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捧着聶校奈給她的親子鑑定結果，那一串9讓她眩暈，雖然心中早對這個結果肯定，但此刻看着，仍覺得無法接受。
聶校奈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尤其是看着她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他的心竟有那麼一刻不忍，但是他終還是握住她的手，說道，“蘇蘇，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蘇綠此刻連甩開聶校奈的勇氣都沒有了，只剩下蒼涼和絕望。
許久，蘇綠才恢復過來，雙眸空洞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說吧，你究竟想怎麼樣？”
現在聶校奈拿這樣一份親子鑑定來威脅她，一定是另有目的。
聶校奈呶了下嘴，“我說過，我要我的女人和孩子回到我的身邊。”
“不可能！”蘇綠直接回絕。
“那我就讓賀擎天來決定，”聶校奈說着，從蘇綠手中抽出報告書，“我知道以他的個性，只要看到這個，一定會給我個滿意的答案。”
“聶校奈你卑鄙！”
“我也是被你逼的沒辦法，誰讓你不肯主動回到我身邊？”
此刻的他，讓蘇綠恨不得拿把刀殺了他，可是她不能殺人，甚至也根本不能拿聶校奈怎麼樣？
“我的錢不比賀擎天少，我對你的愛也不比他少，你爲什麼就不肯回到我身邊？爲什麼非要弄到大家都不愉快，才滿意？”聶校奈問她。
蘇綠不想聽他說話，雙手捂住耳朵，如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小獸，聶校奈卻並沒有因此而心軟，而是更步步緊逼，“你考慮清楚，是你主動離開他的傷害小一些，還是要讓他知道這個殘忍的事實，對他的傷害更小？”
聶校奈的字字句句都逼的蘇綠無法呼吸，她有種隨時一腳都要踏進懸崖的無力。
“你閉嘴，你讓我想想，”蘇綠的情緒緊繃到極限。
聶校奈不再出聲，他是個商人懂得進退，他攪動着面前的咖啡，靜靜等待着蘇綠的決定，終於在咖啡的熱氣消失不見時，蘇綠緩緩擡起頭來，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我答應你。”
“這才乖……”聶校奈正要誇她，卻被蘇綠打斷——
“但我也有條件，”此刻的蘇綠已經沒有之前的慌亂，只剩下心死的平靜。
聶校奈點了下頭，他早就猜到了她會提要求，甚至他也猜到她會提什麼樣的要求。
蘇綠吸了口空氣，明明咖啡廳內氣暖如春，可吸進肺裏的空氣還是冷的，冷的她四肢百骸都像沒有生息一樣。
“第一，必須等到奶奶離開，”蘇綠說出這句話，眼睛一閉，“我不想她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後，還要經受刺激。”
聶校奈眯了下眼睛，“我怎麼覺得，你是你想多留在賀擎天身邊的藉口？”
聽到這話，蘇綠冷笑，“你要是這樣想，我也不否認，但是你不答應，我也不會回到你身邊，大不了玉石俱焚。”
聶校奈沉默了幾秒，“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如果你答應第一個條件，那第二個條件就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時，也是你離開賀家之日，並且答應我，永遠不再回來，而且要把你在賀家拿到的一切都還回去。”
“我豈不是太虧？”聶校奈冷笑。
“你要是覺得虧，可以拒絕。”
聶校奈的手指輕輕敲動着光潔的桌面，“第三個條件呢？”
“沒有第三個，只有以上兩條，答不答應都隨你，但是聶校奈我也告訴你，如果你非要用魚死網破的手段逼我，那我不會介意魚死網破！”
聶校奈敲打桌面的動作停下，黑眸灼灼的看着她，而蘇綠沒有半點退卻，與他直直的對視着，這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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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並不確定他會答應，但是她必須這麼做。
她知道不論怎麼樣，對賀擎天來說都是傷害，而她想給他點時間，讓他能有接受傷害的緩衝，而老太太真的不能再受刺激，況且老太太最疼愛賀擎天，如果現在揭穿真相，老太太一定會爲自己的孫兒難過。
至於她提的第二個條件，一是想永遠斷了聶校奈與賀擎天爲敵的念頭，二是她只要和聶校奈在一起，就再也無臉面對賀擎天，這是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聶校奈始終沒有給答案，兩人就這樣對峙着，各自心中思緒飛轉。
最後還是蘇綠先收回目光，爾後站起，“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鑑定書就在這裏，你願意跟誰曝光，就找誰去……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想讓突突認你當爸爸，這輩子除非我死。”
