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發佈時間: 2024-04-29 15: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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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這一問不是元賜嫻一時興起鬧著玩的。甚至昨夜知道真相的第一刻, 最先衝撞她意志的就是這一點。

她最早接近陸時卿的初衷便是想遠離鄭濯, 尋個光明的靠山, 但不曾想兜兜轉轉,到頭來仍舊回到了原點,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前世的老路:她的阿爹心向鄭濯, 她所嫁之人更是他的至交好友。

這一切就好像韶和口中所謂不可違背的天命一樣。

尤其在目睹了陸時卿和鄭濯親密無間的關係後,她很難不生出擔憂——既怕他捨棄元家,又怕他為了她與摯友割袍斷義, 陷入痛苦兩難。

陸時卿卻像是一時沒明白她的用意, 抽抽嘴角尷尬道:「你不會在吃鄭濯的醋吧?」

元賜嫻一噎之下道:「我又不是你, 連自己的醋都不放過……」說罷嚴肅道, 「我是說真的。」

陸時卿聞言收斂了笑意,不答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她搖搖頭示意沒什麼,心想現在好端端的,迫使他作這樣的假設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便道:「算了,不為難你了, 我先瞧瞧你的傷。」

見她一副要上前扒他衣襟的樣子,陸時卿攔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低頭瞧著她道:「我的意思是,你說錯了。不是你的家人,而是我的家人。」他的語氣平靜而緩慢,「如果我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法保護甚至能夠隨意捨棄,又憑什麼立身在朝, 去輔佐我心目中的明主?」

元賜嫻一怔,抬起頭來,目光閃爍地盯著他。

「而同樣的,倘使我一心認定的明主是個不擇手段,借踩無辜良善上位的不堪之人,我又憑什麼有能耐保護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你對鄭濯一直以來的試探和敵意從何而來,但他在蔡禾一事上並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這樣輕鬆,只是身居上位不得不有所取捨。但凡是人都有私心,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十惡不赦的人。」

「我跟你保證,有我在,元家和他永遠不會成為你死我生的對立。不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他們,而你說的事,也不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如果你相信我,就相信我所相信的人。」

元賜嫻靜靜瞧著他,眼底一點點泛出笑意來。

她想,比起已然成為過去,難以辨清究竟的虛妄夢境,她更相信這輩子的陸時卿。

她微微仰頭,輕輕親了下他的下巴,然後說:「好。」

*

陸時卿被她這出主動獻吻撩撥得血脈僨張,正要低頭親回去,卻給她攔住了,聽她說想察看一下他胸前那塊傷口。

這疤痕醜得他自己都不想多瞧一眼,也不知有什麼好看的,但她堅持,他也只能脫了衣裳。誰想好巧不巧,正是他衣衫不整的時候,宣氏恰好來敲門,說給他送了點補湯來。

他怕被誤會不知分寸白日宣銀,一個激靈趕緊穿戴,手忙腳亂之下合反了疊襟,等元賜嫻開了門請宣氏進才發現不對。結果自然是被誤會很深的阿娘狠狠瞪了一眼。

但阿娘到底是阿娘,心裡還是唸著他和他未來孩兒的,擱下給他大補的鹿茸湯就走了,臨出門叮囑元賜嫻一定要瞧著他喝完。

元賜嫻當然曉得這湯是補什麼的,想著陸時卿昨夜好像確實不太靈光,說不定真是體虛腎弱,便照辦了。

被逼喝了一大碗補湯的陸時卿咬著牙想,她今晚一定會後悔的,不料到了夜裡良辰美景,沐浴完畢,他坐在腳榻邊等元賜嫻從淨房出來,準備在她面前一雪前恥,卻見她來時揪著張臉,掰著十根手指,神情嚴肅地在算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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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愣,見她認真得路也不看,眼看就要撞著前邊矮凳,趕緊搶步上去把它移開,然後攔停了她問:「你在算什麼?」

該不是在算他要睡幾天腳榻吧。今天下午的時候,她看起來明明已經消了氣了。

元賜嫻聞聲回神,木然眨了眨眼,咬了下唇,有些難以啟齒地望著他道:「我在算……我在算我的月信。」

陸時卿比她更呆愣地眨了眨眼,遲疑問:「月信怎麼了……」

她擺擺手示意他等等,然後重新掰著手指數了一遍,自顧自疑惑道:「是今天沒錯啊。」她說完像是想到什麼,驚恐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陸時卿,我該不是有喜了吧!」

「……」

陸時卿不可思議地笑了一下:「等下……你冷靜點。」他說完,自己似乎也有點不冷靜了,盯著她問,「不是……你這月信有那麼準嗎?」

她非常肯定地點點頭:「我以前都是一天不差的,要不然也不能那麼快發現不對啊。」

他看了眼窗外天色,沉銀一晌道:「那今天不是還沒過嗎?」

元賜嫻覺得這話有道理,神情肅穆地「嗯」了一聲:「要不等一等看?」

他抽了下嘴角:「這怎麼等?」

她指了指外間,認真提議:「我們先去外頭下會兒棋,說不定等會兒就來了。」

陸時卿因心底也存了疑,只好應下了,陪她到外邊下棋,邊落子邊思考,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我記得,」他剛開口就是一堵,畢竟剛成婚,說起這種事也不是那麼厚臉皮,毫無所謂的,但他到底硬著頭皮接了下去,「我記得月信前幾日同房是不容易懷上的。」

