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靜默了很久，聲音低沉，「不，你這麼做是正確的。」
身穿白襯衫的青年男子聽了，璀璨一笑，「看來哥哥還是清醒的，沒有被這個女人迷了心智。」
程念聞言衝上來，將安德烈打倒在地。安德烈沒有任何反抗，他被程念揪住衣領，直視着他的怒火，「你真的敢讓人動她！」
他身邊的人，真的敢對貝莎開槍！
程念感覺自己快瘋了，在這之前他甚至幻想過，幻想安德烈到底不會這麼冷酷無情。因為早在大學，早在他和貝莎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感受到過安德烈對貝莎的感情。那是一種隱晦的、深沉的，只有男人才能明白的感情。
他曾經很不爽，所以時常找他的茬，更討厭貝莎和他說話。
可是，安德烈現在居然能任由別人開槍！
「人是我殺的，不要遷怒於我的哥哥。」穿着白襯衫的青年男子目睹這這場鬧劇，冷冰冰的盯着程念看，「放開我哥哥，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程念嗤笑，轉身看向安德烈，「你大可以讓你弟弟現在就開槍。貝莎死了，如果我現在也死了，也比你早見到她不是么。」
「安德烈，你就算籌謀好一切又怎樣？貝莎先愛上的人是我，就算是死後，能先見到她的人依舊是我！」
從這點上來看，你又贏得了什麼？
你連她最後的原諒都沒贏到！
原本神情渙散的安德烈在聽到這番話倏然大力扯開他的禁錮，一雙墨藍色的俊眸終於燃起了火焰，「你妄想！」
他的弟弟聽到這話，不禁愣神，隨後蹙眉，「哥哥，你在說什麼？」
安德烈推開程念，深吸了一口氣，就在他要開口時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倏然在他背後響起。
「爸爸…」秀秀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安德烈聽到這道聲音，身形猛然一僵。他艱難的轉過身，發現秀秀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貝莎身上。
見到這悲慘的一幕，秀秀整身體都是輕微顫抖了起來。顧南辭見狀，十分後悔自己之前說服顧墨寒帶秀秀來找貝莎。
誰都沒想到在這裏會出現這麼一樁悲劇！
「媽媽…」秀秀不再去關注安德烈，她想上前去看貝莎，卻被顧南辭一把拉住，「別上去！」
對面有人會殺你，真的會殺你。
秀秀被拽住，她開始拚命掙扎但是顧南辭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直到最後，整片空曠的大地都回蕩着她嗚咽的，委屈的哭聲。
「你們這些大人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我媽媽，她什麼都沒有做！你們好自私，好毒辣，好陰險，我恨你們！」秀秀邊哭邊吶喊著，面對她的控訴，安德烈卻根本沒有勇氣去直視他女兒的目光。
「哥哥，她就是那個女人為你生的女兒嗎？這麼容易哭，一點都不像我們克拉倫斯家的孩子。」穿着白襯衫的年輕男子說着，打量秀秀的目光里充滿了苛刻與冷酷。
安德烈沉聲，「菲斯，住嘴！」
秀秀哭的厲害，她紅着眼睛看向菲斯，「我會讓你償命的，我一定會讓你們償命！」
聽了這話，即使是身為局外人的顧墨寒心中也難免動容。安德烈到底是什麼狠毒心腸居然就真的讓秀秀這麼小的孩子從此生活在仇恨的陰影下。
安德烈聲音沙啞，他終於看向秀秀，說出的話卻是如此殘忍，「你沒有那個能力。」
「夠了，安德烈。」顧墨寒蹙眉，有些看不下去，「她是你的女兒。」
「我不是，我不要他做我的爸爸，他不配！」秀秀握緊雙手，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尚且稚嫩的心靈在這一天受到了毀滅式的摧殘。
安德烈不去反駁她的話，甚至是她的厭惡，只是將她的表情變化一點點盡收眼底，再全部沉到心底，他感到有些疲倦，「你們想要程念，我這次可以放過他。」
菲斯不可思議，「哥哥？」
為什麼要放過程念，他之前不是最想殺程念嗎？
安德烈恍若置聞，「帶人走吧，不要給我後悔的時間。」
顧墨寒確定他的確沒有為難的意思，才示意下屬去扶程念。菲斯臉色很不好，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哥哥，我這次回來就是幫你殺了他的。你為什麼要放過他？」
安德烈沉聲，「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了。」
菲斯切了一聲，「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程念對他傲慢的態度不屑一顧，「如果要放過我，貝莎的屍體我也要帶走。」
此話一出，安德烈倏然抬眸，冰冷的盯着他，「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妄想了。」
「那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你以為我現在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嗎？」程念笑道，「孑然一身的什麼都不怕。」
「你真是討厭！」菲斯不滿的瞪着他，他敢篤定程念就是因為顧墨寒在場，雙方勢均力敵誰都占不了便宜，所以才敢和他們談條件。
程念回懟，冷笑，「你不是很討厭這個女人嗎？我要她的屍體，你急什麼？」
菲斯，「即使她死，她也是我哥哥的。她是我哥哥的所有物！」
「省省吧！說這話都不覺得心虛嗎？把她奪過去卻又不好好珍惜，你們要的只是虛榮，從來都不是一個女人真誠的愛。我說的對嗎，安德烈？」
程念不斷激怒他，安德烈卻選擇緘默不言，直到秀秀也忍不住，「你不愛媽媽，為什麼要讓她生下我，這些年，她生活的很辛苦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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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那麼討厭，我可以不出生的…」秀秀情緒崩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糟透了。她的媽媽這麼愛爸爸，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那她算什麼？
她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以為孩子是父母相愛結合的骨肉，可是當她發現自己的爸爸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後，她卻痛恨自己的出身。
痛恨他，同時也痛恨自己居然是他的女兒。
顧南辭見她崩潰，心中泛起一陣疼，他理解秀秀的心碎。
這樣痛苦的神情他曾經在R國也見過不少，那些為情報組織服務的孩子，因為飢餓，因為家破人亡，因為絕望而走投無路，為魔鬼做事。他們都是脆弱的，可即使如此，卻依舊頑強的活着。即使生命軌跡令常人感到觸目驚心，但他們還是活下來了。
只是不開心而已。
顧南辭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聲音溫柔，「秀秀，人唯一不能選擇的就是自己的出身。但除了這個既定的條件外，每個人都有無限可能。所以不要責怪自己，你的出生很有意義。至少，遇見你，我覺得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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