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從今以後,不再是了

發佈時間: 2023-02-14 17:5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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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我愣住了,目光盯着南陽,心裏頓時千迴百轉。南陽見我這樣,並不答話。

 久久,我終於問出口:“難道,是杜一諾怕我礙了他和悅悅的事?”

 我目光緊緊地盯着南陽的臉,南陽那樣爲難地看着我說:“寶兒,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反正,你懂就好……”

 南陽什麼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我輕笑了幾聲。呵呵,原來如此。

 我拍了拍南陽的肩膀,我說:“我懂了,辛苦你了,陪我這麼幾天。我一個人走走,你別跟來。”

 “寶兒,你何必……哎。”南陽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說,“那你別走太遠,一會兒就吃飯了。其實你來的意義並不大,我知道你不過是心有牽掛罷了。”

 “知道了。”我淡淡應了一聲。

 當一個人行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當我擡起頭看到可愛的藏民奶奶對我微笑揮手示意,當我用心琢磨卻心中百般滋味煎熬,當我擡頭仰望天空不知何去何從,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孤獨,像一個人身在曠野之中拼命吶喊卻只能聽到自己的迴音。

 杜一諾對我究竟是什麼?我對他的感覺又是什麼?爲什麼我能容忍他身邊有別的女人?爲什麼我的內心總是在自相矛盾?……沒有人告訴我愛情究竟應該是什麼樣,亦沒有人告訴我,一個女人在情愛裏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

 路上,遇到了一個藏族媽媽牽着一個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兒,我緊跟着他們,聽到了他們在用普通話對話,聽到那位媽媽溫柔而耐心地在勸道女兒,似乎是她的女兒和自己的好朋友發生了矛盾,所以她在試圖用孩子的方式對她表達該怎麼樣去把握好一段友誼……

 我一路默默跟在他們的後面,盯着她們的背影,聽着她們的對話。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覺得,有一個媽媽在身邊真好。

 我沒走過的路,她會告訴我應該怎麼走;我沒有去過的地方,她會備好乾糧與我同去,或告訴我方向讓我踏實前行;我該遇到什麼樣的人該談什麼樣的戀愛,她都會一一對我傳達;我該在什麼年紀裏做什麼事,她都會用她的經驗告訴我……我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感覺,這樣被母愛包裹的感覺。

 從我生下那一刻起,我就是一根自生自滅的野草,一路風風雨雨,跌跌撞撞,小時候在垃圾堆裏撿食物,長大了在一堆垃圾男人裏揀真愛。可是我似乎忘了,我本就身處於這樣的環境,就像老鼠只能躲在髒亂的地下道裏一樣,有些人註定見不得光,有些感情註定只能這樣混亂而嘈雜,哪有什麼純粹可言?

 我對杜一諾的那份心,終究是放錯了。我把他的一句“我好想你”看得太重了,我把這個男人看得太重了,所以,我這些日子失衡了。當一個人開始在乎另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在那個人的心裏,到底是變得廉價了。

 若珍視,不會當着悅悅的面吻我;若珍視,又怎會爲了和悅悅親熱而故意支開我?我終究還是,傻了。

 我曾經心裏鄙夷徐姐對陳浩十幾年奉獻的那份情愫太過廉價,可是自己這一回千里來尋杜一諾,得到的又是什麼?

 哪有什麼兩情相悅,哪有什麼非你不可。情愛,看破了,不過是一場虛空罷了。

 心異常地冷,身體也異常地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醫院的門口,我回頭看,南陽真的沒有跟來。

 我打起精神,走上了二樓,去了杜一諾的病房,剛推開門,就聽到了悅悅的歌聲,悅悅唱的是梁靜茹的一首《暖暖》……這裏,果然暖,溫度暖,人心都是暖的。哪像我,渾身冰冷,心如堅冰。

 我一進去,歌聲戛然而止。悅悅站了起來,笑着對我說:“你來啦。”

 我沒有看悅悅,我深深地看了病牀上的杜一諾一眼,他臉上笑容還凝固在臉上,他的眼神裏既尷尬又驚訝。

 “你們聊吧,我出去買點東西。”悅悅永遠都這麼識趣,身段放得很低。不像我,即便一無所有,還是要倔強高傲擡起自己的頭。

 悅悅走了,“砰”一聲沉悶的關門聲響起,我心裏那一道爲杜一諾打開的門,也在慢慢合攏。

 杜一諾對我微微一笑:“怎麼了,大美人兒?想我了?過來抱抱?”

