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不會想歪的那種。
顧暮白掩唇，做出思考狀，林知晚以為他正在考慮什麼特別正經的事，心情也變得緊張起來，「難道你真的遇上什麼難題了？」
顧暮白瞥了她一眼，眼含深意，「如果我說有，你會怎麼辦。幫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林知晚總覺得他最後說到「幫我」那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帶了點輕挑。饒是如此，她還是點了點頭，表情很認真，「我會的，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話。」
她這麼一說，他反倒有些不忍心開口。顧暮白伸手撩起了垂在她胸膛上的髮絲，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緩緩道，「現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接下來的幾個問題。」
「嗯？」
「在你眼裏，我的身份是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林知晚略略思索了一下，開始了解說，「顧家二少，顧氏的掌舵人還有…是我喜歡的人。」說到後面，她的臉頰微紅。顧暮白見到這一幕，微微挑眉，覺得她還真是容易害羞啊。
他心裏漸漸有了個大概，繼而道，「除此之外，在你眼裏，我以前是個怎樣的人？」
林知晚沉默了一會兒，「和現在差的並不多，但是以前你很溫柔…」
「溫柔？」顧暮白皺眉，臉色有些詫異。
這種在他眼裏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詞？
真的假的？
見他意外的樣子，林知晚醞釀了一下，「我是說，在我眼裏，你很溫柔。」
哦，這樣。
聽到這裏，他的心才稍稍平靜，「除了對你，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林知晚搖頭，「其他人的想法可能和我不太一樣。」
顧暮白聞言，心裏暗忖，確實應該不一樣。
「除了溫柔以外呢？你不會就是因為我對你溫柔所以才喜歡上？」他說着，看了眼臨近海平面的晚霞。
林知晚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也被遠處的美景所震撼，她早就想和他一起看落日很久了，雖然落日看不成，但一起看晚霞好像也不錯。想到這裏，她偷偷瞥了眼身邊男人俊美的側顏，鼓起勇氣，「於我而言，你即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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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我喜歡你的原因。
她原本看到的世界是灰白的，雖然不是純粹的黑，卻也有着厚重的濃霧。她看不清很多東西，未來要走的路，亦或者是書上的那些陳詞濫調，說絕境會出現的所謂「希望」。
很久很久以前，她以為自己會這麼走下去，直到黎明降臨。
顧暮白聞言，心頭有一股難以言喻震動，他將視線重新落回在她的臉龐上，卻發現此時的林知晚身體倚在前方的欄桿上，視線望着遠方，「雖然我小時候很喜歡讀童話故事，但其實我是同齡孩子裏最不相信童話的那個。」
「所以即使遇上不好的事以後，我也不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轉機，就算有，我也認為，那些是命運給他所眷戀人留下的機會。而我，從來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幸運的。」說到這裏，林知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成人永遠難以相信孩子所遭受到的困難於他們而言是多麼大的打擊，即使那些事在大人的眼底里微不足道，但對孩子來說，卻足以殺傷過百。林知晚從小經歷慣了，只不過，她沒有選擇自暴自棄，而是在看透一切后，收斂自己所有的情緒，努力的掙脫。
可再努力，也有累的一天。
顧暮白對她來講，不僅僅是改變了她的世界，而是重新給予了她一個可能。
他看着她的背影，思緒翻湧，「你不相信命運？」
林知晚聞言，回眸看着他，點頭，「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
她現在所經歷的改變，並不是命運所給予，如果後者真的如此慷慨大方，她不會經歷一次又一次的生存爭奪。
如果有人硬要把這些定義為考驗，林知晚想，她一定很樂意將這些考驗送給他們。只有親身體驗過，才知道所謂的考驗就只是苦難。苦難本身就是苦難，並沒有任何意義。
顧暮白走到她身邊，唇角彎了彎，似乎有些感嘆，「你對從前的我評價真是…太高了。」
這可能是身為男人所能聽到的最具有意義的褒獎。
「不僅僅是從前啊，現在也是。」林知晚伏在欄桿上輕聲道。
在她眼裏，顧暮白從未改變，他只是想不起一些東西而已。
聽了這話，他悶笑了一聲，「有時候我在想，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如我所理解的那樣，那麼…」
「什麼？」
他見她好奇，偏偏悠悠的住了口，迂迴道，「天色暗了，回去吧。別在這裏吹風。」說完，轉身便要走。
林知晚雖然心裏疑惑，但也不是非要現在聽到答案不可。
只不過，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從一開始問自己的那幾個問題，不就是在潛意識中承認了他是顧暮白這個身份嗎？
想到這裏，林知晚的心境起了強烈的波動，她急急的拽住他的袖口，「等一下，你是不是…」
「怎麼？」他停住，看到她臉色中有着期待又帶了點忐忑。
「你，你不否認自己是…」顧暮白聞言，手指輕抵住她的唇，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說。他淡淡道，「從一年前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此話一出，林知晚眼底有些震動，她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觸及到她柔嫩細滑的肌膚后，顧暮白微愣，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
「可是我在重新遇見你的時候，你說過自己的記憶很完整，並沒有缺失。」
顧暮白看了她一眼，眼神微沉，「那也是事實。」
「這是什麼意思？」林知晚覺得兩種情況並列在一起似乎很矛盾。
顧暮白微微斂眸，「迄今為止，我的人生記憶完整是沒錯。但當我醒來以後，前三年的序列回憶卻變得過於完整。」他說到這裏，語氣微頓，「記憶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即使一個人的記憶力再好，也無法將過去所有的經歷事無巨細無一遺漏。」
「可我卻可以，你覺得這正常嗎？」
聽到他這麼說，林知晚心裏很震撼。
當然不正常。
人的大腦記憶儲量雖說很大，但科學證明，巨大的記憶存儲冰山現有的科學技術並不能實現開發。所以將從前過往的每件事，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是不可能的。
洞悉出她的表情，顧暮白淡淡道，「我對前三年的事記得尤為清楚，但諷刺的是，對我來說，記得尤為清楚的那些事卻很無聊。將自己大量的精力與記憶用來記無聊的事情上，換做是任何人，都不會這麼做。」
所以他才覺得不對勁。
雖然他這些年的記憶完整，但有些記憶片段的銜接在他眼裏似乎顯得過於生硬。或許在別人眼裏，他留下來幫助盜組理所當然，可以他對自己的分析，他並不覺得這真的是當年擺在他面前的最佳選擇。
「不過，這些在之前也都是猜測。直到遇見了你，你說的那些話，確實讓我加大了這個猜測的可能xin。」
「我說完了，你還有其他想問的嗎？」他難得耐xin道。
林知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還在沉浸在他剛才說的那番話中。顧暮白見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等到她再次回過神時，他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林知晚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思考。
序列回憶，過於完整細節的序列回憶…
這個字眼她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