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的思維被他的氣息麻痹了幾秒，她突的想起什麼，抵在他胸口的手用力推拒，含糊不清道，“……放開我……會被看到……”
這是在大門口，站在家裏二樓以上都能將這裏一覽無餘，她不想被家人看到自己的難堪，尤其是突突，他還是個孩子。
賀擎天的眸子動了下，望向不遠處的別墅，沒錯，他們現在這樣，如果有人看，一定看的清楚。
可是，他並沒有鬆開她。
她是他的老婆，他碰她，吻她，就是誰看到了，也不能有什麼疑義。
相反，她的恐懼更讓他惱火，憑什麼聶校奈進入這裏，她都不怕被看，現在他吻她一下，她就害怕了？
想到這個，他吻的力道更加兇猛，大手甚至也揉上了她的胸口…….
蘇綠掙扎着，可是掙不開，他雖然在吻她，可是能感覺得到，他這根本不叫吻，更像是嘶咬。
這個吻沒有情-欲的成份，更多的像是懲罰！
他在生氣！
氣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蘇綠雖然不想和他解釋，可是此刻他們這樣的姿勢太難堪，她怕被突突看到，不得不解釋，“……聶校奈不是我帶回家的，他，他是我爸爸的好友。”
她話音一落，賀擎天兇暴的吻就停了下來，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翻卷着風暴，似乎能吞人於無形，他什麼也沒說，但蘇綠知道他在等她解釋再清楚一點。
脣上火熱的，像是脫了一層皮，蘇綠不由的伸出舌尖舔了下，“他我和父親早在六年前就認識了，他們生意上有來往，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
他仍沉默，氣息不穩的呼吸噴在她的肌膚上，眸底的探究更深，似在揣測她話中的真實性。
“如果你不相信，你只要調查一下便知，這種事我說謊也沒有意義。”
“那他爲什麼進你的房間？”
聽到他的質問，蘇綠頓了下，難得他竟然這麼輕易就信了她的話，不過她說的都是實話，他不信也是事實。
想到聶校奈今天就那麼進入自己的房間，她現在也覺得欠妥了，不過還是要給賀擎天一個合理的說辭，否則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暗暗調整了呼吸，蘇綠努力讓自己的謊言聽起來更真實些，“他是隨着突突一起進去的。”
說完，她眼睛都沒敢眨一下，唯恐露出一點破綻。
賀擎天定定的看了她幾秒，“你真是隨便的可以。”
嘲弄的句子，諷刺的語氣，雖然是這樣，但蘇綠能聽得出來他的火氣沒有之前那麼大了。
她藉機推了他一把，把他之前在電話裏質問的問題一併回答，“我急着出院是因爲突突不喜歡那裏，懷孕突突時我沒好好照顧自己，以至於突突生下來，身體一直不好，醫院幾乎就是他的第二家，現在他對醫院有着很深的排斥和反感。”
說突突不喜歡醫院，這是藉口，但是突突小時候身體不好，卻是事實，如今說起來，蘇綠仍覺得虧欠兒子。
賀擎天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看着她的眸色深了幾分，他無法想像得到她一個女人帶着多病的孩子，該是怎麼熬過這幾年的？
一抹疼惜劃過胸口，心裏的怒意已經消的差不多，語氣雖然低沉，卻柔和了很多，“那爲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
這一天他雖然在忙，潛意識裏他總會看手機，似乎他一直在等她的電話，昨夜對他來說，他們的關係似乎有些變化，不止是他們的關係，而是他和她還有突突之間，似乎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不能兼容。
突突可以依賴他，而他發現自己對那小子也沒有想像中的排斥，甚至是喜歡被他依賴，錯當成父親的感覺。
“不想打擾你，而且……”蘇綠頓了下，再次深呼吸，“我在你走了以後，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們之間該做個了結了。”
賀擎天才微微舒展的眉頭，再次的擰起，看着她的黑眸變深，“了結？蘇綠你把話說清楚。”
蘇綠感覺到了低氣壓再次以不可阻擋之勢將自己包圍，但她還是深呼吸給自己提氣，事情會變成今天就這樣，其實就是怪她一直優柔寡斷，如果她能幹淨利索一點，就不會變得像今天這樣。
“我不離開突突，不管他的父親是誰，但他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我既然當初選擇留下他，我就會對他不離不棄，直到我死……而你沒有義務陪我一起……”
蘇綠說這話時，頭微微低着，沒敢看他。
他沒有說話，但是呼吸變化的節奏，能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情緒，他生氣了。
“擎天，六年前我就不該設計你，是我破壞了你和沈小姐之間的愛情，是我攪亂了你的人生，今天我在此對你鄭重說聲對不起，”她說的真誠，由衷的。
“我們離婚了，你的一切就會回到正常……離婚協議還是之前我委託律師寫的那樣，我淨身出戶，什麼也不要。”
“如果你擔心奶奶，我們可以先不告訴她……甚至，我可以繼續照顧她。”
蘇綠看着自己的腳尖，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不知是說的太多缺氧了，還是昨夜沒睡的後遺症還在，她竟有些眩暈。
可是，她說了這麼多，賀擎天竟一個字都沒有，甚至他的呼吸節奏都不再有變化。