言下之意,她應該是想多了。

元賜嫻聞言「啪」一下落了一子,繼而點頭如搗蒜:「好像是有這麼個說法!」說罷卻又眉頭一皺,「但我怎麼記得是月信後幾日才不容易懷上?」

陸時卿被她說得也不太能夠確定了,擰著個眉頭道:「你從哪聽來的?」

「就前幾日準備大婚的時候,有個阿婆叮囑我的。你呢,你從哪聽來的?」

「我也是。」

元賜嫻怪道:「那咱們聽來的怎麼不一樣呢?」

陸時卿搖頭不解,是啊,怎麼不一樣呢。

倆人蹙著眉使勁回想當時情境,一個一口咬定是月信後,一個堅決篤信是月信前,一盤棋下到後來都是心不在焉:陸時卿拿了元賜嫻那個色的子來落。元賜嫻更好,直接移了棋盤上的子。

等失魂落魄,惶恐萬分的倆人發現這棋局的不對勁之處,也就無心再對弈了。

陸時卿看元賜嫻已然很是睏倦,一直在揉眼強撐,便推了棋盤道:「睡覺。」

不料她仍揪著臉搖頭,懇切地看著他道:「不行,還有兩個時辰呢,再等等。我……我緊張。」

他心裡的緊張其實一點也不比她少,卻到底理智一點,嚴肅道:「如果兩個時辰都等不來,你這一晚上就不打算睡了?退一萬步講,要真是懷上了,你還想熬壞了身子一屍兩命?」

雖然他也不願叫孩兒降生在昨夜那種曇花一現般的短暫房事裡,但真有了能怎麼辦,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是私奔來的,當然是使勁生了。

元賜嫻惱他舌頭毒,卻又覺他所言不無道理,被他凶巴巴瞧了一陣就妥協了,道:「那好吧,睡覺。」

她說罷,拖著有點軟的雙腿到裡間上了床榻。

陸時卿將桌上殘局收拾了一下,臨到腳榻前確認道:「我睡哪裡?」

大婚五日前才知道要嫁,大婚一日後就懷疑有喜,元賜嫻現在著實有點脆弱得沒法緩神,拍拍身邊床褥,癟著嘴道:「這裡吧。」

陸時卿便如願爬了上去,躺在了她身邊,只是這種情況,所謂一雪前恥已不可能,只好憋著口氣閉上了眼,卻因思索著這檔子事,根本沒法入眠。睜眼扭頭看元賜嫻,就發現她縮在床角,雖閉了眼,睫毛卻一直在顫動,顯然也是不曾睡著。

他原想與她保持點距離,免得等會兒憋不住,現在看她這樣又不忍心,想了想就挪過去把她攬進懷裡,低聲問:「睡不著?」

他這一靠近,一股非常乾淨的皂莢氣息便撲面而來,元賜嫻覺得好聞,睜眼吸了吸鼻子,然後點點頭:「我努力努力。」

陸時卿知道她對這事沒做好心理準備,只覺自己剛才把話講重了,實在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惡劣意思,就低頭問她:「以前睡不著都怎麼辦?」

元賜嫻老實答:「小時候阿娘會給我講故事,還一邊拍我的背。」她抬眼看他,「你要效仿?」

陸時卿一噎。

講故事這種事,他不是特別想效仿。但他這時候沒法拒絕,默了默就一下下輕拍起她的背來,然後忍耐著問:「想聽什麼?」

元賜嫻閉了眼窩在他懷裡,聽他這勉強語氣,撇撇嘴道:「你就講那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的故事,講上三十遍我可能就睡著了。」

陸時卿嘆口氣,手上動作不停,一面開始講:「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他講著講著,也不知自己是講到第幾遍睡著的,再醒來已是翌日清早,見元賜嫻還熟睡在他懷裡,便一骨碌爬起來叫她。

元賜嫻被他這動靜一嚇就醒了,睏倦之下愣愣問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陸時卿盯住她,說了兩個字:「月信。」

她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下床衝去淨房察看,然後愁眉苦臉地出來,欲哭無淚道:「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慫慫日記:新婚第二天,天氣晴。今天媳婦給我出了道送命題,才思敏捷的我考了滿分,得到了晚上跟她一起睡覺覺,做羞羞事的機會。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居然會被媳婦大姨媽推遲這事搞得膽顫心驚,一炮無成。我就想問問,顧導安排這種懷孕速度到底是何居心?

顧導批閱:瓜娃子,你以為懷孕是這麼容易的啊。一個個的,聽婚前教育的時候把老人言當耳旁風,活該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