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發佈時間: 2024-04-27 17: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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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琨神,知道你很忙著看笙哥。”

下了晚自習,岑瑞剛好洗完照片溜回來,忙著四處分發:“你就不能稍微哪怕分給鏡頭幾秒鐘嗎?把你不著痕跡地P上去太不容易了……”

“你還不如不P。”夏俊華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在笙哥腦袋上坐個卡通琨神……誰給你的創意就不說了,誰給你的勇氣?”

“不好看嗎?”

岑瑞很失落,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往後發:“我在論壇求了一天,懸賞三千智慧豆,才求到大佬畫Q版的。”

Q版一頭身短手短腳異常可愛,畫得也很傳神,七組同學們都異常羡慕。幾個小姑娘甚至還想問出大佬的帳號,再去約幾張稿。

可惜岑瑞聯繫上的大佬一看就是順手申請的日拋型小號,零級純數位,上線記錄只有那一次,下線之後就再沒了動靜。

好看歸好看,但夏俊華還是覺得重點不該在這裏:“畫得挺好,但是——”

于笙正在和丁爭佼講解人員安排站位,抬手接過照片:“但是我沒讓你把他放到我頭頂上。”

……

“笙哥!”岑瑞愣了兩秒,瞬間想通了那個零級小號語氣為什麼這麼眼熟,“你什麼時候——”

他話還沒說完,被于笙掃了一眼,瞬間機智地抬手捂住嘴,飛快噤聲。

靳林琨一個晚自習都在整理題目,聽見發照片才抬頭,把那張列印塑封好的合照接了過來。

他看起來很喜歡坐在舍友頭頂、抱著舍友睡翹起來還沒壓下去那撮頭髮的Q版造型,拿著照片滿意地欣賞了半天,和岑瑞表達了親切而誠摯的謝意。

接受琨神認真誠懇的致謝是件莫名挺有壓力的事,岑瑞勇敢承受住了這份壓力,等著靳林琨重新低下頭,才飛快湊到了于笙身邊:“笙哥——”

于笙在給丁爭佼畫簡單的舞臺示意圖,聞聲擱下筆,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什麼都不知道。”

岑瑞心領神會,舉手保證:“我只是遇到了路過停下的一位大佬,他已經功成身退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于笙重新低頭,岑瑞蹲在邊上跟著看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疑問,壓低聲音,“笙哥,所以——琨神抱著的到底是什麼啊?我是真沒看懂……”

大佬的原圖發過來的時候,Q版琨神懷裏抱著的其實是個土黃色的細長條。

岑瑞找了好幾個人集思廣益,都沒問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只能臨時自己發揮,重新把笙哥的頭髮塞進了迷你琨神懷裏。

“……”于笙放下筆:“杆。”

岑瑞:“啊?”

勉強理解了這個異常簡潔的單字的意思,岑瑞盡力替他昇華主題:“竹——竹竿?祝琨神節節高?一次更比一次強?”

“不是。”于笙沒有接他遞過來的臺階,“說他遞根杆就往上爬。”

岑瑞:“……”

不太忍心告訴其他人這個有點殘酷的真相,岑瑞決定對外依然保留編出來的版本。

他準備回去收拾書包,又被于笙叫住,好心提醒:“背串了。”

岑瑞茫然:“什麼串了?”

“兩首詩。”于笙畫完最後一個人的站位,交給丁爭佼去安排通知,“都是李白的,後兩句是《經亂離後》。”

“……”

岑瑞沉默良久,一躍而起,轉頭去追殺梁一凡。

文科生梁一凡同學樂極生悲,抱著腦袋拼命逃竄,邊跑邊解釋:“不是必修!不是考試內容!我串著背好玩的!”

“不是也不行,你知道背串了多痛苦嗎!”岑瑞異常悲憤,“快告訴我,深藏身與名下一句是什麼!”

……

丁爭佼抬頭看了一眼,很習以為常地低下頭,繼續忙活起了人員的安排。

靳林琨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張只有後腦勺存在的照片,回到宿舍,還特意翻出來了個手機支架,戳上照片放在了桌角上。

一邊放,還一邊要拉著于笙幫忙看:“這樣合適嗎,還是應該放在二層?我覺得二層要看見還要仰頭,比較費力氣……”

“合適。”于笙剛沖了個澡,擦著頭髮出來,“你還可以給你的後腦勺貼個花。”

靳林琨欣賞著照片:“不用,這個後腦勺的頭髮很濃密,我很滿意。”

“……”于笙有心保持冷酷,掃了他一眼,還是沒忍住揚了下嘴角。

晚上要熬夜,他從梁一凡那兒要了袋咖啡,翻出個馬克杯灑了薄薄一層杯底,靠在靳林琨桌角等著熱水燒開。

靳林琨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合適的位置,剛坐回桌前,微涼的水滴就順著脖頸鑽進了衣領。

“沒擦乾?”

