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4: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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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元賜嫻的確不想再待在裡邊配合姜璧柔的演出了,連多瞥一下都覺得眼睛疼。但陸時卿這話卻也不在理, 好像把她生生圈進了他陸家似的。

她姓元好不好。

她垂眼看了看攬在她肩頭的手, 以及裹在她身上的紺青色鶴氅, 記起昨日的氣惱事,揚著下巴道:「誰允許你帶我走了?」

「誰不允許了?」陸時卿看了眼毫無硝煙, 不見敵情的後方, 反問道。

元賜嫻順他目光回頭一瞧, 惡狠狠道:「等我阿兄忙完,你就笑不出來了。」她說話間已被陸時卿攬著步出了西院, 奇怪問,「這是要去哪?」

「給你重新安排住處。」他答,「姜氏躺過的屋子要好好清掃,床褥得拿去燒,門檻也要重新修。」

元賜嫻聽著覺得解氣,一時也就忘了與他作對,切齒道:「還有面盆得砸爛了,手巾必須扯碎, 茶盞要拿去回爐重造。」

陸時卿垂眼看了看她氣惱的表情, 暗暗記下了, 然後道:「你若早說是因為她才來投奔我的,今日我也不會叫她進府添晦氣。」

這見血的事確實晦氣, 元賜嫻聞言有點不好意思,尤其覺得愧對真心待她的宣氏,想了想道:「我回頭就去給老夫人賠不是, 再請人到府上作法超度……」她說到這裡嘆口氣,「可憐了我未出世的侄兒。」

雖說孩子左右都保不住,她這做姑姑的還是有點難受。

陸時卿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問:「怎麼,你很喜歡小孩?」

元賜嫻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喜歡別人家的小孩。」

他一噎,挑眉道:「這是什麼道理?」

「你瞧瞧我阿嫂,生孩子也太痛苦了,我玩別人家的小孩就行。」

敢情這事還給她落了陰影。

陸時卿更煩姜璧柔了,正斟酌語句,準備告訴她生孩子是一件多麼神聖的事,卻突然聽她問:「你跟姜寺卿熟嗎?他厲不厲害?」

她問的是姜璧柔的二叔姜岷,朝中的大理寺卿。

「馬馬虎虎。」陸時卿一詞答兩問,又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元賜嫻自然不打算將夢境內容告訴他,只道:「當然是因為我『欺負』了阿嫂,怕被姜寺卿報復了。怎麼樣,這號人物你惹不惹得起?人家的品階比你高呢。」

陸時卿嗤笑一聲:「長安城裡還有我惹不起的人?」

他這倨傲的態度,說好聽點叫自信,說難聽點叫嘚瑟。

但元賜嫻突然發現,他嘚瑟起來的模樣特別迷人。這麼嘚瑟,才有資格做她的靠山嘛。

她搓搓手道:「那我就放心了。」

陸時卿卻覷她一眼:「你放心什麼?我只說惹得起,也沒說要替你惹。」

她一惱:「怎麼是替我惹?大周上下誰不曉得咱倆的關係,他若欺負了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就是太歲頭上動土,這種事你也能忍?」

陸時卿點點頭:「忍一時風平浪靜吧。」

元賜嫻氣得搡開了他的手,停步道:「那忍字頭上還一把刀呢,你不心痛的啊?」

她肩上的披氅原就是鬆鬆垮垮搭著,眼下動作一大便滑下一截,陸時卿嘆口氣道:「我考慮下。」然後繞到她身前,慢條斯理地幫她把繫帶繫妥帖了,朝前努努下巴,「到了。」

元賜嫻暗暗腹誹他幾句,抬起頭來,瞅著跟前的院子道:「這不是圈套嗎?」說完,揮揮手示意嘴誤,改口道,「我是說,這不是東跨院嗎?」

是的,這就是跟陸時卿一牆之隔的東跨院,宣氏口中的「圈套」。

她終於要中了嗎?

陸時卿解釋道:「這裡風水好,免得你再給我生事。」

元賜嫻「嗤」他一聲:「不用了。阿兄等會兒就會接我回家的,剛好阿嫂的麻煩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就不……」

「不回去。」他打斷她。

元賜嫻「蛤」了一聲,拎高了自己的耳朵,朝著他道:「你再說一遍?」

陸時卿拽著她的胳膊,帶她進到院中主屋,吩咐下人搬來暖爐,收拾床褥,與她在桌案旁坐下了才道:「你阿嫂的事還不算解決了。」

元賜嫻撇撇嘴。她當然曉得眼下不算徹底解決,哪怕經此一事,阿兄已然看清了姜璧柔的嘴臉,卻也不可能在她滑胎體虛的情況下擬出休書來。像他這樣的老好人,做不出如此涼薄又不道義的事。

實則元賜嫻雖不似阿兄心軟,原本卻也是給姜璧柔留了餘地的,畢竟出主意的是姜璧燦,她這阿嫂說到底也是可憐人,她便想別把事做絕了,所以退避到了陸府。甚至在台階上,她也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哪知姜璧柔當真鐵了心不悔改,加之夢境種種提點,才叫她不得不下了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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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個不知何時便可能捅元家一刀的人。