說完，她就要走，這時就聽到聶校奈道，“好，我同意你的條件。”
蘇綠懸在喉嚨口的心咯噔一聲，她自己緩了幾分鐘才轉過身來，看向聶校奈，“既然你同意，那在老太太離開前就閉緊你的嘴，如果你敢對突突或是任何人胡說八道，我一樣不會原諒你。”
說完，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那份鑑定書，從中間撕裂，再一點點撕碎，丟進垃圾桶。
聶校奈脣角帶着笑，似乎一點都不惱，“我現在只期望着老太太別活個十年二十年，否則我豈不是要等於白髮蒼蒼？”
聽到他詛咒自己的奶奶，蘇綠咬牙，“聶校奈你這樣的人會進十八層地獄。”
“我上輩子就是在十八層地獄輪迴過來的，”聶校奈不以然的回她。
蘇綠憤憤的瞪了他幾眼，大步走出咖啡廳，她不知道怎麼回的家，她太累，有種剛跑遠幾萬米馬拉松似的無力，她只想倒頭就睡。
可是，一推開臥室的門就愣住了，那張她和賀擎天纏綿溫存的大牀上，此刻被一大一小的身影霸佔，賀擎天側身睡着，一條手臂橫幅在了突突的頸下，而嬌小的突突就睡在他的懷裏，以賀擎天的手臂爲枕，父子兩人面對面，額頭相抵。
這樣的畫面，讓蘇綠的眼淚唰啦的落了下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控制住不讓自己哭出聲。
上天爲什麼要這麼折磨她？
爲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和賀擎天？
爲什麼？
儘管蘇綠很努力的控制不讓自己出聲，可賀擎天還是醒了，他睜開眼就看到站在牀前哭到不能自已的女人。
皺了下眉，賀擎天輕輕抽離自己，下牀拉着蘇綠走到更衣間，“怎麼了？爲什麼哭？”
蘇綠搖着頭，根本無法開口，最後撲進他的懷裏，不再壓抑自己，讓自己放聲哭出來，邊哭邊說，“對不起，對不起……”
賀擎天被她哭的心慌意亂，更多的還是擔憂，“怎麼了？”
她不說，除了對不起，什麼也不說。
他不再逼她，而是緊擁着她，蘇綠終於把心裏的傷痛都哭了出來，才離開賀擎天的懷抱，而他那套青灰色的家居服已經一片濡溼，賀擎天擰了下她的鼻尖，“你看你的鼻涕把我衣服都弄溼了。”
這個時候他還逗她，蘇綠知道他是在緩解她的傷心，可是他越體貼，對她越好，就讓她心裏越愧疚。
“賀擎天你別對我好了，以後不許對我好，”她說着，手捶上他的胸口，再次眼淚橫流。
賀擎天黑眸漸深，“我是你老公，對你好是天經地義。”
蘇綠哽咽，“我不值得，我不是個好女人。”
“胡說，”賀擎天擡手，爲她整理着弄亂的長髮，“你是我的老婆，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賀擎天，”她叫着他，“我好恨你，恨你。”
呃？
剛纔還誇他，這會又恨他？
這女人真的把他弄糊塗了，“我怎麼又可恨了？”
蘇綠再次抱住他，下巴磕在他的肩頭，“如果六年前你就愛我，你就早早把我娶回家多好。”
賀擎天怔了下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是人生若只如初見，可惜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如果他早知道六年後，他會如此愛她，那麼六年前，不應該說兩個六年前，他就會提前在她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
他不要遇上沈千兒，她也不要遇到聶校奈，他就是她的第一人，她也是他的終結者，這該多好？
但人生就是這樣的變化莫測，就是這樣的顛沛流離，兜兜轉轉之間，他們才找到自己的最愛，卻是彼此早已經歷了種種磨難。
“嗯，我可恨，”賀擎天附和她，“所以下輩子我一定不會讓你等我太久。”
下輩子？
他們這輩子都走不到盡頭，還會有下輩子嗎？
蘇綠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現在只想和他在一起久點，同時也祈禱老太太活的久點，就像聶校奈說的那樣，活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樣她就可以和賀擎天更多的在一起。
所以爲了她和賀擎天的幸福，蘇綠對老太太更加關心，親自監督吃藥不說，老太太的護理也都由蘇綠一人承擔。
“丫頭，別按了，歇會吧，”現在老太太大多數時間都在坐輪椅，爲了防止她肌肉萎縮，蘇綠每天都會堅持給按摩。
蘇綠點了下頭，“那我給你倒水喝。”
“不用，你就歇會，”老太太拉住她的手，“丫頭，你最近瘦了。”
蘇綠眨巴了兩下眼睛，“真的嗎，奶奶？我真瘦了嗎？太好了！”
老太太拍了她一下，“哪好了？還是胖一點好。”
“胖不好，要不然現在美女怎麼都流行減肥？”蘇綠笑着，只是她現在的笑都帶着一層不自覺的憂鬱。
“丫頭，你有心事？”老太太是個明眼人。
蘇綠一頓，笑了，“有啊，你看看你一直想讓我再懷個孩子，可我這肚子就是不爭氣。”
這本是該惹老太太開心的話，可她並沒有笑，“丫頭，我人雖然老了，但並不糊塗……說說你和擎天還有校奈吧。”
“奶奶……”蘇綠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