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結局 中

發佈時間: 2024-04-29 15: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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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璿看出了媽媽這些話說得多不容易。

她知道媽媽是自尊心很強的人, 總在人前掛著得體的微笑,表現得端莊從容,從不把自己的傷疤露給人看。

在今天之前, 哪怕身為至親,她也從沒聽媽媽親口提起過自己藝術生涯的遺憾,或者說是所謂的失敗。

小的時候,她問媽媽為什麽不在舞團跳舞了,媽媽只是理所當然地說,年紀到了身體狀態下滑,退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沒有提她有多不甘心。

同樣的, 她問媽媽為什麽家裡沒有爸爸,媽媽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 說他們婚後相處不和睦, 就不勉強彼此選擇了分開, 而沒有提這不和睦背後的具體原因, 也沒有提她對這段婚姻的破裂是不是有所記恨。

而今天, 當媽媽第一次在她面前親手揭開自己的傷疤, 梁以璿突然意識到――這麽多年她一直覺得她跟媽媽關系很生疏, 但這種生疏造成的結果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承受。

當媽媽成為了遙遠的媽媽,女兒也成為了遙遠的女兒。

她沒有擁有一個能夠托付心事的媽媽, 媽媽也沒有擁有一個能夠托付心事的女兒。

梁以璿不知怎麽覺得有點難受,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梁琴似乎也自覺快要失態,轉身往外走去:“那媽媽先回去了。”

“媽――”梁以璿匆忙揩了揩淚, 上前拉住了梁琴的胳膊。

梁琴腳步一頓, 背對著梁以璿眨了眨酸脹的眼睛,調整好表情回過身來:“還有事跟媽媽說?”

梁以璿點點頭。

在和邊敘重修舊好的過程裡, 她明白了一段關系的和解不應該只是單方的行動。

她們母女倆總是很被動,不等矛盾積累到頂峰就誰都不去戳破那些平靜的表象,既然今晚有了這個機會,已經把話說到這裡,她也想跟媽媽講點什麽。

沉默片刻,梁以璿慢慢收乾眼淚,深吸一口氣:“媽,我沒覺得您失敗,不管是作為一名舞蹈家還是一位媽媽。”

梁琴神情微微一滯。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連做夢都夢不到他的臉,小時候確實為這事傷了不少心,每次一被人笑話就難受地躲起來,”梁以璿抿了抿唇,慢慢地說,“但在六歲以後,您回到南淮跟我和外婆一起生活的那些年裡,我好像漸漸就不太在意‘爸爸’這個缺失的符號了。”

“因為我發現您那麽優秀,對舞蹈那麽專注,生活過得那麽充實,那個人存不存在對您來說一點也不要緊,所以我也覺得不要緊了,我感覺那些笑話我的人說錯了,我們並不是被拋棄的那方。”

梁琴忍著情緒別開頭去。

“您可能不知道,這個認知對當年的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您讓一個單親家庭出生的孩子不再覺得自己沒有爸爸是件很可憐的事,讓她在許生日願望的時候不再希望上天給她一個爸爸,而是希望成為像媽媽一樣厲害的舞蹈家,這就是您的成功。”梁以璿上前抱了抱她,“媽,謝謝您。”

梁琴顫抖著點點頭,在她背脊上輕輕拍了拍,閉上眼無聲落下淚來。

母女倆都花了妝,在化妝間內置的洗漱台卸過妝後,梁琴拎起包說:“時候不早了,跟媽媽一起過來的同事還在樓下等,媽媽就先回去了,你在北城後面兩天如果有時間可以過來吃個便飯。”

梁以璿點點頭送梁琴出去,剛一拉開化妝間的門,一眼看到邊敘抱臂倚著牆站在走廊裡。

聽到開門動靜,邊敘抬起頭打量了眼母女倆各自的表情,看著梁以璿發紅的眼圈皺起眉來。

梁琴一下子撇過了頭,像沒看見邊敘,背朝著他對梁以璿說:“好了,不用送了。”

梁以璿瞄了眼邊敘,跟媽媽說:“那您回去路上小心。”

梁琴點點頭挎著包進了電梯。

梁以璿把邊敘帶進了化妝間,關上門,看他一臉嚴肅,抓著他的手晃了晃:“放心,我沒跟我媽吵架。”

邊敘擰著眉,抬起另一隻手撫了撫她發紅的眼圈:“那怎麽哭了?”

