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你好好的,我就踏實了

發佈時間: 2023-02-14 17: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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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彪打開了車門,我裹着阿彪的白襯衫從車上走了下來,我們都淋在雨中,杜一諾站定了腳步,他顯然看到我被撕裂的裙子和身上的傷痕累累。

 我緊緊裹着阿彪的襯衫,咬着嘴脣冷冷地注視着杜一諾,杜一諾穿着黑色襯衫和修身長褲,頭髮、衣服很快被雨水淋溼,他同樣靜默地看着我,一言不發。

 阿彪也陪着我們在雨裏站着,我們不說話,阿彪也不說話,三個人像雕塑一樣站在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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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他終於聲音低沉地問了我一句:“你還好嗎?”

 我沒有回答,但是眼淚卻伴隨着雨水一起落了下來。我無法形容我心裏此刻的感覺,只是任憑着雨水沖刷,然後,靜靜地站在那裏,用眼神告訴他我所有此刻的心情。

 他見我並不回答,他便大步朝着我走了過來,不顧一切把我抱在懷裏。

 我愣了兩秒之後,用力掙扎,無論我怎麼掙扎,他的手都似鋼圈一般緊緊箍着我,我感覺到他渾身顫抖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無數車的防盜器都發出了聲響,阿彪小聲地說:“老大,帶嫂子去屋裏吧,雨越下越大了。”

 杜一諾這才放開我,扯着我的手,陰沉着臉,不由分說地把我往屋裏拉。

 阿彪跟了進來,杜一諾對他說:“阿彪你去樓上換身衣服,然後回你自己家去,我和你嫂子好好談談。”

 我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地說:“不要用嫂子這兩個字,杜一諾,我不配。”

 他扭頭瞪着我,臉色依舊那麼陰沉,但是我明顯看到他眼神裏的心疼。

 阿彪說:“不用了,我回家換,你們好好聊聊吧。”

 說完,阿彪不由分說地走了出去。阿彪走後,這屋裏的空氣更加靜謐了。

 我淡淡一笑,我說:“你把管彤一個人扔在山西,這樣好嗎?不太合適吧?萬一得罪了人家,你豈不是沒有高枝可攀了?”

 明明心裏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詆譭他,可是在他面前,我卻彷彿如同一朵帶刺的玫瑰,恨不能每一根刺都插入他的心窩。

 我的話卻並沒有讓杜一諾生起怒火,相反,他的眼神裏依舊滿滿的心疼。

 他沒有問我發生了什麼,他走過來,伸手溫柔地脫掉了我身上的襯衫,當看到我身上的傷痕累累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伸手來脫我的裙子,我下意識阻擋了他的手,我問:“做什麼?”

 “讓我看看。”他不由分說地脫掉了我身上的裙子。

 當我渾身**站在他面前時,他的眉頭皺成了那樣,他的臉看上去彷彿如同冰山,他緊緊抿着嘴脣。半晌,他對我說:“我先帶你去洗個澡。”

 “不用,我自己洗。”我說。

 “不,我陪你。”他堅持。

 “杜一諾,你還能不能讓我稍微有一點點尊嚴?”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手就這樣僵持在了半空中,他說:“好,我去給你放水,答應我,不能洗太久,不要反鎖門,20分鐘後我會來叫你,行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他二話不說就去了浴室,給我放好水,拿好了浴巾,又去另一個房間拿了一包藥包放在了水裏,他說:“這中藥對跌打損傷比較好,我平時受了傷,就用這個泡泡,你也泡泡。”

 我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卻躲閃了,他並不看我,只是對我說:“你洗吧,我不打擾你,我出去抽根煙。你答應我,不要反鎖門。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我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反倒笑了,笑得沒心沒肺一樣,我說,“你當初欺負我的時候,可比管驍狠多了。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嗎?這是我的命,我認。”

 他還是不說話,他就那麼喜歡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裏,我不知道他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在他心裏我究竟是什麼地位。

 他轉身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浴缸裏充斥着一股中藥的味道,我走了進去,慢慢躺在了水溫剛好的浴缸裏,用毛巾輕輕地撥弄着自己的皮膚,身上的傷口因爲中藥的浸染開始有了絲絲的疼痛,但是這種冰冷後的溫暖,卻顯得格外令人暖心。

 其實我不應該怪杜一諾的,畢竟在這樣一個冰冷的社會裏,除了他,有誰會這樣關心我。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爲了我千里迢迢不顧一切地趕來了;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在我被人凌辱之後,還能坦然面對我骯髒的身體了;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像他這樣百般心疼卻把一切放在肚子裏不說出來了。

 我覺得我又懂他了,可是偏偏這種懂得更加傷人。因爲懂得,才更明白我們之間的不可能。因爲懂得,所以誰也不想去挑破我們之間的那份微妙。也因爲懂得,他對管驍說出那樣的話來之後,我依然做不到去恨他怨他。

 水裏很舒服,像一個懷抱一樣溫暖地包裹着我,我慢慢地把頭浸到了水裏,當我感覺窒息的時候,我忽然想,如果我就這樣結束生命了,有誰會在乎我?

