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淺是當真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迂迴曲折，她一時間竟然消化不掉。
對面，黎碩很有耐心，慕淺不說話，他便也不打斷她的思路，只默默等在對面。
不知過了多久，慕淺開口輕聲問道：「可是你的導師已經去世了不是嗎？這項目為什麼還有繼續做……」
黎碩沉默一瞬，某一刻，慕淺覺得他是有更多的話想說的。
然而最終，他卻只輕笑了一聲道：「你就當這是我的一個執念吧，我親眼目睹了我導師生前的悲劇，忙到最後卻只是一場空……我跟着他秘密做這個項目做了五年，如今他不在了，如果項目也不做了，我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慕淺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雖然她是個旁觀者，沒有辦法對這件事情感同身受，但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後，多少還是能理解的。
「那你師母的屍體……」
「已經被我葬了，」黎碩頓了頓，隨即淡聲道：「和我導師的骨灰一起。」
慕淺沒再多問了，心底里，她是認同黎碩這樣的做法。
在她看來，他導師的行為好聽來說，是為愛痴狂，不好聽來說，就是偏執，陷入了死胡同，是病態的。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用生態倉保存自己妻子的身體十餘年，怎麼都不像正常人會做的事。
如今他離世，他妻子也跟着解脫，怕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抬頭，複雜道：「黎碩，這個項目你確定還要繼續做下去嗎？」
黎碩沉默片刻，開口道：「淺淺，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擔心我也一念之差，走入歧途，但我看過了這麼多生生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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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諷刺的揚了揚嘴角：「就連我自己，也是從鬼門關走過的人，所以你不用擔心，這點自持力，我還是有的。我只是希望能將這個項目做到最後，只要真的能成功，以後也會少一些這樣的悲劇。」
說着，他看向慕淺道：「淺淺，你還願意幫我嗎？」
慕淺一時間沒有回答。
事到如今，這個項目的複雜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本以為不過是個簡單的實驗。
結果先是父親不顧一切出言阻攔，接着又是黎碩做這個項目的目的與之前不同。
她這會兒一時間躊躇不定，倒真不確定這項目該不該幫了。
黎碩似是知道她的猶豫，垂下黑眸，說道：「我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已經不配得到你的信任，所以這個項目如果你不想繼續幫忙，我也能理解，」說着，他抬眸，勉強笑笑：「沒關係，我自己也可以。」
慕淺一時間說不出話。
黎碩的模樣，讓她不自覺有些愧疚。
因為她，黎碩經歷了很多不快。
他本來應該有一個坦蕩的前途，成為一名能救治無數人的醫生。
但就是因為她，他被迫離鄉五年，還廢了一隻手……
這個念頭一出來，慕淺心裏就宛若被壓了一塊石頭，挪不動搬不開。
她深吸口氣看向他道：「項目我可以繼續幫你，但你也要答應我，這個項目半點不能出差錯，黎碩，你知道的，我們做科研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可以殺人可以救人，一旦我們初衷不純，那一步錯步步錯，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黎碩看着她，神色複雜。
半晌，他斂下眸中的異色，開口道：「放心，有你在旁邊，就算哪裏有錯誤，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將我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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