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發佈時間: 2024-04-27 17: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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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共枕

這天晚上,林教練沒再回另外那間一模一樣的大牀房。

葉枝堅持聲稱自己一個人害怕, 燈光從窗戶透進來的影子很奇怪, 空調運行起來會有一點噪音,換了牀也睡不慣, 一個人在被子又裏總有一點冷。

好像那麼多個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的晚上, 都不是她自己一個人抱着文獻論文過來的一樣。

林暮冬知道她想說什麼,把依然紅着臉努力找理由的小姑娘往懷裏藏了藏, 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我不走。”

他抱着她,暖和過來的掌心覆上她腦後, 一點點地揉:“我陪你, 不走。”

葉枝仰起臉, 軟軟的髮絲蹭過他稍微敞開的領口, 迎上沉靜溫柔的深黑瞳底。

林暮冬也正低頭看着她。

他沒穿着外套,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鈕釦, 布料被她攥得有一點兒皺了, 現在還待在她的手裏。

葉枝啊了一聲, 連忙放開手,又努力撫了撫那一點兒皺褶。

棉質的襯衫, 弄上一點皺褶就格外明顯,怎麼都展不平。

攥的時間太久了, 努力了好一會兒也收效甚微。葉枝有點犯愁, 試着湊過去輕輕呵氣,手掌又加了點力氣按上去。

林暮冬呼吸不由窒了下。

溫溫的熱意熨過布料,細微的溼潮, 貼着掌心暖暖的溫度,按在他的胸膛上。

小姑娘還不懂,一點兒不知道防備地貼着他,認認真真地埋着頭,努力替他撫着布料上的皺褶。

白皙小巧的手掌,軟綿綿的力道透過襯衫,一點點印在他胸口。

熱流悄然涌起。

像是被那個吻喚醒了某些更深處藏着的念頭,他下意識收緊手臂,圈住她。

他的心跳在她掌下一點點急促,應和似的想要突破胸膛。

葉枝被身後的力道引得眨了眨眼睛,擡起頭,迎上他的眼睛。

林暮冬瞳色微微加深一瞬,闔了下眼,握住她還在無意識使力的手腕:“沒關係,不要管它了。”

葉枝有點擔憂:“但是——”

“聽話。”

林暮冬吸了口氣,低下頭,慢慢鬆開手。

他朝她彎了下眼睛,安撫地揉了揉貼在肩頭的腦袋,抱着她輕輕放在地上:“去洗個澡,天沒亮,再多睡一會兒。”

她喜歡的浴巾和睡衣林暮冬都帶來了,疊得整整齊齊,毛絨絨的小兔子睡衣佔了不少的地方,一拿出來行李箱就空了大半。

下面疊着他的家居服,簡單的棉質長褲t恤,和她的睡衣放在一塊兒,貼着飛過了半個地球。

很冷淡板正的版型好像也被毛絨絨傳染了,平平墊在箱子最底下,莫名就顯出些沉默又霸氣的無聲溫柔。

葉枝眨眨眼睛,有點兒不捨得地又望了一眼還沒按平的襯衫,乖乖抱起東西,聽話地進了浴室。

林暮冬換好衣服,用力按了按因爲過度缺乏睡眠隱約酸脹的太陽穴,深吸口氣,慢慢靠着牀沿靠坐下來。

他最近好像開始變得有點學不會知足了。

原本只要抱着就能填滿的胸口,現在卻在叫囂着渴望更深的接觸,衝動得彷彿隨時都能破骨而出。

這種衝動又在他的小姑娘從恐怖的噩夢裏醒來,重新展開眉眼,乖乖的、好好衝着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點一點地攀升到了幾乎無法自控的邊緣。

愈演愈烈。

他原本以爲自己很熟悉這種感觸,也很熟悉應對的辦法——只要壓制下去就好了,只要把注意力轉移開,控制住胸口翻滾的情緒,把一切可能失控的念頭都強行打消就好了。

可這次他卻沒能像以前一樣成功。

這種陌生的、無從控制的情緒讓他本能地不安,下意識想更嚴苛地壓制住,心臟卻根本不聽話,在每一次小姑娘的手按上來的時候,都會愈加激烈地應和。

他想親她。

想好好地抱她。

想做更多可能會嚇到她、但絕不會讓她掉眼淚的事。

……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浴室裏傳出來。

他實在太安靜了,小姑娘看不見外面,好不放心,輕輕敲了敲玻璃:“林教練,你還在嗎?”

林暮冬立刻收斂心神,擡起頭:“在。”

葉枝什麼事也沒有,聽見他還在就心滿意足,又回去繼續鑽進熱水裏。

她今天確實累壞了,雖然那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但高度緊張後的疲憊卻一點兒都沒少,身上也被冷汗浸得黏膩難受。直到微燙的熱水迎面打下來,才終於覺得舒服了一點兒。

葉枝站在花灑下面,玩了一會兒熱水,整個人都跟着熱乎起來。

外面又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又探出頭來,一下一下敲玻璃:“林教練,現在你還在嗎?”

