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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抬頭，看向聞人臻，卻發現他臉上不知道何時已經透著一股幾乎壓抑的怒意，眼眸都紅紅的，好似充了血一般。
而他的手，死死的捏住那個玻璃茶杯，好似要把杯子捏碎一般。
這時，他是不是又想到了程芸兒？
那個女人，是他心上的一把刀，碰不得，一碰，傷口是不是就會更深一些？
顧暖沒有再開口，也不敢再開口，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那。
而聞人臻，卻慢慢的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安靜的，默默的注視著她。
或許是因為他眼眸暗紅的緣故，顧暖覺得他好似一頭饑餓很久的野獸，下一秒就會把她整個人撕裂吞噬一般。
好久好久，才聽到聞人臻異樣沙啞的聲音壓抑著的響起。
“這麼說來，你是打算留在這大山深處不回去了是嗎？”
顧暖：“…….”
“你想一直留在這是嗎？”聞人臻又問。
顧暖：“……”
她咬了咬牙，手指攥緊成拳頭，最終還是抬起頭來，迎視著他的目光。
“希望，你能放手成全。”
她很清楚，聞人臻的勢力有多大，如果他不放手，這輩子，她估計真就無法脫離他的掌控，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她找到。
除非她死了，可她有了孩子，她不能死，也不願意死！
她沒有可以和他談判的籌碼，她只希望，聞人臻能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給彼此一條生路。
聞人臻坐在那，一動也沒有動，就那樣默默的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顧暖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只是他那雙眼睛，剛剛的那一丁點光，在這個時候，好似被黑暗給吞噬了一般。
突然，聞人臻笑了，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你是不是害怕，跟我回去後，我還會丟下你不管？”
顧暖的臉上在瞬間蒼白起來。
“也難怪你會害怕，之前，我的確是……傷你太深。”
顧暖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著他。
“可是，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聞人臻望著她：
“你想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顧暖：“…….”
“還是，你已經替他找好了新的父親？”
“那個黃清泉，他不會計較你懷着別人的孩子是吧？他甚至願意把我的孩子當著親生孩子撫養是嗎？”
“可是，你不問問，我願意嗎？”
聽到這句話，顧暖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她就知道他不會，也不可能這麼容易的就放過她。
“喝點水吧。”
聞人臻倒了杯水放她跟前，又用嘴幫她吹溫了才遞給她。
顧暖顫抖著手接過來，喝到嘴裡，吞得有些急，結果嗆到，當即就不斷的咳嗽起來。
聞人臻趕緊把她扶起來，用手順著她的背，柔聲的道：
“你看你，喝個水都這麼不小心，自己都照顧不好，你確定能照顧好孩子？”
顧暖：“……..”
“你到床上再休息下，我去看小宋把車找好沒，我們今天得趕到省城去，明天一早的飛機飛濱城。”
聞人臻說完，要抱她去床上，顧暖起身本能的一閃，躲開了他的手。
聞人臻望著自己空空的手，稍微怔了一下，隨即什麼話都沒說，默默的轉身走出了房間。
顧暖並沒有去床上躺著，而是站在窗邊朝樓下看，看到聞人臻走出了飯店，然後走上大街，甚至在拐角處拐了彎。
她快速的穿戴好衣服，又拿出一條山裡人的頭巾來，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才拉開門朝樓下走去。
走出飯店，她朝聞人臻所走的相反方向走，剛走了不到十米，突然旁邊的巷子裏鑽出一個人來。
“新蕊。”
顧暖抬頭，卻發現是黃清泉，他正驚喜的望著她。
“我打算回村裡去了，來這看看，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下樓來了。”
黃清泉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
“你要回山裏去？”
顧暖眼睛一亮：“現在嗎？”
黃清泉點頭：“是啊，就是現在。”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們現在就走。”
顧暖有些急切的拉著他的手。
“你…….他同意你回村裡去嗎？”
黃清泉有些遲疑的問。
“我是來這支教的，別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顧暖拉著黃清泉的手：
“我們趕緊走吧。”
“可你的肚子這麼大，那條山路那麼難走，我擔心……”
黃清泉看著顧暖鼓起的肚子，有些猶豫。
“有沒有，稍微好走一點的路？”
顧暖回想起那條山路，也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有是有，不過要繞很遠的路，估計要走四個小時才能走到。”
黃清泉遲疑了下才說。
“那我們就走那條遠的路吧。”