于笙迎上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把還往下滴水的發梢。

平時根本都是自然晾乾,宿舍裏空調涼,于笙實在懶得聽他嘮叨,又把毛巾抬起來擦了兩下頭髮。

他擦得實在太應付,靳林琨忍不住,換了條幹毛巾起身:“別動,我幫你。”

水正好燒開,于笙把馬克杯遞過去接水,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

靳林琨按著毛巾覆在他頭頂,一低頭,眼底無聲浮上些笑意。

于笙平時不怎麼喝咖啡,也不知道水該加多少,對著小半杯黑褐色不明液體吹了兩口氣,餘光掃見他的眼睛:“笑什麼?”

“沒事。”靳林琨揉揉他的頭髮,半晌輕輕一笑:“就是覺得我運氣真好。”

他平時難得好好說話,每次一正經起來,就叫人莫名的不適應。

于笙往身上摸了摸,才想起剛換的睡衣裏沒帶糖,抿了下嘴角,把杯子先塞過去:“你喝不喝?”

靳林琨揚了揚眉,鏡片後的眼睛忍不住又彎了下:“喝。”

他沒接過來,就著于笙的手,低頭喝了兩口咖啡:“朋友。”

于笙還得保證不嗆著他,給他舉著杯子,偏著頭看角度:“嗯?”

靳林琨收起毛巾:“你是不是不常喝咖啡?”

于笙熬夜通常不喝東西,偶爾喝兩罐啤酒,沒成年這人又不准,有點不耐煩:“不喝,幹嘛?”

靳林琨:“你這個至少還得再加四分之三杯的水。”

于笙:“……”

懷疑自己可能是喝了一口中藥,靳林琨盡力維持著表情控制,沉穩地翻著能接水的杯子,嘴裏忽然被塞進來了根棒棒糖。

七彩的,造型活潑浮誇,已經在桌上戳了挺長時間。

靳林琨有點惋惜,叼著糖含含糊糊:“這是給你買的。”

“我知道。”于笙握著另一頭,言簡意賅,“叼住。”

靳林琨:“?”

不等他反應過來,于笙已經在另一頭乾脆俐落地一撅,把棒棒糖掰成了兩半。

“……”靳林琨:“朋友,等一下——”

于笙沒等他,順手把另一半棒棒糖塞進自己嘴裏,又往馬克杯里加了四分之三的水。

半個小時後,于笙看著抱了電腦就往自己床上放的人,忍不住皺了皺眉:“你那邊沒地方?”

“都占滿了。”

靳林琨還含著那半塊棒棒糖,指了指桌上床上攤開的練習冊:“而且我很想念另外半顆失落的棒棒糖……”

于笙早把糖吃完了,也不知道這人怎麼能吃得這麼慢,端著咖啡半晌沒想出該怎麼回答,眼睜睜看著靳林琨理由充分地蹭上了自己的床。

咖啡這東西只要捏著鼻子喝下去第一口,後面倒是都還不算太難適應。

于笙邊翻地理書邊有一口沒一口地抿咖啡,聽著身邊劈裏啪啦敲鍵盤的清脆聲響,忍不住抬了下頭。

靳林琨還在總結重點題型,手打往電腦上謄,鏡片後的目光異常專注。

不是為了還人情應付差事,從日租房回來,于笙就看著他蹲在床邊翻箱倒櫃,找出了所有的練習冊模擬題。

從宿舍翻到自習課,又忙活回來,認真得連自習課上都沒來煩他。

于笙落下視線,筆尖在算草紙上不自覺地勾了幾筆。

那些人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被他們犧牲掉的究竟是多重要的東西。

靳林琨還在敲鍵盤,沒留神,被舍友隔著被子踹了兩下。

力道不重,看起來應該還沒發現他蹭床理由在邏輯上的不充分。

坐在床上姿勢畢竟不舒服,他撐著胳膊坐起來,扶了下眼鏡:“怎麼了?”

