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精緻的心思

發佈時間: 2022-10-05 03:5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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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會兒,倆人簡直覺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覺得很窘迫。曹太太的笑聲里飽含著戲弄。當然,她是沒有惡意的。

 長安故意拉開了茶几下面的小抽屜,果然看到裡面放著撲克牌和小型西洋象棋。她對西洋象棋很感興趣。她拿出了那隻棕漆刻花扁木頭匣子,放在了茶几上,打開來,把玩著一隻只精緻的象棋。

 她對皇后很感興趣,一直把玩在手中,不肯放下。曹太太沒有聽到倆人的回答,又把頭伸出來了,看到長安的手裡正把玩著皇后,繼續打趣道:「我的皇后陛下,請入席吧!」

 長安笑著站起身,把那隻皇后象棋丟在了楠木匣子里,大膽的拉著春霖的手,和他一起走進了餐室里。反正,倆人即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乾脆就做的大膽點兒吧。

 春霖反過來捏住了長安的手,和她一前一後的走進了餐室里。

 曹太太看在眼裡,喜歡在心裡。她邀請倆人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她自己坐在了主人的位子上。她即便是個和顏悅色的人,可畢竟分得清楚主次。

 春霖和長安並肩坐著。長安拿過了那隻大肚子的墨綠酒瓶,給三隻高腳酒杯里斟滿了紅葡萄酒。曹太太故意說道:「你們嘗一嘗這紅酒。我認識酒行的人,用成本價買來了好東西。」

 長安和春霖端起了酒杯,向曹太太敬酒。曹太太能說會道,說了很多喜氣洋洋的好聽話。她首先歡迎里來巴黎定居。再恭喜春霖和里有緣相遇。最後,她許願了一系列的美好,然後帶頭幹了杯中的紅酒。

 春霖和長安也幹了杯中的紅酒。倆人想起了剛才竊酒時候的情境,暗自笑了起來。

 曹太太準備了一副公用的刀叉,專門給春霖和里夾菜。曹太太做的這桌子海鮮宴,看起來五顏六色,佑人胃口。可吃到嘴裡卻很平常。反正,海鮮都是一個味道,芥末,蒜泥,香油的味道摻雜其間,倒也別緻。

 曹太太很滿意自己的手藝,吃的津津有味的。春霖和長安看在眼裡,猜到曹太太之所以心情格外的愉悅,是因為她的那位小白臉情人。倆人心照不宣,和曹太太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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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頓玩吃的很歡樂祥和。曹太太準備好了檸檬水,帶頭洗手。春霖笑道:「我第一次吃西餐的時候,竟然搞不懂檸檬水是幹什麼的。那會兒,我竟然還喝了幾口呢。當時真是土包子。給上海人丟臉。」

 長安和曹太太都跟著笑了起來。長安說道:「流傳一個笑話,小說書上看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茶葉剛傳到外國的時候,沒見過世面的外國人竟然把茶水倒掉,專門吃茶葉呢。」

 春霖和曹太太都笑了起來。曹太太的思緒飛轉,聯想道:「要是讓不懂行的巴黎人吃粽子。你們說,會不會有人用刀叉切粽子葉吃呢?」

 長安和春霖又笑了起來。

 飯後,春霖和長安要曹太太歇著,倆人刷洗碗碟。春霖覺得,長安像是家庭主婦。他站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清洗著杯盞碗碟,就像一對平常的夫婦。他在心裡暗笑了起來,覺得這彷彿是實習婚後的生活。

 長安的心裡正好也有類似的想法。她體驗著家庭主婦的活計,和身邊的老公分享著小秘密。

 在會客室里,曹太太四平八穩的坐在沙發上,聽著餐室里的說笑聲,心裡總算覺得了卻了一樁心事。

 春霖和長安既然相互喜歡,肯定是奔著談婚論嫁的方向走的。

 偏偏電話鈴聲驀然響起。曹太太起身去接聽了電話,聽到那頭傳來的熟悉的聲音,立即小聲說道:「我家裡有客人呢。我的外甥女搬來住了。這幾天,我沒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她彷彿做賊似的朝著餐室里張望了幾眼。春霖和長安照舊說笑著,壓根就沒有察覺到曹太太的打電話聲。