 杜一諾對我張開了雙手,我一動不動,就那樣一直望着他,望得眼睛都疼了,花了,模糊了。

 他覺察到了我的不對勁,雙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我,問我:“怎麼了?”

 兩滴淚從我的眼角滑落,我的身體依舊紋絲未動,我看着牀上這個被照顧得妥善、臉色日漸紅潤的男人,他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他的嘴脣還是那樣薄涼,他**露在被窩外的小腿還是那樣修長而健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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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流淚了,他慌了,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下了牀,咬着牙朝着我走了過來。

 “別哭,怎麼哭了?怎麼了?”他走了過來,手捧着我的臉,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一臉的緊張與慌張。

 “沙子迷住了眼睛,沒事。”我退後了兩步,我說,“杜一諾,你躺回去,我有話對你說。”

 “我抱抱你,好嗎?讓我抱抱你。”他覺察到了我語氣背後的決絕。

 “不了,你躺回去。”我說。

 我沒有攙扶他,看着他一步步掙扎着回到了牀上坐好,紗布裏隱隱有血透了出來,他“呲”了一聲,擡頭看着我,見我眼神中沒有半點兒心疼,他詫異得很。

 “怎麼了這是?搞得這麼嚴肅,我好害怕。”他試圖調侃,但見我的表情凝重,於是又收了回去,他靠在牀上,對我說,“好了,你說吧。”

 “這幾天讓南陽帶我到處轉轉,是你的意思?”我問。

 “嗯,你好不容易出門一趟,我希望你能對西藏有個印象,畢竟這裏這麼美,你一生也未必能來幾次。”杜一諾坦率的回答讓我的心更是冰冷。

 我確定了一件事,南陽沒有騙我,或者故意挑撥我和杜一諾的關係,沒有。

 於是,我又問:“那你爲什麼不讓悅悅去轉轉?你希望陪在你身邊的人是她?”

 “沒,對她我沒想那麼多。我就是希望你能看更多的風景。”杜一諾又說道。

 “呵呵,”我微微一笑,又問他,“你知道我爲什麼會來西藏嗎?”

 “因爲你擔心我,我明白,就像當初你出事,我擔心你那樣。”杜一諾說道。

 我搖了搖頭,我說:“不,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之所以來,是因爲走之前,你對我說的那些話。讓我以爲,或許你在受傷的時候需要的是我,所以我來了。當我來了之後,我發現我錯了。”

 “男人受點傷哪有那麼矯情,你想太多了,親愛的。”杜一諾聽我這麼說,頓時語氣輕鬆起來。

 “我從小沒有感受過愛,得到的溫暖也少得可憐,我一直貪戀你給我的那點兒溫暖,那幾乎是我人生全部的慰藉。我受不了別人對我一點點的好,你對我三分,我必還你七分。這是我以前,一次次和我上船的原因。我也特別謝謝,你曾經爲我一次次的奮不顧身。”我說,“我不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如果不是你走之前把我拉到橋上說那些話,今天我可能不會站在這裏。”

 “寶兒……”杜一諾愣了,輕聲喚我的名字。

 “不瞞你說,我的確不止一次幻想過,有一天我可以挽着你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像所有普通而尋常的情侶一樣,戀愛,吵架,結婚,生子。可是,幻想只不過是幻想,我明白不可能,我知道你也明白。因爲我們都不是普通人,像我這樣出身的女人,大概這一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心裏懂,所以我不怪你,也不覺得你找悅悅有什麼不對。”我又說道。

 杜一諾皺着眉頭看着我,靜靜聽着我繼續說下去,我沉了沉心緒,又說,“徐姐做了陳浩十多年的小三最後卻被阿彩搶了頭籌;沫沫靠着賣身供養凱哥好幾年才回家繼續做凱哥逆來順受的媳婦;大啵爲養家在外面賣了那麼多年現在只能嫁給一個老頭;小糖死了,被徐蓉活活害死……在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我和她們一樣不幸。但是在遇到你之後,我覺得我比她們幸運。這是你杜一諾,對我而言的意義,但是……從今以後,不再是了。”

 杜一諾眼神一怔,望着我,嘴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你不是王子,你不會拯救我於水火。現實不是童話,就算是,我也不會是你的灰姑娘。你的出現讓我像所有少女一樣幻想過一段,迷醉過一段,但是現在,夢醒了,我不願意再做這樣的我了。我覺得沐爺說得對,情愛皆是虛空,相信情愛的人都是傻子。杜一諾,我承認,我心裏真的有你,但是從今以後,這個地方,它空了……”我指着自己心臟的位置,對杜一諾凝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