于笙探過來,拎著他的衣領,往他背後塞了個枕頭。

……

學習的時間其實過得挺快。

咖啡的效果比預料的強出不少,眼看窗外都已經顯出朦朦朧朧的亮色,于笙眼睛困得快睜不開,意識卻依然異常清醒活躍。

……

大概就是信風和洋流手拉手在七大洲四大洋的版圖上反復縱跳。

于笙用力揉了把眼睛,堅持著翻了幾頁書,泛酸的眼睛還是不堪重負地合攏。

才要努力再睜開,一本書已經遮在了他眼前。

攥著書的手指修長穩定,角度找得剛剛好,擋住了全部光芒:“睡吧,不早了。”

應著他的話,窗外輕快地鳥叫聲也跟著響起來。

“……”靳林琨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晨光,嚴謹改口:“睡吧,很早了。”

于笙沒忍住,抿了下嘴角:“你不睡?”

“還差一點兒,我弄完它。”

靳林琨起身下床,把枕頭環回來,按著他躺下去:“你睡,我在邊上弄。”

舍友需要點白噪音幫助入眠,他經常在于笙床邊看書看題,習慣成自然地去搬了把椅子,把電腦放在腿上。

規律輕微的鍵盤敲擊聲又響起來。

于笙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偏偏怎麼都睡不著。

東南信風的箭頭一圈一圈地繞,季節洋流盤旋轉圈,背下來的東西都在腦子裏亂糟糟地推來撞去。

所以他其實並不很愛學習。

過於出色的記憶力帶來的並不都是令人愉快的體驗,大腦不會自動停止運轉,資訊的過分充盈會讓思維停不下來,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能讓大腦哪怕暫時空一點,讓他休息休息的方法。

喝了咖啡之後,這種感覺不光沒好轉,反而更明顯了。

于笙在床上反復輾轉幾次,抬手遮住眼睛,側身轉向牆裏。

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身邊敲擊鍵盤的聲音停了,身影靠過來:“怎麼了,不舒服?”

“正常情況。”于笙闔著眼睛,把被往上扯了扯,“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他還得把背下來的東西理順,找到合適的地方放進去,等要用的時候再翻出來。

像這種邏輯xin的內容會麻煩一點,有時候需要一兩個小時才能整理完,那種單純的、沒什麼意義的條目xin內容就要簡單得多。

初中那幾年,為了能靜下心來繼續學習,他有時候會一個人坐在床邊,從頭到尾背新華字典,讓自己稍微輕鬆一點。

後來他進了三中,這個工作就移交給打遊戲來負責了。

……

靳林琨依然不放心,輕輕扳了下他的肩膀,想讓他平躺下來。

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處理這種狀態,于笙挪開他的手:“不用,弄你的,有打字聲感覺能好點兒。”

靳林琨稍一猶豫,重新坐回去,抱起電腦。

敲擊鍵盤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于笙闔著眼睛,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靳林琨的鍵盤聲上。

床邊的人還在老地方,燈光被他的肩膀一遮,一片陰影就覆落下來。

于笙一度覺得,他們要是真在夏令營待久了,靳林琨說不定能在床邊磨出四個凳子腿的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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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說不定還能成為什麼很玄幻的校園奇談的開頭。

不知道為什麼,在想著這個人的事的時候,哪怕是亂七八糟毫無邊際的念頭,好像也能在腦海裏鋪開一點不易覺察的安寧。

于笙躺了一會兒,覺得鍵盤聲不大對,轉回來掃了一眼靳林琨螢幕上亂七八糟的字元:“……你在準備跟外星聯絡?”

“啊?”靳林琨愣了下,低頭看了下鍵盤,啞然,“算是吧。”

他抬了手,看向于笙,鏡片後的眼睛輕輕彎了彎:“好點兒沒有?”

于笙微怔。

幾乎是隔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靳林琨應該是早就弄完了他那些東西,就是在瞎敲鍵盤,好能讓他感覺好一點兒。

靳林琨猜到他在想什麼,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笑:“沒事,我還沒困呢。你好好睡——”

于笙:“你試過錄下來一段嗎?”

靳林琨:“……”

舍友的思路是很值得自己學習的,靳林琨輕咳一聲,正準備起身去拿手機給他錄一段白噪音,覆著他發頂的那只手卻忽然被輕輕按住。

“怎麼了?”靳林琨回身,俯下來輕聲詢問,“想要什麼?”

于笙按著他的手,手臂的力道微微緊了緊。

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于笙躺了一陣,重新閉上眼睛,拉著那只手,在頭頂又輕輕揉了兩下。

少年埋在厚實被子裏,躺得規矩板正,濃長的眼睫毛緊緊闔著,神色看不出什麼異樣。

“我頭疼。”他的聲音很輕,“哥,你別走,再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