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無所求

發佈時間: 2022-12-07 05:45:20
A+ A- 關燈 聽書

 梧桐江那個下午之後,雲憶的心情就格外的好,而且對玄宸更加敬重起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更何況還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情,另外可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替林曦兒還債,而玄宸對雲憶地噓寒問暖適應的很快,道出了積壓已久的苦悶,人便愈加豁達了。

 劉承恩年紀雖小卻是個風雅的人,他自小沒出過門,所以這一路上被青山綠水所吸引,看花賞景不亦樂乎。

 四個人中唯一無精打采地就是嶽瀟瀟,因爲十日之約降至,藥瓶已經見底,卻依然沒有趙言成的消息,不知不覺間,她的笑容越來越少,終日蹙着柳眉對着藥瓶發呆。

 離開玄衣山莊的第十天,他們四人三馬終於趕到了三國交界的寒城。

 此時已經日暮,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心境影響,夕陽照耀下的寒城,落寞而蕭索,餘輝映着高牆,在地上鋪出長長的陰影,擋住了過往行人的神色目光,也遮住了她淡淡的憂傷。

 過了今晚,就是第十一天了。

 思及此,嶽瀟瀟就沒來由的心煩,所以她打算到了客棧好好睡一覺,忘掉所有煩惱,醒來就當沒有這麼回事兒,豈料,她剛一邁進客棧就看見了兩個打死都不想再見的人。

 雖然在安平見過之後,她便猜到他們可能會走益州這條路,卻沒有想到會住同一間客棧,暗罵一聲倒黴,她便徑直走向樓上。

 “嶽姑娘,今日趙公子大婚你怎麼沒去喝喜酒?”

 嶽瀟瀟心裡咯噔一下,受傷的右手緊握成拳,錐心一般的痛,緩了口氣,她側頭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新娘是墨少莊主我一定會去喝一杯,可惜不是。”

 她說話時,無意間瞄了一眼墨紅展,頓時面紅耳赤,他在對着她笑,他伸出舌舔了舔自己的薄脣,然後舌尖慢慢滑過杯沿,攪着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就彷彿,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她。

 妖孽!妖孽!

 她狼狽的收回目光,一口氣跑上了樓,甚至來不及看看墨紅顏吃癟的表情,直到拐進二樓的迴廊,她才停下來,可是她脊背依然發涼,好像他的目光能穿透牆壁,將她罩住似的。

 “瀟兒,你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們就換一間吧。”雲憶跟上來神色不悅的問道,顯然對墨家兄妹十分討厭。

 “不用,憑什麼我們走?我沒事兒,就是累了想早點休息,你們吃飯吧,不用等我。”

 嶽瀟瀟進了房間就沒有再出來,雲憶送來的晚飯也沒有吃,她坐在桌旁,眼裡沒有涼透的飯菜,只有那個摸過了千萬遍的藥瓶。

 燭火的光影在潤澤的瓶身上搖曳,漸漸迷花了她的雙眸,一滴水珠落下,在桌布上暈開。

 她凝視着那一小片溼潤,用手指沾了沾,笑着自語:“看的太久了,眼睛都酸的流淚。”話音未落,她眸中的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珠簾一樣散落……

 “你爲什麼說話不算數?藥今晚就沒有了,我沒有上藥手好痛,你知不知道?你氣我平時挖苦你,所以你是故意騙我的!你壓根就沒想過要來找我!你現在肯定正抱着如花美眷洞房花燭,怎麼會記得這裡還有個傻瓜?對,嶽瀟瀟你這個傻瓜!人家在的時候,你嫌人家煩人,現在人家找到良人了,你不是該高興嗎?幹嘛還要裝可憐?”

 嶽瀟瀟有些語無倫次,她盯着自己的雙手,突然淚如泉涌。

 她的指甲整整齊齊的好像剛剛纔修剪過,可是她清楚的記得,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剪過了。這是她昨天偶然才發現的,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頭髮指甲都不再生長。

 “我真的沒想怎麼樣,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次去封都就再也回不來了,逍遙峰、雲渺山、兆都、玄衣山莊一切都將成爲過去。我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我只想再見見他,只是見見他而已,別無所求…”

https://www.nunu1109.com/ 波妞言情

 窗外月光朦朧,窗內燈火飄搖。

 不知哭了多久,嶽瀟瀟才擦掉淚水,握着藥瓶趴在桌上輕輕念着:“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方大玉呀,你在哪兒?你惹完風流債就跑了,知不知道李小環在等你啊?”

 言畢,她閉上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輕輕笑起來,不一會兒,便又嗚嗚的哭起來,爲了她的擔憂、她的直覺、她的……思念。

 嶽瀟瀟哭累了便沉沉的睡去,窗外白影一閃而過,與此同時,她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人靜靜的站着,勾人的鳳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伸出手,握成拳,再放下,又擡起,反反覆覆,終是不敢觸碰她。

 突然,一滴淚從她眼角溢出流至脣邊,深深刺痛了那個人,他情不自禁的勾起食指,溫柔的拭去那滴淚,然後慢慢描畫起她的脣瓣,那麼輕柔,那麼迷戀,想要狠狠的汲取,卻又捨不得用一份力氣。

 他在矛盾,在掙扎,面對嶽瀟瀟,他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茫然,第一次是因爲母親意外辭世。

 他知道母親是中毒而死的,他也知道一定是孟涪陵母女下的手,但是他無能爲力。

 因爲他的父親,墨武山莊的莊主被那個見人迷惑了,迷得分不清是非黑白,終日沉迷於她的妹功,將整個山莊的大權交與她們母女。

 如果孟涪陵不是中了他母親獨創的莫離之毒,而他又是唯一會配置解藥的人,他肯定活不過十二歲,這些年來,他忍辱負重,一爲報仇、二爲奪權、三爲主上效力,所以,他從未把這些之外的任何事放在心上,直到遇見她。

 他很清楚這個女人他不能碰,也碰不得,可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忍不住,越不甘心。

 憑什麼他總是受制於人!爲什麼他的命運總捏在別人手裡!總有一天,他要讓那些人後悔,要讓那些人知道,無論是什麼,只要他墨紅展想要就必定能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