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女人之間

發佈時間: 2023-02-14 17:2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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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點鐘。

 在公司一大幫人的目光注視下,我紅着臉跟着刑風一同走進了公司。所有人望向我的目光裏暗藏着無數的揣測與懷疑,那種微妙的意味在整個辦公區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反應,使我無論走到哪一個角落都感覺如芒在背。

 相比於我的局促不安,刑風顯得無比鎮定自若,他坦然地接受着所有目光背後的深意,在我快要踏入工作臺的那一刻,還堂而皇之地在大廳中央站立一會兒,隨後以一副無比關照的口吻對樑靜靜說:“小樑,你多教教小潘,讓她早點能上手。”

 他以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姿態對我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隨後大步流星地走入了自己的辦公室,何詩盈隨即跟了進去,辦公室的門被關上,所有人齊刷刷地再度看了看我,隨後偌大的辦公區裏彷彿有無數蚊蠅正在嗡嗡一般,想安靜卻並不能。

 樑靜靜從入職之初對我的淡漠、再到後來的殷勤及百般試探、再到今天的鞍前馬後一口一個“潘姐”,真是令我無限惶恐。要知道,她比我整整大了六歲。

 我時常在認真工作的間隙裏冷不丁對上她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神,她常常不自覺地望着我出神,目光裏飽含着深深的豔羨、嫉妒、迷惑甚至一絲絲恨意。

 大概是爲了排解她自己內心的種種不甘,她常常會小聲對我說何詩盈的壞話。不過這令我詫異,因爲何詩盈是她在這個公司裏唯一的閨蜜,她們常常達令來達令去地稱呼彼此,經常xin一起逛街做美容討論時尚知識。可當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用鄙夷的語氣提起何詩盈時,那股呼之欲出的厭惡竟那麼明顯。

 她詬病何詩盈的地方大概有這麼幾點:小地方來的,不過是大學考得好了點,這一點她很有發言權,因爲她家是h城城郊,好歹算是本地人,聽上去更體面;大學時候談過很多次戀愛,還打過胎,樑靜靜並不認爲出賣朋友的隱私有任何不妥,反而以此來力證自己是一個從初中到大學僅談過三次戀愛的清白純情姑娘;何詩盈倒追了刑風很久,幾乎從入職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上了刑風,爲刑風做過許許多多的事情,但是刑風對她一直只是工作上的關係,並沒有給過她任何機會。當然,這一點對於樑靜靜也是一樣。她雖然有正牌男友,但是每一次刑風經過時,我都能看到她千嬌百妹、眼中波光流轉的狐妹樣子,那小模樣兒在我面前是不會有的。

 我一般都安靜地聽着,不發表意見,也不加入她的陣營,聽完後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指着桌面上的某一個excel表格,適時詢問她一些比較技術xin的問題。對於我而言,傾聽這一切八卦的好處就在於,在我貢獻了自己的耳朵之後,樑靜靜會意猶未盡地告訴我一兩個使用辦公軟件的訣竅,之後再迫不及待開始她的“批判大會”。

 我的年齡讓我有了對這一切保持緘默的最好理由,我只需要說一句“啊?這樣嗎?我年紀太小,不太懂這些”,就足以可以繞過她扔給我的“地雷”,然後繼續忍受耳朵被“強jian”之餘的那一點兒偷聽隱私的快感。

 我得出的一個結論:一個女人工作太閒真的不行,會提早進入更年期。

 25歲的樑靜靜,入職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已經掌握了公司一切人員的大小八卦,而這些八卦已經成爲她與公司“核心人員”溝通聯絡感情的重要樞紐。比如我,她已經把我當成“核心羣體”的一員。

 什麼樑工和王工上次出差半夜偷偷住一起了,什麼李工家裏有老婆孩子偷偷和分公司的某某偷情了,什麼陳經理和王經理原來是戀愛關係後來被新來的某某插足了……在說起這些的時候,樑靜靜眉飛色舞唾沫橫飛,我通過她生動的語言能夠瞬間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幕幕活生生的狗血大劇。生活,遠比舞臺更活色生香。

 在這裏上班一個月,我覺得這裏比我原來所在的本色娛樂會所更加複雜。我原本以爲娛樂會所這樣的地方已經是登峯造極的狗血之巔,但是自打樑靜靜告訴我那麼多八卦的邊角料後,我才明白我原來社會如此複雜,我原來的吧員生活之所以簡單的原因,是因爲我打交道的對象是水果,而不是那一幫沒事愛嚼舌根的婦人。