但陸時卿說的不錯,眼下火候還不夠。元賜嫻到底拿不出證據來證明她的假摔,元鈺會信她這個妹妹,外人卻不一定,且「受害者」總歸博人同情,這事傳了出去,元家未必佔上風,甚至姜家很可能借此添油加醋,在朝堂上抹黑阿兄。

元賜嫻坐在他對頭撐腮道:「我曉得的,所以才更得回府去,免得再生枝節。」

陸時卿扯了下嘴角:「天天盯著她,你不嫌累?算人者人恆算之,她能陷害你,你為何不能陷害她?」

元賜嫻眸光一閃,這個主意她有點喜歡。

陸時卿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來:「一會兒把這個交給你阿兄,叫他擱在姜氏能發現的地方,其餘的,你們兄妹倆不必管。」

元賜嫻一下便想通了這信的用意——陸時卿是想叫姜璧柔得到某個牽一髮則動全身的假消息。若她留有底線,便不會將這個消息偷報給姜家,反之就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的確,要徹底拔除姜璧柔乃至姜家而不留後患,這戰場不在內宅,而在朝堂。

想明白這些,元賜嫻感動道:「你早就準備好幫我對付姜家了啊?」

陸時卿今晨見過了鄭濯,曉得了元賜嫻叫他注意姜家的事,因此得到曹暗傳來的消息時才如此緊張地趕回府,生怕姜璧柔不利於她。這封信便是他在回府路上提早準備的。

但他嘴上卻沒承認,道:「是針對姜家的不錯,但姜寺卿本就是我要對付的人,幫你不過順帶罷了。我剛巧沒考慮好這信該如何用,也算托你元家的福。」

元賜嫻撇撇嘴:「哦,聽說姜寺卿跟聖人關係不錯,那你是在跟他爭寵咯?」

「……」

元賜嫻笑眯眯道:「既然如此,我告訴你個秘密,就算是幫你了。」

陸時卿眉梢微挑,示意她講。

「你不妨查查,姜寺卿跟嶺南或許有不可告人的干係。」

「嶺南?」陸時卿反問一句。

她避開夢境內容,解釋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很喜歡聽牆角的,有次聽見阿嫂跟人說,姜家似乎跟嶺南有什麼交情。」

陸時卿眉頭深鎖一晌,忽是雲撥霧散一般,豁然開朗:「原是如此。」

「果真有隱情?」

他「嗯」了一聲:「元賜嫻,你聽牆角聽出名堂來了,我代表朝廷感謝你。」

「……」

*

當日,元鈺從西院出來後,聽元賜嫻講了信件的事,便和她一道當著姜璧柔的面,演了出驚天動地的「兄妹決裂」戲碼。

之後,兄嫂二人打道回府,她則留了下來,因為陸時卿說,那封信快則三五日,慢則十來天才能見效。

身為如此黑心黑肚腸的奸邪之輩,耍的陰謀詭計竟然不立竿見影。元賜嫻覺得他是故意的。

一眨眼過了數日,朝堂上還沒動靜,她倒把陸府給混了個熟,且與未來婆婆處得愈發融洽。獨獨是未來小姑子仍舊對她稍有芥蒂。

元賜嫻原本並不在意陸霜妤,畢竟她明年就及笄了,遲早都得潑出去,但陸時卿近來白日裡多不在府,她閒來無事,便也跟她籠絡籠絡感情。

臨近冬至的一日,倆人聚在一起擇菜。

擇菜這個事,原本自然不會輪到她們這般嬌滴滴的小娘子來做,但洛陽人過冬至有些特殊的習俗,譬如其中一條便是待嫁的小娘子躬身洗手做羹湯,以示美德,也祈求來日嫁得一門好人家。

陸霜妤這年紀也算是待嫁了,宣氏就叫她及早幾日練練,給了她三大筐菜擇。

元賜嫻閒得發慌,陪她一道幹活,擇菜擇得乏味時,與她談起天來:「霜妤妹妹,有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你阿兄究竟為什麼那麼怕狗啊?」

她這是在套話。畢竟陸時卿口風緊,從來不肯講。

陸霜妤當然也聽出來了,揚揚下巴道:「這是咱們家的秘密,告訴了你,阿兄會罵我的。」

「這你就跟我見外了,你瞧瞧,我都搬來你家住了這麼些日子了,估計離成為你嫂嫂也不遠了,你又何必跟我如此生疏?我遲早也要姓陸的嘛!」

「那就等你姓陸了再說。」陸霜妤哼出一聲,繼續低頭無趣地擇菜。

元賜嫻見她這百無聊賴的模樣,佑惑道:「照你這速度,擇完這些菜,天都黑了,你告訴我這個秘密,我幫你擇一筐。」

她搖搖頭,堅決道:「不行!」

元賜嫻伸出兩根手指:「兩筐。」

她的神情略略有些鬆動了,卻仍舊不屈道:「也不行!」

元賜嫻嘆口氣,咬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三筐!」

陸霜妤沉默許久,最終也跟著咬了咬牙:「那好吧,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我慫可能也就值三筐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