梁以璿把剛才母女倆說的話大致講了講,思索著問:“我媽這樣應該算是跟我和解了吧?”

邊敘松了眉頭。

他早就在想,他上回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如果今晚這麽關鍵的契機都不能讓她們母女倆達成和解,那梁琴恐怕真是瘋魔了。

“還用問?當然是了。”邊敘抬起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

梁以璿開心地抱住了邊敘的腰,把臉貼進他懷裡。

雖然生疏了這麽多年的母女關系不可能一朝熱絡起來,但互相達成諒解就是修複的開端,往後日子還長,她想總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梁以璿正暢想著未來,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歎息。

邊敘摸了摸她的臉頰:“可惜你媽看起來還沒跟我和解。”

“嗯?”梁以璿抬起頭來,皺眉回想了下剛才媽媽看到邊敘的反應,“她應該是因為剛哭過又卸了妝,素面朝天不願意見生人,所以才裝沒看見你吧?”

“梁以璿,”邊敘語重心長地搖了搖頭,“如果你知道我對你媽說過什麽,就不會這麽樂觀了。”

梁以璿看著他的眼神警惕起來:“你對她說過什麽?最過分的那句說給我聽聽?”

邊敘回憶了會兒。

這句句都往人心窩子捅,哪分得出個勝負。

他摩挲起她的後頸:“就是唱了個紅臉,都過去的事了。”

“那事是過去了……你在我媽這兒還過得去嗎……”梁以璿發愁地看著邊敘。

“怎麽給它顛過去的,就怎麽給它倒回來,”邊敘嗤笑一聲,“你我都追得回來,丈母娘還能搞不定?”

聽見邊敘這個稱呼,梁以璿一下子記起什麽,松開了他:“等會兒,你爺爺呢?”

邊敘挑了挑眉,對她思維跳躍開去似乎有些不滿:“剛聽人講你媽進了你化妝間,我就說你現在不方便,讓司機先送他回去。”

“你怎麽……你爺爺肯定覺得我很沒禮貌……”梁以璿一臉懊惱,“車子已經開出劇場了嗎?我現在下去來不來及跟他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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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以後有的是機會。”邊敘皺皺眉頭,“你先跟我好好打個招呼吧梁以璿,自己說說把男朋友當擺設多久了?我跟你待一起的時間還不如你腳上那雙舞鞋長。”

梁以璿雙手捧起他的臉:“這個回頭再算,你先讓我見你爺爺一面,老人家下雪天來看我,我心裡真過意不去。”

邊敘歎了口氣,拿起手機給司機打電話說了幾句,掛斷電話說:“剛好附近堵車沒走遠,繞一圈就到九號門。”

梁以璿笑著踮腳親了他一下:“我已經和舞團說好今晚不住酒店,一會兒見完你爺爺就跟你回去,今晚都是你的。”

邊敘垂眼看了看她身上這條白紗裙:“這裙子也跟著你回去?”

梁以璿低頭看了看自己,一愣之下抬起眼來:“這是舞團定製的,很貴的,一般不給穿走,帶裙子回去做什麽?”

“你說呢?”邊敘眉梢一揚,“讓我看你跟別的男人在舞台上卿卿我我了兩小時,回去還不給我做點什麽?”

“做……做點什麽是可以做點什麽,可是要這條裙子幹什麽……”梁以璿結巴地搖了搖頭,覺得邊敘不至於吧。

但邊敘的眼神告訴她,他非常至於。

他把人重新抱進懷裡,攬在她後背的手來回撫摸她**露的蝴蝶骨,低頭看著她:“寶貝兒,你穿這條裙子的樣子跟我五年前夢裡一模一樣。”

邊敘低下頭去,靠到她耳邊:“我想撕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