 樑靜靜過早地蛻變成大媽的情況讓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擔憂,因爲我現在幹着和她一樣差事的活兒,每天混吃混喝上下班打卡之外,幾乎很少有事情能輪到我們來做。這種恐慌感讓我下班多了一件事幹,那就是一下班就直接往公寓附近不遠處的新華書店裏跑。只有書,能讓我瞬間找回自我,重回安寧。

 何詩盈已把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特別是我的穿着打扮漸漸開始走向品味路線時,在她眼裏我儼然已是一隻偷食他人果實的碩鼠,辛辛苦苦偷走她種下的“果實”不說,連她圈好的地、耕好的田也被我全部順走。如今刑風對她愈發的冷淡,她把這種冷淡完完全全歸咎於我,認爲是我的出現,奪走了她的一切。

 女人的恨意是特別可怕的,這種可怕體現在當她手中有了權力之時,她會變本加厲地使你難堪,以此來發泄自己內心源源不斷的恨意。

 她使用權力的直接體現,是從那一天我和刑風在上午十點並肩走入公司開始的。當天下班後我回到宿舍,發現水電全無。我以爲是全樓停水停電,第二天問其他同事,才知道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在烏漆的房間裏待了一整個晚上,並且奢侈地在隔天早上動用礦泉水來刷牙洗臉。

 我去問宿管,宿管含糊其辭,本着兩方都不得罪的態度,隔天我的房間重回燈火通明,一打開水龍頭便看到了清澈的自來水嘩嘩流淌。可是這種情況在何詩盈回來之後半個小時又截止了。

 我從小怕黑,頭一天晚上的漆黑已經給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我按捺住內心的怒火,敲了她房間的門。

 “幹嘛?”她打開門,邊用吹風機吹着頭髮,邊冷冷問我。房間裏飄來一股濃烈的香氣,和她身上平時那股濃烈的香水味如出一轍。

 “何祕書,你爲什麼讓宿管把我的水電都給斷了?”我徑直問道。

 吹風機呼呼地響,她眼皮都沒擡一下,把一頭黑髮從這一頭撩撥到了另一頭,繼續呼呼吹着,聲音夾雜着一片嘈雜聲,含糊不清地問我:“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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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於是倚在門口,耐心等她吹乾頭髮。世界終於安靜,她不甘示弱地抱着雙手,鼻孔朝天問我:“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我宿舍沒水也沒電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宿管。”

 “我希望你和宿管說一聲,讓他不要再斷我的水電了。”

 “我說了和我沒有關係。潘如書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覺跟我說這個,有問題你找宿管反應啊。”

 “何祕書,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是怎麼一回事你自己心裏明白。我就告訴你一句,我和刑風之間清清白白,你也犯不着處處針對我。”

 我覺得再也沒有多說的必要,於是準備轉身就走,沒想到卻被她一把拉住了,她說:“潘如書你什麼意思?你再把話說一遍。”

 “我說我和刑風之間清清白白,你沒必要因爲他處處針對我。你怎麼想的我很明白,但是你真的多慮了。”我快速把話說完,不想再和她多爭論什麼。

 從何詩盈這裏開始我逐漸明白,很多女人雖是司馬昭之心,卻總愛口是心非,心裏巴着趕着要得到一個男人,嘴裏卻死不承認。一旦心思被人挑明,她會恨不能把這人千刀萬剮,不逼着這個人把話咽回去絕不罷休。

 就因爲我一句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讓何詩盈直接把我拽進了房間,喋喋不休、翻來覆去地強調她對刑風一點意思都沒有、純粹只是上下級關係,見我不爲所動,她又換了一副態度,開始指責我亂造謠,她在公司裏沒臉待下去了。

 我以爲樑靜靜翻臉就像翻書,到何詩盈這裏,我更明白什麼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和我理論了近一個小時,最後委屈得不行,硬是給刑風去了個電話,把刑風給招來了。

 當然我並不知道爲什麼晚上刑風這麼輕易就來了,據說他除了每月例行公事地走訪員工宿舍、查看員工宿舍情況之外,幾乎從來不踏足員工宿舍,更何況是晚上9點這個時間點。

 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是一身運動裝扮,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似乎剛剛健身過。他一出現,一股強烈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何詩盈的臉不知道爲何突然紅成了蘋果,我仔細一瞧,噢,原來她穿的是小吊帶睡衣。這心機啊。

 “怎麼了?”刑風站在門口,也不進來,聲音更是聽着都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