 曹太太放心釋慮,在心裡琢磨著以後該怎麼和牟藍濤約會。

 春霖和長安洗好了碗碟,倆人說笑著來到了會客室里。

 曹太太起身道:「我去煮咖啡。你們去陽台上坐著吧。」說到這裡,看了看牆上的那隻西洋琺琅自鳴鐘,幽幽的道:「快十點了。星星和月亮該出來了。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在月亮底下說悄悄話……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看月亮……」

 長安道:「姨媽,還是我去煮咖啡吧。」

 曹太太早就閃身進了餐室里,裝作沒聽見外甥女的話。這會兒,她希望獨處一會兒,琢磨心事。她想著,牟藍濤這會兒肯定正生悶氣呢。等過兩天,她找機會和他見面,當面解釋清楚吧。他即便生氣了,可曹太太照舊有本事哄這個寶貝開心。

 錢能通神!誰讓牟藍濤是個十足的拜金主義者呢?誰讓曹太太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家遺孀呢?他有青春和精力,有鮮嫩的肌膚,有耐看的容貌,有結實的身板。她有已經女人的放得開手腳,有中年女人的猶存風韻,有無拘無束的閒情逸緻。

 倆人湊在一塊兒,彼此拯救著,彼此成就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春霖拉著長安的手,倆人來到了陽台上。

 真像曹太太說的那樣。今晚有月亮,也有星星。墨藍色的天幕像是一片兒凝固的墨汁。寂月皎皎,像是未婚大齡女青年,被漫天迷離閃爍的星辰們捧著,寵著,讚美著,褒獎著。

 長安把這個比喻說出了口,引得春霖頓時笑了起來。他笑道:「你就喜歡說一些俏皮話。不過,你的比喻很生動。都說華夏五千年。月亮至少五千歲了,可它還沒有把自己嫁出去。你說,她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呢?」

 長安沒想到,她的俏皮比喻竟然能引發春霖的哲理思考。她抱著胳膊,仰望著那輪上弦月,笑道:「它孤芳自賞過頭了……老了……」

 春霖的身體前傾,趴伏在黑漆漆的欄杆上,卻扭過頭,目光停在了里的側顏上,道:「月亮畢竟是天人。它的心思豈能被我們讀懂呢?再過五千年,它照舊是孤零零的。」

 長安道:「我都覺得一下子老了許多。五千年,簡直都活成妖精了。人們都怕死。可假如,人要是永遠不死,是不是更可怕呢?」

 春霖笑道:「所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珍惜。這句話很俗氣,不知道被多少飲食男女們嚼爛了。可我實在找不到別的什麼話,只好把這句陳詞濫調再說一遍了。」說完,便把頭轉正了,望著對面的那座燈火依依的公寓樓。

 對面的那座公寓樓里都是平常的住戶們。玻璃窗戶靡散著橙黃色的燈光。一面橙色的窗戶里傳來了鋼琴聲。有人在練習彈琴,彈的是著名的月光曲。可因為是初學者,琴技還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聽起來有些不連貫,個別音符也不算準。

 春霖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在月亮底下說情話。剛才,他說的那些話,是竭盡全力想出來的。本來,他想借著白月光,抒發更多的聯想,表達出自己的愛情觀的哲學意境。可是,他這個理工男哪裡會用詞藻恰如其分、又不失浪漫唯美的表達出心裡的感受呢?

 他實在太青澀了。

 長安也是第一次陷入戀愛里,自然也是生澀的。她也想借著月亮抒發情懷。可是,她又覺得那些話說出口很讓人肉麻。於是,她也沉默了。倆人很安靜的看著月亮,沒有交談什麼。

 其實,在這樣的夜晚,能和心儀之人並肩看月亮,即便沒有海誓山盟,甜言蜜語,也別有一番風味。

 對面的窗戶里照舊傳出了音樂聲,細細的樂音,細細的流淌著。

 白月光像是霜霧,婆娑而落,靡在梧桐樹的葉片上。在昏黃街燈的照耀下,密集著的葉片白花花的,像是盛開著一樹的銀花。冷月,老街,孤寂的街燈,滿樹的銀花,娓娓的樂調,男才女貌,緊密牽著的兩雙年輕的手,像盧浮宮裡展出的一副國寶級的油畫。