他這是……
終於，蘇綠擡起頭來看向他，只見他眸色平靜，神色平靜，就連呼吸也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只是這平靜讓她覺得詭異，讓她有種暴風雨要來臨的感覺。
“擎天……”
“說完了？”他終於出聲，就連聲音也是平靜的。
蘇綠點了下頭，“你什麼時候有空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民政局等你。”
去民政局！
談了這麼多次離婚，似乎這次最到位，連這個都談到了。
看來她是鐵了心了。
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煙，賀擎天去點，不知是夜風太大，還是什麼原因，竟點了三次才點着，這樣的他有種讓人心疼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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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男人，現在竟因爲她的幾句話連顆煙都點不着，蘇綠心疼又自責。
如果知道他和她會發展到今天這步，六年後的她就不該再回來招惹他。
他沉默的抽着煙，無邊的夜色中，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樣子，透過煙霧蘇綠看到的他，臉色竟有些不正常的白。
蘇綠想問他怎麼了？又覺得可能是自己產生錯覺了。
一顆煙快要燃盡，他纔出聲，聲音比先前沙啞了幾分，“這麼急着辦手續，是想嫁給誰？”
她搖頭，“你想多了。”
“那你打算一個人帶着孩子過？”他的問題有些像女人。
不過，蘇綠還是點了頭，“嗯，這世上單親媽媽帶大孩子的多了，況且我已經獨自帶了他六年。”
從懷孕到現在，突突一直陪着她，這六年讓她嚐盡了酸甜苦辣，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辛苦，相反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很幸福。
“好，”他回了一個字，她猜不出其中的意思，他是同意離婚了，還是同意她的說辭？
他的心思，她猜不透，這個時候也不敢亂猜，於是蘇綠也變得和他一樣沉默，兩人就那樣靜靜的站着。
許久，蘇綠的腿都站僵了，纔再次開口，“那個你早點回去吧。”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動，這樣的他讓蘇綠的心有種被壓了巨石的感覺，呼吸不過來。
又站了會，他還是不動，蘇綠又說道，“你開車小心點。”
“……”
“你要是累，我幫你叫代駕！”
“……”
“你，那個，我……我進去了，突突要洗澡了！”
蘇綠實在不知說什麼，也站不下去了，便決定主動離開，她想她要是走了，他應該也就會走了。
踩着腳下的鵝卵石，蘇綠往回走，身後他的目光讓她後背發燙，越是這樣，她越不敢回頭，甚至不停的加快腳下的步子。
回到房裏，她把憋着的那口氣吐出來，整個人無力的倚在門上，除了最初他一個懲罰的吻，他並沒有讓她消耗多少體力，可是蘇綠卻有種被人抽乾所有力氣的疲軟。
“他走了？”林雲裳從臥房出來，問向蘇綠。
她搖頭，他不知道，大概是走了。
他們已經說清了，他似乎也同意了，他就不會再像個傻瓜一樣的站在那裏，更何況賀擎天是誰？那種小說裏爲了等愛，會在女主角家門口等一天一夜的傻事，他絕對不會做。
林雲裳見她一副耗幹元氣的樣子，嘆息一聲，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催促道，“趕緊去樓上休息吧，突突洗完澡了，這會應該睡着了。”
“嗯！”蘇綠應下，不想讓母親過多擔心，努力強撐着身子上樓。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兒童房的門一下子拉開，突突探出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怎麼還沒睡？”蘇綠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
“等你！”
蘇綠走過去，摟住兒子的肩膀進到房裏，然後爬上兒子的小牀，將他抱進懷裏，“等我幹什麼？想跟我睡？”
突突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是大鳥叔叔吧？”
“嗯！”蘇綠點頭。
“昨夜是他救的我們，對不對？”
“是。”
“我夢到的爸爸拉着我的手，是不是就是他？”
蘇綠遲疑了幾秒，終是回道，“……是。”
關於賀擎天的話題，蘇綠不想再繼續，就問了突突其他的事情，母子兩人聊了好一會，突突說要去廁所，從她的懷裏離開。
蘇綠給他整理牀上的玩具和書，還沒整理完，突突就從廁所裏跑回來，就在他跳上牀的剎那，突的咦了一聲。
“怎麼了？”蘇綠問他。
“蘇蘇你看窗外，大鳥叔叔還在等你！”
聽到這話，蘇綠的心咯噔一聲，她以爲他走了，連忙起身看向窗外，沉重的夜幕下，他就站在那裏。
似乎就是剛纔他一直站着的地方，連動都沒動，只不過此刻他在抽菸，那忽明忽滅的火光，像是火碳一樣灼燒了蘇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