像是被她引得有些啞然,隔了一會兒,林暮冬的聲音才響起來,帶了些無奈又溫柔的縱容:“在。”

葉枝又放下心,高高興興地開始往身上塗沐浴露。

林暮冬等了一陣,沒等到她再問第三遍,眼睫輕垂下來。

擱在膝上的手慢慢攥起又攤開,食指屈起,在空氣裏微微落了下。

像是在迎着一個吻。

屋子裏空調開得暖融融的,水聲輕輕響着。

小姑娘的動作很輕,只在偶爾傳來輕微的碰撞聲,身影隔在磨砂玻璃後,被水簾和蒸騰的熱氣徹底暈成一片模糊朦朧。

像是個溫柔至極的夢境。

他經常會忽然恍惚,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這麼幸運,還是掉進了某個更長更美好的夢境裏,忘了醒過來。

林暮冬闔上眼,稍微放鬆着沒日沒夜連軸轉了幾天的心神。

冬訓第二階段不需要那麼多教練,但隊員的數據和評估都至關重要。他這幾天都在忙着處理年後的工作,緊趕慢趕終於在除夕前徹底了結,匆匆上了最近的一班飛機。

意外後他一度不太能順利集中精神,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高強度工作過,現在其實已經有些不舒服。

他不想讓葉枝發現,原本還想了時差的藉口搪塞過去,卻沒想到一落地就又遇到了新的意外。

……

不論怎麼說,小姑娘現在不怕就行了。

葉母特意定了兩間房,無疑是信任他的,只是他們誰也沒預料到會出這種事。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小姑娘一個人留在這兒,但也不可能辜負來自長輩陌生的善意和信任。

那他就只在這裏陪着她。

陪着她說話,陪着她跨年,陪着她不怕。

剩下的什麼也不做。

林暮冬按了按太陽穴,倦意一點一點上來,眉睫無意識蹙了下,終於不知不覺再度墜入深沉的昏黑裏。

第三遍詢問林教練在不在的時候,葉枝沒能得到迴應。

葉枝有點兒不安,飛快衝乾淨了身上的泡沫,悄悄推開玻璃門,裹着浴巾往外看了一眼。

屋裏的空調開得很暖,這樣直接探出來也不會覺得涼,她的睡衣就被放在了門口,上面還放着一顆牛奶糖。

林暮冬虛虛倚着靠在牀邊,闔着眼,眉睫低垂安安靜靜,又不知什麼時候不自覺睡着了。

葉枝抿了抿嘴脣,心裏悄悄疼了下。

她沒驚動他,悄悄擦乾了身上的水,吹乾頭髮換上睡衣,放輕動作回到牀邊。

林暮冬睡得很沉,右手虛虛握着,搭在膝上,眉心不自覺地微蹙着,濃睫貼着眼瞼,靜靜覆着一片陰影。

葉枝關了燈,摒着呼吸,輕手輕腳地靠上去,一點點抱住他。

林暮冬在她的懷抱裏動了下,沒能醒過來。

小姑娘剛衝完熱水,身上暖洋洋的,沁着一點沐浴露的乾淨甜香,安安靜靜裹着他。

更像是場夢。

他這些天都是在葉枝的隊醫辦公室辦公,累極了就草草在沙發上和衣而臥,常會做這種夢。

她還在他身邊,乖乖地,抱着他的胳膊,趴在他肩頭,往他懷裏軟乎乎地拱。

他低下頭親親她,她就會跟着很開心地朝他展開眉眼,拉着他,有點兒嘮叨地絮絮念着他好好休息勞逸結合。

……

他有時候會格外放縱自己一些,不醒過來,讓這個夢更久一點,讓她再晚一點兒走。

葉枝抱着林暮冬,一手墊着他倚在牆上的腦袋,正努力嘗試着要讓他躺下好好睡,身體卻忽然被攬住。

葉枝以爲他醒了,眨眨眼,聲音輕輕的,想要叫他躺下來:“林教練——”

他的脣忽然落下來,覆在她剛剛吹乾的額發上,手臂施力,把她整個抱進懷裏。

葉枝微怔,下意識仰起頭。

林暮冬其實並沒真正醒過來。

他抱着她,往懷裏圈了圈,臂上是和醒着的時候不太一樣的固執力道,不容掙脫似的,有力又執着地抱着他。

“不走。”他把她往懷裏藏進去,語音低沉模糊,“給你糖,不走。”

他靜了一陣,嘴脣貼着她的額頭,輕輕出聲:“不要走了。”

葉枝鼻子不爭氣地一酸。

她被抱得太緊,怎麼都動不了。努力了一會兒纔好不容易探過條胳膊,握着他的衣襬,輕輕拉了拉:“我不走,我們躺下睡。”

林暮冬這次很聽話,被她輕輕一拉,就跟着躺了下來。

葉枝鑽在他懷裏,仰起臉看着他從下頜到喉結稍顯鋒利的線條,心跳不自覺地有點快。

哪怕在家裏的時候,林暮冬也是會很嚴格地讓她在牀上睡,自己去睡沙發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的同牀共枕。

