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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29 1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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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場上緋隊旗幟飄展,想來勝局已定,薑稚衣一顆無處宣泄的心著實憋得慌,便稍稍將目光移出了球場,想著緩上一緩。

這一移,發現裴子宋不知何時也來了高台,此刻就坐在她隔壁安靜觀賽。

薑稚衣這才想起——

“你怎的沒去跟他們打馬球?”

裴子宋轉過眼:“我不擅此道,人數夠了,便不去湊這熱鬧了。”

今日沒上場的確實都是些文弱的公子,有幾個在上次的騎射考校中便落馬丟過醜。

不過裴子宋的騎射成績似乎是尚可的。

薑稚衣記得,當時他在阿策哥哥後兩位上場,騎術談不上精專,但勝在身板修長挺拔,姿態俊逸,自有一派文人風骨,雖隻射出一箭,卻也有九環,可見並非全然不會騎射,只是不擅,便只在有把握的范圍內行事。

薑稚衣點了點頭,道出了昨日便有的疑問:“在這書院學武尚可,學文卻實難有進益,你既不擅武藝,為何不去好好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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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親與裴相當初是同年科舉登第,對裴相的才學一直讚歎有加,故而她自小便知道裴相是個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裴相的嫡長子跟一群紈絝混日子,真是有些惋惜。

不料裴子宋忽然一笑:“去過了,登第之後才來的這裡。”

薑稚衣一驚:“既然登第了,為何不入仕?”

“我朝有律,父子不可同朝同時同地為官,家父在京,我若入仕,必要被外放去遠鄉。”

“文官都有被外放的一環,這有什麽大不了?”

“家母身子不好,不知還有多少光景可相伴,我想著,為國為民,大有人在,不缺我一個,母親卻只有我這麽一個兒子,為社稷拋棄至親,實非我願。”

薑稚衣目光輕輕一閃,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眼色黯淡下來。

裴子宋轉頭看見她的神色,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如今的聖上當年還只是端王之時,這位永盈郡主的父親作為端王的嫡表兄弟,正是端王一派的謀臣。

十年前,端王在河東一帶替先帝鎮守邊關,突聞身在長安城的皇弟發動了宮變。

端王急急從河東趕回,半路卻遭遇叛軍攔截。

郡主的父親為拱衛端王順利回京,以文官之身帶領地方軍應戰,戰至手下無一兵一卒,最終一人守一城,以身殉城,隻給妻女匆匆留下一封二十一字血書,說“今為社稷死,死得其所,含笑九泉,勿惋勿歎,善自珍重”。

後來端王殺回京城登基為帝,成了如今的聖上,感念郡主父親恩義,追封其為寧國公,郡主也就破格成了郡主。

今日他在這裡輕飄飄一句“為社稷拋棄至親,實非我願”,怕是無意間戳到了郡主的痛處。

薑稚衣靜靜看著裴子宋,許久沒有說話。

馬球場上,眼看元策身下的馬緩緩停了下來,居然讓鍾伯勇就這麽從他眼前帶著球過去了,一眾緋衣兒郎都疑惑地順著元策的視線望向高台。

卻因太遠,望了半天,也不確定元策看的是哪裡。

高台之上,裴子宋正要向薑稚衣致歉,嘴一張,忽見谷雨扯了扯薑稚衣的衣袖:“郡主!”

薑稚衣向谷雨所指望去,發現元策一勒韁繩,球杖一拋,翻身下了馬。

“元策,你去哪兒!”

“鍾小伯爺技高一籌,沈某甘拜下風。”元策留下這麽一句,大步流星走下了場。

薑稚衣大驚:“怎麽了這是?”

谷雨也不知道,就方才沈少將軍還很是意氣風發,在馬上一番又一番炫技般連擊,突然一下便像是興致全無,不想打了。

“方才奴婢看見鍾小伯爺一直在跟緋隊的人使眼色,沈少將軍的隊友會不會是鍾小伯爺派去的內應,所以惹了沈少將軍不快?”

“還有這等事?”薑稚衣顧不得許多,匆匆走下高台,朝元策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眼看前方的緋衣少年步子邁得極大,根本追不上,隻得壓低聲喊:“阿策哥哥——!”

元策卻走得更快了。

薑稚衣隻好碎步跑起來,一路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阿策哥哥你、你等等我!我快、快喘不上氣了!”

元策終於一腳站住,卻仍是沒有回身。

薑稚衣快步走到人身後,喘著氣道:“阿策哥哥,那、那鍾伯勇是不是使詐了?居然想用這種齷齪的手段贏你,真是太過分了,你隊裡可是有很多他的人……”

“一打十九,我也不會輸。”元策忽然轉過頭來打斷了她。

果真如此,都到了一打十九的地步……這個鍾伯勇簡直欺人太甚!

薑稚衣飛快搖頭,面容堅毅:“阿策哥哥絕不是孤身一人一打十九,我永遠與阿策哥哥同在!”

“是嗎?”元策一掀眼皮,冷笑了聲,“那你的永遠還挺短暫。”

第29章

被這突如其來的冷聲一嗆, 薑稚衣人一懵,到嘴邊的甜言蜜語驀地刹停:“你說——什麽?”

見他不語,想起他賽前便擺了一張臭臉,薑稚衣看著他眨了眨眼, 恍然一指身後:“……你是不是以為我今日沒來給你助威?我是遲了一堂課, 可我趕上開球了, 方才一直坐在那上頭, 你沒瞧見嗎?”

元策順著她著急的食指往那座高台望去。

是啊,瞧見了, 瞧見尊貴無比, 從來隻用下巴尖看人的郡主, 今日卻在那高台之上與人四目相對了一眼萬年之久,那雙亮晶晶的眼出神般對著人一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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