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啓幕也不以爲意，猜想她應該是覺得自己很平凡，沒有什麼值得提出來聊的地方。
“就說說孤兒院的近況吧，新的教學樓建得如何了？”
“還不錯，只要您谷總不來折騰，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的！”何衛柔哂笑着回道。
“衛柔，難道這麼久了，跟我相處，你還要用這樣的態度嗎？”他皺着眉輕聲問道，真的不能接受她還是如此冰冷地對待自己。
何衛柔沒有再說話，場面有些僵。
他這話，確實是問對了，在谷啓幕面前她保持這樣的態度，自己不覺得難受，相反，不舒服的那個人是他，只是心裏是不是也這麼痛快，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隔壁桌的歡聲笑語打斷了她的沉思，她微微側目，看到的正是一對小情侶在甜蜜的就餐，男子無所不用其極地哄着女孩開心，女孩甜蜜的笑容就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女孩的朝氣，讓她忽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但有些事，有些傷痕，劃在心上，都那麼深了，怎麼可能會被他輕言幾句，愛撫幾下就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呢？
原來真的不曾忘記，就算她一直試圖忽略過去的疤痕對她造成的影響，卻又強烈的感覺到它被潛伏在身體裏的猙獰撕裂感，如今它又幹擾她的思考和行爲了。
谷啓幕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迷離，眼眶裏有着可疑的水光，他的眸光也跟着看了過去，心底一顫，有一瞬間的恍惚。
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擡眸看向他，帶着女人特有的嫵妹，一雙水光盪漾的眼睛彷彿能看到人心裏去。
“回答我的話！”
“也許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對你，我自己才跨得過去那道坎！”她抽回手，白皙的手指捏着小勺，很緊很緊，一動不動，憋得青白。
良久之後，谷啓幕淡淡開口，“那麼，你現在還是不喜歡在鼎豐工作的感覺嗎？”
何衛柔沉默了片刻，“只要我願意的話，喜歡也可以變成不喜歡，不喜歡也可以變成喜歡！”
谷啓幕眼神微沉，聲音發涼，“那你現在喜歡什麼？程國強嗎？”
何衛柔端起了茶杯，看着一片水波盪漾，說道，“總裁，雖然我們現在是上下屬的關係，可私人問題，我好像是沒必要告訴你吧！”
何衛柔的態度並不強勢，卻噎得谷啓幕心口發痛，無波的眼眸稍起漣漪又恢復了平靜，“他對你好嗎？他真的能接受嗎？你的初戀給了我，你的初吻給了我，你的……”
“夠了，總裁！”何衛柔打斷了他的話，撫平情緒，起身道，“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麼，不吵架，和平共處好了！”他墨黑的雙眸靜靜地看着她。
“我和您的生活以後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你和程國強的生活就會有交集了嗎？”他微微擰眉，“據我所知，程國強跟你在一起，一次都沒有請你到餐廳吃過飯，看過電影，更沒有陪你上街，這樣的男朋友，算得上是男朋友嗎？”
心一跳，何衛柔急忙道，“我們不需要這些，他每天在外面奔跑業務已經很累了，我只想他回來之後能好好的休息，都快三十的人，誰還有那個衝動出去約會吃飯看電影，我們是小市民，沒有總裁那麼好的閒情逸致。”
“這麼說來，你和他在一起是沒有激情的？”谷啓幕的口氣很損。
他的話語太過犀利和尖銳了，何衛柔下意識地想否認，但是又不知道如何來形容他們是有“激情”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總裁，能不能對我的私事這麼上心嗎？”
谷啓幕難得妥協，“好，不提他，今天就提一下我和你！”
何衛柔皺眉，看着他，“我以爲我們之間，我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來鼎豐做事那是因爲孤兒院掌握在你手裏，我沒有辦法拒絕什麼，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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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啓幕的雙眸微微眯起，許久之後透出一絲冷意賴，“衛柔，你覺得，一直一來都是我欠了你嗎？”
何衛柔沉默，當她不明白或者是答案再簡單不過的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谷啓幕看懂了，點了點頭，“我這一輩子從未欠過人，只欠過你，如果我欠了別人什麼，那我一定還！”
說這話的時候，他適才還平靜的眼睛，忽然有了幾絲暖意，靜靜地看着何衛柔，聲音有些沙啞，“所以，你想讓我怎麼還？”
片刻後，何衛柔低低地笑了，看着他的美眸，複雜而難得的明麗。
谷啓幕，這話可是你說的，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嗎？
何衛柔直直地盯着他，語氣頗淡，“總裁，你能讓時間倒回去嗎？然後讓我把曾經受的傷一點點從身體上揭掉嗎？”
谷啓幕身體微僵，眼睛裏的情緒太多，以至於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種，而何衛柔的眼睛裏卻是清清澈澈的，什麼都沒有。
何衛柔扯動脣角，笑了笑，這句話在每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想說的。
他每一次都要求她回到身邊來，如今是真的離他那麼近了，但這樣有意義嗎，其實倆人還是這樣鬧得不可開交，如果回來註定要讓一方痛苦的話，她寧願那個人是他！
這些年，恨沒有淡化，只是更深的埋藏在心裏，如今，她看着谷啓幕，她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語，才能狠狠地插進他的心臟，倘若他感受到了疼痛，那可真是萬幸！心裏竟然升起了久違的愉悅感。
見他沒有再說什麼，她輕嘆了一口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除了不能讓時間倒回，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谷啓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語氣淡淡地，讓何衛柔一時探不清他的深淺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看着他，清冷的雙眸漸漸被暗色取代，眼神中劃過一絲波紋，“那麼，現在你就可以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脫了你的外套，就這樣，跑回去總裁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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