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說，我說……”王瞎子被打得滿地打滾，一個勁地求饒。
我走了過去，蹲在杜一諾的旁邊，我看着眼前這個尾瑣至極的男人，冷冷問道：“你爲什麼說我是災星？你說出理由來。”
“這些迷信的東西沒必要相信，他要是真算命那麼準，怎麼不給自己算算呢？”杜一諾聽我要問這個，連忙勸我道。
“我想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說。王瞎子，你說吧。”我執意要問他。
王瞎子冷笑了一聲，居然往後退了退，不滿地說：“我掐指一算我最近要惹上災星，沒想到是你馮寶兒又出現了。你這個女人，哪個男人沾上都有倒黴。”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根據？你他媽的憑什麼說我是災星？”我心裏忍不住地發慌，我揪起他的衣領連聲問道。
“哼哼，”王瞎子連忙哼哼起來，拼命掙扎着，唯恐躲避不及地對我說，“你離我遠點，遠點兒，我不要沾上你，沾上你就要倒大黴。”
“你再說一句試試！”杜一諾聽王瞎子這麼說，厲聲喝道。
“讓他說，我想聽聽看。”我說。
“不行！”沒想到，杜一諾突然嚴詞制止了我，“馮寶兒！我命由我不由天！信這些做什麼！阿彪，你把寶兒帶過去坐椅子上，我來問王瞎子！”
杜一諾堅決打斷了王瞎子的話，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做，或許他看出了王瞎子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裏的搖擺吧！曾經16歲的時候王瞎子說這些我並不以爲然，可是一路走來，遇到杜一諾和管驍之後，我卻有些不由得不相信命運了。
“寶兒你冷靜一點，算命的說的話都是危言聳聽的，何況像他這樣半吊子的。”阿彪見我情緒不平靜，於是也勸我道。他讓我坐在椅子上，對我寸步不離。
杜一諾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扭頭問王瞎子：“當年你和寶兒父親是怎麼認識的？你後來有沒有見過他？知不知道他在哪兒？”
王瞎子聽杜一諾這麼問，頓時坐了起來，手指不斷地掐掐點點，杜一諾氣得又踢了他一腳，他吃痛，這才說：“不記得咯，記得也是不會說的咯……”
王瞎子的語氣擺明了是不想說出真相，杜一諾見硬的不行，於是語氣放柔和了一點，杜一諾說：“王瞎子，我現在想幫寶兒找到她的父親。如果你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杜一諾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現金，都是新錢，手輕輕一捋，就能聽到鈔票抖動發出的聲音。
王瞎子對聲音格外敏感，一聽就知道是錢，頓時臉上表現出了迫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這是錢的聲音啊，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多少錢你能提供信息，開口吧。”杜一諾把錢重新放回了口袋，對王瞎子冷冷說道，又說，“你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了，你的那些平陽的兄弟我都讓人給解決了，沒人會出面幫你出頭。你的姘頭又找了個老頭，人家顧不上你了。所以，你最好別給我獅子大開口，或者耍什麼陰招。我告訴你，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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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啊，我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我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見過。你想這麼一點點錢就從我嘴裏套出訊息？你還是別做夢了！”王瞎子又開始傲慢起來，“你也不敢把我打死，出了人命要坐牢的。”
“我不會把你打死，但是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杜一諾冷冷說道，“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認識她爸爸的？你們是怎麼達成交易的？”
“一個問題一千塊。”王瞎子見杜一諾又生硬起來，於是提出了條件。
“一諾別答應他！”我聽王瞎子敢這麼要求，於是連忙站起來說道。
“不答應，我就一個字就不說，反正你們也不敢真把我怎麼樣。你們要打就打好了，我可告訴你們，我是有心臟病的，要是把我打死了，你們可是要蹲監獄的。”王瞎子說道。
杜一諾扭頭看了我一眼，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不要說話。
