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95.被虐死的一條單身狗

發佈時間: 2022-10-27 14: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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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爬雪山、過草地這段兒,陶小朵就有些情不自禁了。

 她捂著嘴兒,猛吸了兩口氣兒,想跟著陳子墨笑兩聲兒,聲音都有些啞,有些破。

 陳子墨正說到**,整個注意力彷彿都回到了三年前的場景,聲調激昂,模仿得有些誇張,卻更大限度地還原了當場的濃烈氣氛,和激烈的情緒。

 「哎,你可沒見到,當時周圍一圈兒白大褂老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估計啊,以那群學術黨的思維,再過一百年也不一定了解,咱們大中華的這種情景治癒術。哈哈哈哈,那一個個兒的,真的傻眼兒了。」

 「事後,好幾個專家還想見姥爺,說是想交流一下他是怎麼想到用這法子……」

 陳子墨轉回眼時,聲音嘎然而止,愣住,「哎,你怎麼……」

 身邊的女子不知何時,眼眶通紅,眼角濕潤,滿眼的水盈盈,還有水珠不斷從裡面擠出來。

 陳子墨是真沒想到,他剛才明明說得很有戲劇性,風格也是可口可樂型的,怎麼還把這人給聽哭了?以前他給向家小表妹講這個,小姑娘們都是驚訝、好笑,沒一個哭的。

 不對,他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趁著向凌睿不在的時候,嚇唬嚇唬這小女人,偷偷漲點兒自己的威風。之前,他可沒少被她噓。

 「陳子墨。」

 一聲低咆驟然響起,陳少爺就被人抓了起來,對上向凌睿怒焰灼灼的深藍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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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跟來,不是叫你把她弄哭的。」

 陶小朵起身阻止兩人,「阿睿,你別激烈,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你,你先坐下,飛機快要降落了,你……」

 垂眼時,她一眼看到他的一截褲管折了起來,剛好露出一截黯銀色金屬義肢。可見他剛才怕是出來得急,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就來救駕了。

 她忙扶住他的手,將他先摁回了座椅上,跪下來,把那截褲管子免了下去,雙抻了抻穿在假肢上的黑色襪子,撫了下光可鑒人的鞋面兒。

 在這一小段里,周圍的聲音似乎一下就消失了。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表情,都變得極其複雜。

 陳子墨覺得心裡又被塞得滿滿的,不知道是什麼情緒,還是滿滿的狗糧。

 他抓了兩把頭,一握拳,轉身走掉。

 「小朵……」

 向凌睿有些擔心,見女子半晌跪著不動,手一直撫在他的假肢上,還有小水珠一滴一滴打在地毛毯上,忙伸手去扶她。

 陶小朵吸了口氣,想自己站起來,可是當她的手一撐到他的左腿上時,那裡義肢**的觸感,心口似乎又被猝不及防的一拳擊中,又酸又疼,又委屈。

 她腿一軟,差點跌下去,就被他摟住,抱進了懷裡。

 「哎……」

 她不好意思地想要掙開,摟在腰后的手收得更緊,直把她箍在她懷裡一樣。

 「別……有人……」

 她不好意思地回頭去看,發現艙里的人都不見了。

 「小朵,」他聲音低沉柔和,「這是我家包的專機位,不會有外人在。早知道小黑會害你哭,我就不帶上他了。」

 之前他也是擔心女子見自己家人,會緊張。他自己性格有些沉悶,不會說那些討趣兒的話,活躍氣氛。才讓陳子墨一路走,做個輕鬆的調節劑。左右他就算不搭上陳子墨,這小子事後也會跟來。

 「沒有,不是……哎,向凌睿,能不能讓我坐回自己的座位,這樣子……」

 到底是在公共場合,陶小朵真沒奔放到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地步。

 他看著她,拇指輕輕撫過她的眼角。

 「為什麼哭?」

 剛才,他也聽到最後一段,見陳子墨的表演誇張又搞笑,並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

 陶小朵雙手捂臉,吱唔著,「人家都說了,就是太敏感。以前我小時候看過很多長征的故事和影片,那個……姥爺他,真的被凍到沒有腳趾頭了嗎?」

 向凌睿看著女子欲蓋彌章的樣子,也覺得分外可愛,心頭髮軟,聲音又柔了幾分,「是。老人家身上的傷,不計其數。我姥姥說她數了數,約摸有一百零八……難。」

 「一百零八……難?!」

 陶小朵一下失笑,打了男人一下,「你唬我啊!什麼一百零八,你當姥爺是西天取經的唐僧還是孫猴子豬八戒,還一百零八難,你這是不敬不孝。」

 看她笑了,胸口吊著的那口氣終於吐出。

 「我姥姥親口說的,說姥爺是豬八戒轉世,才會大老遠的,在黃土高坡上,聞到她做的饃饃,一路摸到她家裡偷饃饃吃,差點兒給外祖爺當鬼子敲死,結果因為吃得太急,差點兒噎到。」