 戀愛中的男女,自然是世間的一對寶貝,供人們賞析,讚歎和評議。

 春霖終於想出了一套話,幽幽的道:「我在想,我們要是一直這麼閑下去,什麼都不用做,就這麼安靜的看著月亮……」

 長安道:「那豈不是太無聊了嗎?我的意思是,月亮不能經常看,只能在某種特定的場合里看。要是一直這麼看下去,月亮肯定會羞澀的。」

 春霖笑道:「我又說糊塗話了。我們即便這麼老老實實的站著,可月亮也要下班的。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來,光線亮了,我們要是定在這裡,像木頭樁子一樣,豈不是要被路人們笑話了?」

 長安道:「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是好的。我們不被瑣事纏身,落得心裡清凈自在,一直在這裡看月亮……」頓了頓,側頭看了春霖一眼,溫存的笑道:「你一項是個思維清楚的人,學理工科的……可剛才,你竟然說了傻話……都怪今晚上的月亮,它讓一對清醒的人都變成了傻子……」

 春霖道:「真的要怪今晚的月亮。它簡直像個小妖精似的。我竟然變傻了。」

 長安把手從春霖的掌心裡抽出來,替他整理著襯衣的領子。然後,她又把自己的那隻纖細的手塞進了他暖洋洋的掌心裡,照舊看著天上的那輪上弦月,笑道:「月亮能讓戀愛中的男女變成傻子。很多人都這麼說過。我也是從小說書里看來的。」

 春霖道:「假如,戀愛中的男女是傻子。那麼,結婚以後的男女們就變聰明了嗎?」

 長安道:「我們哪裡能說的清楚呢?這會兒,我們還都是傻子,哪裡能清楚以後的事情呢?」

 春霖笑道:「有人說,結婚是愛情的枷鎖。你怎麼看呢?」

 長安道:「枷鎖是無形的。作為女人,我想,女人要真的喜歡一個男人,肯定會把她的心交給他的。兩個人的心不是被枷鎖束縛著。而是都熔化掉了,又被塑造成了一顆新的心,被倆人所共有。」

 春霖道:「你的看法很獨到。這樣的話要是發表到了報紙上,肯定會引起眾人的熱議的。那樣,你有一次的出了風頭……」

 長安道:「我出風頭是有限度的。我可不想成為萬眾矚目的著名女作家。那樣,我會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大鏡籠罩著,凡事都要小心翼翼的,哪裡還敢由著自己的性子胡鬧呢?」頓了頓,側頭看了春霖一眼,抿嘴笑道:「再說了,你一項低調慣了,哪裡肯被萬眾矚目呢?真要那樣,你簡直太遭罪了。」

 春霖道:「長安,我們從認識到現在還不到一天,竟然已經這麼的熟了。」

 長安道:「這就是緣分吧。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一點,我們必須要認命。」

 春霖道:「那我們既然都這麼熟了,我想,我還是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吧。」說到這裡,反而不往下說了,靜靜的看著長安,等著她的回答。

 長安問道:「怎麼不說了呢?等著我的批准嗎?不要猶豫。我想聽。」

 春霖道:「我的專業決定了我的性格。不知道過多久,也許很短暫,我又會變得無聊了,不會陪著你花前月下了。所以,剛才,我才會說那句傻話,假如我們能一直無憂無慮的站在這裡,不用為每日的生計操勞,那該多好呀。」

 長安道:「這沒有什麼。兩個人相處的日子長了,自然沒有這時候的新鮮感了。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男人要以事業為重。」頓了頓,笑道:「其實,我母親曾經說過,嫁人就要嫁沉默寡言的男人。男人就應該像你這樣……不拘言笑,對待工作一絲不苟……」

 春霖聽到這裡,笑道:「那麼,我已經達到你母親對女婿的要求了。」

 長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想,我還是儘快的寫一封家信吧,緊趕著寄回上海,讓家裡人都看到你的照片。」

 春霖跟著笑道:「看來,我們倆人是同病相憐,都被家裡人催婚了。」

 長安道:「明天,我和姨媽取回來照片,等你看過以後,就各自寄幾張回家吧。」

 春霖道:「我爸媽要是看見你,肯定會喜歡你的。尤其是我母親,是個很和善的女人。她出身於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就喜歡有知識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