顧暖想都沒想就說。
黃清泉點頭，然後又笑著說：
“走遠的那條路就不是從這個小鎮出發，而是要去另外一個小鎮，而這個小鎮到另外一個小鎮是可以坐車的，我們去坐汽車吧。”
坐汽車？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顧暖搖頭：
“不，我們不去坐汽車，我們去租一個中型客車吧，這鎮山不是有很多中型客車出租麼？”
黃清泉點頭，帶著她朝中型客車聚集的那條街走去。
“這兩天過年，租車的人多，估計中型客車要價有些高。”
黃清泉對顧暖說。
“沒事，難得租一次車，貴就貴點。”
此時顧暖只想著快點逃走，顧不得去計價貴和便宜。
他們來到中型客車聚集點，黃清泉看見一輛車閑著，趕緊上前跟司機說租車的事情。
而顧暖慢慢的朝那輛中型客車走去，剛到車邊，正要拉開車門上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喊聲：“顧暖！”
顧暖嚇得倉惶，連頭都沒回就朝前跑，然而旁邊一輛機車沖過來，直接撞到她的手臂，她脚下不穩，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不穩，她努力的想要站穩，脚下一滑，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後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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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
“新蕊~~”
兩聲熟悉的男人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而顧暖的後腦勺卻被電線杆子重重的撞上。
“咚咚咚~~~~~”
她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幾乎是本能的，雙手捧著肚子，然而——
她的身子沒有倒在冰冷生硬的水泥路上，而是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下一刻，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眼前卻一片黑暗…….
不知道在黑暗中呆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了脚步奔跑的聲音，聽到了怒吼的聲音，聽到了趕緊的聲音……
那麼多的聲音，融匯在一起，而她的大腦那麼亂，那麼亂，過去的，現在的，所有的事情，都在瞬間堆積。
越來越多，她的大腦像一個被堆滿貨物的倉庫，漸漸的再也堆積不下，好似要爆炸……..
“啊~~~~~”她大喊出聲來。
然後，一聲清晰的，帶著放鬆的聲音傳來：“她醒了。”
醒了？睡醒了？
顧暖睜開眼睛，眼珠子轉動著，看到灰色的牆壁，還有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以及，床邊站著滿臉焦慮的聞人臻。
“你醒了。”
聞人臻的聲音帶著驚喜，蹲下神來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裡，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顧暖。”
醫生和護士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聞人臻說了句：
“醒了就好，我去開點藥給她，皮外傷，擦點藥就可以了。”
待醫生出去了，顧暖才望著聞人臻，半晌才問：
“你…….還沒有走？”
他不是說晚上的飛機飛濱城嗎？現在幾點了？他還不走，來得急嗎？
“我要帶你一起走。”
聞人臻看著她，目光堅定的道。
“可我，不願意跟你回去。”
顧暖的聲音堅定的響起。
聞人臻猛的一震，睜大眼睛看著她，卻沒有動怒，不過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顧暖不看他的臉色，繼續坦然的道：
“你告訴我，接我回去做什麼？你又要怎樣的對我？”
聞人臻：“…….”
“是當著替身…….還是當著替身？”她譏諷的問。
聞人臻的臉色，在瞬間僵了起來。
其實他不說，顧暖也知道，跟他回去，只不過是過去生活的重複，而那樣的生活，她已經厭倦。
“孩子，不能在外流離失所。”聞人臻輕聲的道。
“在哪裡不都是一樣？有愛，在哪裡都能快樂的成長，沒愛，即使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也會長成畸形。”
說到這裡，顧暖嘴角還帶著笑，可心裡已經湧上了無限的悲痛，而那悲痛，她已經無法抑制。
雖然醒了過來，可後腦勺的痛並沒有停止，此時不斷的跳動著，和肚子裏胎兒的跳動好似在一個頻率上。
病房門在這時被推開，小宋手裡拿著藥走進來：
“總裁，車等在醫院門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聞人臻點頭，看著臉上蒼白的她，又看了眼她後腦勺貼著的紗布，然後什麼話都沒說，彎腰把她打橫抱起，轉身朝門外走去。
顧暖單薄的身子貼著他滾燙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的加速，而他的長臂有力的抱緊她，好似怕她掙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