 陶小朵的腦內小劇場瞬間再次活躍起來,想到那個情形,又不可抑制地笑起來。

 「真的,是被噎到了?」

 「他被鬼子追了幾天幾夜,在黃土高坡上兜圈子,那裡寸草不生,沒水沒雨的已經渴了餓了好幾日。」

 他的目光深濃,看著她,專註中蘊著一縷綿綿密密的絲,似乎正一圈一圈地將她圍繞。

 「姥姥是他們村兒里,做饃饃的高手,那香氣、味道,據說十里八鄉人都誇讚得很。我姥爺說,嘴裡嚼著姥姥做的饃,喝著姥姥熬的骨頭湯,就下定決心要娶她做老婆,給自己生兒育女。」

 真是樸素又美好的革命時代的愛情典範啊!~

 「我也很喜歡吃我姥姥做的麵疙瘩,回頭見了她,我們一定能吃到。」

 「元寶餃子?」

 「嗯,元寶一樣的餃子。」

 「你會做嗎?」

 「……會一點吧!」

 「哈哈哈……」

 「小朵!」

 「你都會幫我編這麼好看的頭髮,怎麼不會做餃子?」

 陳子墨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得了吧,向凌睿這傢伙就只會做焗飯,一堆東西放進去后扔烤箱里的固定程序一轉兒,成功率百分之百,完全不用廢手動腦子。」

 陶小朵反問,「哦,這麼說,小黑同學你會做餃子了?」

 「我……」

 「不會就閉嘴,一邊涼快去吧!」

 「陶小朵你……」

 「小黑同學,」向凌睿開口,「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小黑同學真箇爆躁了,嚷嚷著「一群無良的損友存心欺負單身狗嗷沒人性的斷交友盡死不來往」,跑去商務艙接受可愛空乘小姐的撫慰。

 還能聽到,那對沒良心的男女笑得猖狂得瑟。

 好氣哦!

 他明明是被找來當神助攻的,他們求他來的耶。

 這兩隻白眼狼,果然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蛇鼠一窩……

 天生一對!

 ……

 這一日的帝都,陽光燦爛,碧天如洗,三兩朵小白雲懶洋洋地盪在空中,彷彿伸手就能戳一指的白白綿花糖。

 下機時,向凌睿突然從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風衣,讓陶小朵穿上。

 陶小朵只說不冷,一走出大廳后,大風瞬間刮亂了她滿頭的捲髮。

 「哦,這……」

 她有些驚訝,看向路口處那一排排被大風吹得「撲撲」響的路燈廣告牌。

 向凌睿將她拉進懷裡,擋去了大風,攬著她走向前方已經停在路口邊的一輛黑色轎車,車頭上豎著一面紅色的旗幟,正是有名的愛國牌轎車,而今特供國家大領導坐的車。據網上的網友爆料說,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有的隨大領導出國的具有超高的防爆防撞功能,足可以跟裝甲坦克媲美了。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車裡的設計,也跟向凌睿在C城的座駕一樣,設有適合他行動坐卧的小設備,後車箱還備有輪椅一駕。司機看到他們是走著過來的,便立即將輪椅重新收了起來。

 等他們坐上車后,那司機顯是很熟悉的樣子,操著一口地道京腔跟他們嘮嗑兒。

 「睿少,今兒老首長和老夫人聽說你要來,可高興壞了。老夫人急著就要去市場買菜,剛好你城叔一家也在院子里,舟舟那丫頭和幾個小傢伙都粘著夫人,一起去逛市場。」

 向凌睿聽了,只是點點頭,回頭就給陶小朵介紹。

 「我表叔向予城其實也住在C城,金冠大廈也是他們公司開發的。」

 陶小朵一聽,腦子一懵。想起老早以前,奈奈抱怨的一件事兒——

 說金冠大廈封了大正門兒,在做改裝。把之前學人家老外的那種豪華的旋轉門兒,換成了三扇門,中間紅外線控制自動開合,左右兩邊手動推拉。

 這個改動,費用方面當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還有外國專家在現場指導施工。一度從物管那裡傳言說,大廈里即將有大人物入住,為了方便,才將容易出事故的、只是好看的旋轉門,換成了普通大門。

 之後,也沒見什麼大人物,就是他們樓上空了一段時間的精品辦公間,被租了出去。據說是西南最大的影視經濟公司——辛尚傳媒,正式入駐金冠大廈。

 「舟舟是表叔的獨生女,今年大概十二三歲,是個很精明的孩子。她還有個弟弟,比她小兩歲。我表嬸兒出身普通,但個性非常親切,我們這邊的親戚都很喜歡她。回頭你見了她,不用不好意思。對了,她是報社編輯,你們應該有共同語言。」

 「我姥姥人很好,你有什麼直接說,不用客氣。」

 「向凌睿。」

 「怎麼?不舒服?是不是很乾躁,我帶了……」

 「不是。」

 她抓緊他的手,眉毛都擰成了「八」字,「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緊張了。」

 她的口氣可憐巴巴的,讓他失笑。

 「好,我不說了。」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漂亮的小瓶子,上面印著不是英文的外文,擰開后,就往她臉上抹,淡淡的清香,沾在臉上開始有些涼,隨著他手指的溫柔撫動,慢慢變得柔潤舒服。

