見這人不顧傷處硬挺著要磕頭,捏著少年下巴就灌了一劑舒筋散。

最後,以師父身份對顧餘生進行的第一次教導,釋英只冷冷說了四個字:“躺著,吃藥。”

作者有話要說:顧餘生:人活著就是為了搞事!

釋英:確認過眼神,是正版的掌門。

沈逢淵:為什麼我們的弟子永遠這麼跳!

徐聽松:東靈跳跳蛙瞭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