葉枝努力想了一會兒自己該做什麼,還是沒太能想得出來,只好鑽出一條胳膊,又把被子分別替兩個人好好掖了掖。

牀頭的小夜燈亮着,灑下來柔柔的光。

林暮冬眉心依然蹙着,不太舒服似的,五官的輪廓好像也更深了一點。

葉枝覺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小姑娘很操心,仔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犯愁地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來,一點一點替他揉着太陽穴。

她的手法很溫柔,不緊不慢的,按着他的太陽穴慢慢打圈,等到他眉心稍稍鬆開一點,又向下按上肩頸。

林暮冬手臂回攬,肩頸緊繃着,硬邦邦的。

一看就是這些天都沒少對着電腦敲鍵盤,不偏頭疼纔怪。

葉枝有點兒生氣地擰了擰眉毛,把新一輪的批評教育記下來,又努力從他懷裏往上拱了拱,替他按摩鬆解着肩頸的肌肉。

林暮冬闔着眼,眉心的紋路一點點釋開。

葉枝職業病忽然就犯了。

小姑娘怎麼都放不下心,在他懷裏努力醞釀了一陣睡意,還是重新睜開了眼睛,覺得自己應當把剩下的部分也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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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康復的,怎麼能把鬆解做到一半,就放手不管自己躺下睡覺的。

葉枝躺不住,輕聲哄着林暮冬稍稍把手臂放開,讓他翻了個身趴在牀上,自己往邊上挪了挪,開始替他鬆解肩胛下肌。

林暮冬身形偏清瘦,該有的肌肉卻一點都不少,隔着t恤的布料,也依然能摸到清晰流暢的肌肉線條。

葉枝摸索着找了找位置,一點一點地加上力氣,幫他鬆解按摩着過度緊張的肌肉。

這種按摩鬆解是不可能不疼的,肌肉越緊張越勞累,按下去的時候痛感就越明顯。對於常年處於緊張狀態的運動員來說,第一次鬆解之後很可能疼得幾天連碰都不能碰。

葉枝已經盡力循序漸進,林暮冬卻依然忍不住又蹙了下眉,輕輕抽了口涼氣。

他太疲憊了,身心徹底放鬆後就墜進睡夢,努力了幾次也沒能醒過來,只是憑着本能忍疼,側臉埋進枕頭裏,低低咳嗽了兩聲。

葉枝連忙又放輕了一點力道,拉住他的手握了握:“沒關係呀,疼可以說的……”

林暮冬呼吸微促,額間冒着微微的細汗,卻依然只是把臉更側開,無聲搖了下頭。

葉枝咬咬下脣,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更精細,一點一點地循序漸進。

肩頸的肌肉羣放鬆了一遍,就該到背部和腰側的了。

無論醫生還是康復師,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對於患者都是一視同仁的。

葉枝拿實驗室的假人練手已經練得非常熟練,一點點褪下林暮冬身上的衣物,把勁韌的腰背徹底露出來,正要繼續鬆解,枕頭邊上一直無聲無息的手機卻忽然震響。

葉枝嚇了一跳,手一滑,手機就順着牀沿掉了下去。

小姑娘有點手忙腳亂,跳下來撿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顫顫巍巍按下接聽:“媽媽……”

“見到林教練了嗎?過年了沒有,好不好玩?”

葉母特意趕在除夕零點給閨女打着電話,煙花聲和春晚的電視聲熱熱鬧鬧傳過來,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兒不太清晰:“寶貝現在在做什麼?吃餃子了嗎?”

剛被鞭炮嚇得厲害,葉枝都快把過年這件事忘到腦後了,捧着手機張了張嘴,下意識擡頭。

不論是誰,就算睡得再沉,這麼一折騰不醒也醒了。

剛被折騰醒的林教練還有些茫然,撐着胳膊慢慢支起身,眉峯微蹙起來,正對着自己被脫下來的衣服怔忡回神。

葉母花了好大力氣才把林教練偷渡過來給閨女當禮物,成就感十足,聲音高高興興傳過來:“寶貝開心嗎?喜不喜歡媽媽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和你的新年禮物在做什麼吶?”

葉枝捧着手機,心跳有點兒快,臉上後知後覺地騰起分明熱度。

……

謝謝媽媽,我很開心。

我剛剛把新年禮物的衣服扒掉了。

這樣回答無疑不行,葉枝張了張嘴,磕磕巴巴抱起電話:“謝,謝謝媽媽……”

小姑娘不會說謊,又本能覺得不太適合如實彙報目前的狀況,拼命給林暮冬打着手勢擺手:“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在聊天……”

大概是眼前的情況實在超出了任何一種設定,林暮冬這會兒還沒徹底回神,依然有點茫然地看着那件t恤,迎着她的暗示點了點頭,配合地沒出聲。

葉母非常開心:“那你快開視頻,我們一起碰個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