 我沒有感受過親情,沒有體會過愛情,沒有過硬的朋友,某些時候,我好羨慕杜一諾,他擁有這麼多肝膽相照的朋友,他有媽媽對他的愛,他有管彤……而我,什麼都沒有。

 不知不覺泡了很久,我都忘記了時間,直到杜一諾不顧一切撞進來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時間過去了很久。

 他的眼神裏滿是擔憂,他大概以爲我尋了短見,他衝進來見我好好地在浴缸裏泡着,頓時眼神就鬆懈了下來,他說:“該起來了,都半個小時了,再泡皮膚該有紋了。”

 “你不用這麼擔心我,我說了,我沒那麼脆弱。”我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他走了過來,拿着浴巾遞給了我,不由分說把我從浴缸里拉了起來。

 他用浴巾爲我小心翼翼地擦乾身體,然後拿浴袍替我穿好,拉着我的手說:“我找到藥膏了,出去坐沙發上我給你抹抹。”

 “我沒事。”我說。

 “你有沒有事,我很清楚。”他還是那樣不容置喙。

 他把我拉出了浴室,讓我坐在沙發上,然後掀開我的浴袍,擠出藥膏,用手輕輕地塗抹在我身上每一處潰爛的傷口上。

 他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也不問我的感受,我也不知道他的感受,但我知道,他就算不問,也明白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想問。

 他就這樣靜靜地替我抹完藥,然後又替我裹着浴袍,他見我表情凝重,他說:“不要想太多,晚上靜靜睡一覺。”

 “一諾……”我的感情開始有了一絲絲的鬆懈。

 “嗯?”他看着我。

 “你會嫌棄我嗎?”當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知道我又輸了,我流露出了我對他的感情,我做不到密不透風。

 “不會。”他捏了捏我的臉,又把我擁在了懷裏。

 他也沒有洗澡,身上的襯衫幾乎被風乾了,我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煙味,我問:“抽了多少煙了?”

 “從山西連夜開車趕回來的,一次都沒休息,抽了兩包煙,現在到了。看到你好好的,我就踏實了。”他輕聲說道。

 我忍不住擡起頭來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彷彿瞭解我的心思,他說:“什麼都不想。我欠你的,我這一輩子都記得。傷害你的,我不會讓他好過。你記住我的話就好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禁問道。

 “因爲我答應過,我就會做到。”他說。

 “只有這樣嗎?”我問。

 “還有很多,我不想說。現在的我,沒有資格說。”他說。

 “以後不要讓你手下叫我嫂子了。”我說,“我覺得彆扭,我根本什麼都不是。現在,就更不是了。”

 “他們怎麼叫,是他們的事情。我不會去干涉。你聽不聽,是你的事情。”他還是霸道得不像樣子。

 “一諾,你去洗澡吧,你也累了。”我看着他臉上濃濃的倦色,心疼地說道,又忍不住說,“謝謝你,不管怎樣。”

 “你我之間,不必多言。”杜一諾看着我的眼睛說道。

 他輕輕推開了我,拿來一個枕頭,示意我在沙發上躺一會兒,他說:“我去洗澡,你先休息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躺在了沙發上,因爲太過疲憊,也因爲這裏太過溫暖,我漸漸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滴冰涼的東西掉在我的臉上,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抱着我走向了更溫暖的地方,我不想醒來,我想一直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就這樣冬眠下去,永遠永遠不要再面對現實的殘忍……

 這張牀好溫暖,身邊的這個男人好熟悉,他並不在意我被人傷害過的身體,他還是這樣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他用他的氣息溫暖着我,他用他的深沉感染着我,他什麼都沒有說,而我,卻恍惚做了一場從不該奢望的夢一樣,既覺得甜蜜,又覺得悵然若失。

 但是我又明白,我和杜一諾,我們的這種糾纏與懂得,只有我兩懂。可是懂,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