他轉而把王瞎子從地上扶了起來，讓王瞎子坐在牀上，掏出中華香菸點上，給王瞎子遞了一根，然後語氣緩和地說：“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但是你知道的事情一定要都告訴我，如果我發現有什麼地方存在欺騙，只要你活着，不管你在中國哪個角落我都會找到你，聽清楚了嗎？”
杜一諾其實平靜時候的氣場往往比他發怒時候的氣場還要強大，杜一諾語氣越是深沉，給人的震懾力就越大。他客客氣氣給王瞎子點上了煙，王瞎子吸了一口之後，反而臉上開始有些露怯：“你的行事風格，和二十多年前一個人很像。”
“洪鋒？”杜一諾淡淡吐出兩個字，那種逼人心魄的氣息又加強了兩分。
“你也知道？”王瞎子驚駭起來，“對，就是他，那時候，他簡直就是杭城的土皇帝。不管是哪條道上的人，提起他來都沒人敢說不好。只是可惜啊……”
“你當年也在杭城？”杜一諾又問道，聲音格外地冷靜。
“那是，”王瞎子的眼神裏開始有了一絲得意的神色，“當年我們可都是慕名而來，那時候洪鋒就是我們這種人眼裏的皇帝，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們當然都來了。”
“你是不是就在那時候認識馮寶兒她爸爸的？”杜一諾掏出香菸，自己也點了一根，又分別給我們每個人扔了一根，他生怕我激動，用眼神示意我冷靜，我會意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點了根菸，大吸了一口，感覺平靜了許多。
“那時候年輕啊，在杭城的生活簡直是天堂啊。我們這些人但凡來投奔洪興幫的，每天都可以大魚大肉，有活大家一起幹，沒活就閒在一起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摟女人的摟女人。我和馮寶兒她爸爸，就是賭博的時候認識的。”王瞎子越說越得意了起來。
“這樣吧，我讓我哥們去買來酒菜，晚上我們就在這裏，邊喝酒邊聊，如何？”杜一諾聽王瞎子這麼說，於是接過了話茬。
“小兄弟你終於開竅了！對嘛，做人就得這樣，想讓人開口，不好酒好肉招待怎麼行？”王瞎子一聽更得意了起來，激動的臉頰兩旁的肌肉都跟着晃動了起來。
站在杜一諾身邊的那位哥們二話不說就直接下樓去買酒菜了，杜一諾說：“那後來呢？後來你們一直聯繫？”
“哪裏喔！”王瞎子提到這個，頓時拖長了聲音，“後來洪興幫出事了，洪鋒被抓了，洪興幫一下變成了杭城的第一大禍害，所有和洪興幫有瓜葛的人一看風向不對，全部都逃走了，我也逃走了，回老家找我的師傅，在鄉下待了十來年，漸漸再也沒有人記得洪興幫這一回事，我才趕出來。”
“然後你就遇到了馮寶兒她爸爸？”杜一諾問道，扭頭又看了看我，儘管他和王瞎子聊得關切，他還是時不時在注意我的神色和表情。
“是啊，他那一年也逃了，後來就一直乞討，也不知道這小子走了什麼桃花運，身邊居然多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我當時逼着他還我錢，他說沒錢還，後來他就說把他女兒賣給我，讓我給他錢。當時我想着買個小媳婦和我過日子也不錯，又聽別人都說她漂亮，於是就鬼迷心竅了，把這些年存下的那點錢都拿去買了她，誰知道……哎！”王瞎子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一邊說一邊連連嘆氣。
“那她爸爸把她給你的時候，提過她媽媽是誰嗎？”杜一諾不動聲色地問道，並沒有接過王瞎子的話茬。
王瞎子雖然眼睛瞎了，但眼珠子還是不規矩地亂轉着，一副正在耍心眼的模樣。
這時候，那哥們從樓下提了飯菜過來，王瞎子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一下激動地站了起來。
杜一諾讓王瞎子先吃飯，讓阿彪和那哥們看着他，他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出去聊。
我和杜一諾走到了走廊上，杜一諾小聲地說：“我的直覺，王瞎子知道一點什麼內幕，我知道你心急，但是心急辦不成大事，你讓我慢慢套出他的話來，乖乖坐旁邊聽着，行嗎？”
“王瞎子會不會也認識沐爺？”我問杜一諾。
“沐爺當年在他們這些人眼裏簡直就和金庸小說裏的喬峯一樣，他知道沐爺很有可能，但是沐爺知道他就未必了。”杜一諾說道。
“嗯，也是。”我附議道，“只是我越來越覺得心裏有一團巨大的謎竇，我感覺似乎我好像早就和這些事情有所牽連一樣。”
“不單單是你，我也是一樣。”杜一諾笑着說道，“從當初沐爺找上我們、願意培養我們開始，我心裏就一直有一個謎。沐爺做事不可能沒有他的想法，只是那個想法，我們並不知曉罷了。”
“一諾，王瞎子萬一就是不說怎麼辦？”我擡起頭看着他，剛好對上他的目光，他雙眼如炬，劍眉星目，看上去那樣器宇軒昂。
“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就好。等我慢慢變得強大起來，所有的祕密都會迎刃而解。”杜一諾柔聲說道，“哪怕沐爺背後懷有祕密，我們也總有解開的那一天。”
“嗯。”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