 「這個……什麼啊?」

 「補水隔離霜。」

 「啊,你……你出門兒還帶這個?」

 「北方乾冷,你是南方的小臉,必須好好護著,不然今晚洗臉你就會叫痛。」

 「……啊?」

 這男人到底是幹嘛的,懂這麼多,還準備得這麼齊全……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應付此行的問題似的。

 莫名的,心裡有些甜絲絲的。又不敢,不敢再往深里想。

 「這也是我表嬸兒給我介紹的。她也是季節性敏感肌膚,南方的水潤肌膚,到了北方都容易乾躁起皮,刺癢疼痛。」

 他一邊說著,抹得極認真。

 「哎,夠了,你還抹。這……這多厚一層了?」

 「厚一點,隔離效果才好。乖,別動!」

 司機先生見這一幕,也善解人意地沒有再插話兒,抿著唇偷笑。心說,老將軍還真沒說錯,那麼死犟的睿少,全家族的人都拿他沒辦法,但一碰到命中注定的人兒,被降得服服帖帖。

 這下,老人家們可該放心了。

 後視鏡里,陳子墨瞪著眼兒看向凌睿,直哼了好幾聲兒。

 他撫撫自己的麵皮,暗暗不爽:死向二,他也是過季性敏感膚質的說,居然有好東西都不介紹給他,就只想著別的女人。個有異性沒人性的損友,真是白瞎了他們三十年前還同穿過一條襠褲。

 沒義氣的。

 偏心眼兒的。

 過河就拆橋。

 可惜,任他這邊怨氣衝天,後排座上的兩人依然你儂我儂,笑語晏晏。

 ……

 汽車一路駛進紅牆大院中,道路兩旁白楊挺直,樺樹成排,蔥鬱疊翠,偶有鳥雀啼鳴。

 待下了車,吸一口便是清新山氧,整個人精神一振。

 陶小朵心下暗暗嘆息,不愧是一代元勛的住所,清清靜靜,正適合休閑養老。

 隔著叢叢灌木叢,遠遠還可見有碧波盈盈,水鳥飛禽。

 大門院里迎出一個阿姨,笑得可親,「小睿,你可來了。老太太和大家還在外面逛超市,我趕緊讓他們打電話,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阿姨轉眸看向陶小朵,陶小朵也跟著笑。

 這一笑,似乎就笑走了初見面的所有生疏。

 阿姨直道,「這就是小朵吧?真是南方的姑娘,這水靈兒的,皮膚真好。」

 「阿姨好,我是陶小朵。不好意思,突然跑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喲,瞧這小嘴兒甜的,這聲音嫩得。嘖,這模樣這麼小,該大學畢業了吧?」

 陶小朵失笑。

 向凌睿看著兩人聊上勁兒,也不打斷,默默相陪。

 進屋后,阿姨去廚房忙了,陶小朵說要幫忙,阿姨說什麼都不同意。

 向凌睿給兩人打了圓場,「你坐一下,我去叫姥爺。」

 陶小朵,「那我……」

 向凌睿撫撫她的手,「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好吧!」

 陶小朵是不太習慣這種情況,這可是她第一次見男方家長。她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小家子氣,只得看著男人順著一樓的一條走廊,往後院的方向去了。

 她只得乖乖坐下,喝著阿姨剛泡好的青茶。

 一根根茶葉子,青悠悠的,直立在水中,輕輕一晃,就像一群點頭搖擺的小人兒。

 根根葉脈,纖毫畢現。

 喝一口,前澀中苦后微甜,下喉后滿口生香,當真好茶。

 恰時,門上傳來響動,陶小朵看去,以為是中途突然失蹤的陳子墨回來了。

 未想,進來的是一位穿著一身精緻高訂的中年婦人,服順的發經過了精心打理,別著與高訂一色的水晶夾,指甲光亮,做了專業的美甲設計,腕間的表和臂邊的名牌包包,絲絲入扣地彰顯出她的優沃家世。

 她進門后,第一眼就射向了陶小朵。

 像是瞬間鎖定了獵物。

 邁著貓步,優雅大方地,直衝而來。

 陶小朵疑惑,抬頭。

 婦人打量陶小朵一番,居高臨下,擰起眉尖,目光複雜。

 「你就是那個陶小朵?」

 陶小朵眨眨眼,一臉懵懂狀。

 婦人眉尖緊堆,「怎麼長輩問你話,你坐著,我站著,這就是你們家的家教。」

 陶小朵站了起來,仍是沒有回話。

 婦人唇角緊緊一抿,目光上下轉動,眸色收緊。

 「我聽說,你把我們家菲菲從阿睿身邊趕走,還讓阿睿把她在這邊公司的職務都解除了。」

 陶小朵瞬間了了。

 原來,這是打跑了小的,來了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