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夜談

發佈時間: 2022-12-07 04: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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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炳沉默了好半天,從起先的驚愕到後來的入定,路炳最後苦笑一聲,搖頭輕嘆:“什麼都瞞不過你。”

 尹瀾哼了一哼:“你當我是傻子嗎?”

 路炳不甚在意地坐下,給尹瀾倒了杯茶,倒了之後才發現那茶水是涼的,路炳皺了皺眉頭,便將茶杯挪開,不想尹瀾卻一把奪過去,就着姿勢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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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涼的帶着淡淡茶香的水潤入喉間,尹瀾的情緒平復了下,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路炳,嘴脣動了動,並不說話。

 有些情緒在路炳的心中微微散開,路炳忽然覺得有些疼,那種細小的些微的疼痛讓路炳的忍耐力幾乎快要崩盤,可是那種疼卻讓路炳抓不住源頭,而那疼痛也同樣在路炳的身體裡橫衝直撞,找不到出口。

 尹瀾一直靜悄悄地呆着,表面上看雖平靜,可心裡早就已經翻江倒海了。

 路炳和瀲天,兩個人肯定都有事情瞞着自己,路炳且不說,瀲天現在身處危險的境地,最讓她頭疼和擔心。想起他被擡走是受傷嚴重的樣子,尹瀾心裡就一陣慌亂。可是她卻只能在這裡坐着,和路炳面對面的坐着,什麼也做不了。

 尹瀾只看見路炳總是在深深吸氣,總是在平復情緒,可她卻不知道路炳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只是一個爲什麼,其實她完全可以不要,可是有時候,心裡對一個人有了一份牽掛,那麼有關於那個人的所有事,哪怕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她便也想要上一個說法,要知道一個爲什麼。

 路炳天人交戰之後,忽地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無奈地看了看尹瀾:“瀲天受傷,並不是偶然。”

 尹瀾點點頭表示知道,她就是因爲有了這麼一個懷疑所以才問的,所以在路炳說出這句話時,尹瀾極力剋制着自己的衝動,纔不至於讓自己掀翻了眼前的桌子!

 握着的手用力到指甲都掐爛了手心,尹瀾才冷哼一聲,煩躁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又是一杯冰涼的水澆在心間,這才微微舒緩了一下已經接近暴躁的心情。

 路炳垂了垂眸:“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約定,所以並沒有告知與你。”

 尹瀾又是哼了哼,只那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頓了頓,路炳接着說:“我們商量過,在權衡了利弊之後,一致認同不將你牽扯進來。”

 “可是我已經進來了。”尹瀾意有所指地道。

 “正因爲如此,我們才作此計劃。”

 尹瀾深吸一口氣,她真的是在強忍着不去發脾氣,剋制再剋制,尹瀾末了終於深呼出一口氣,點點頭道:“我只想知道,他有沒有危險?”

 路炳

 想了想,搖搖頭:“瀲天做事,計謀爲上,即便是今日所受的痛,他日他也定會雙倍奉還給對方。”

 尹瀾靜默了片刻說:“原來如此!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現在可以走了,我累了,要休息。”

 那一疊的三聲好字,讓路炳心中一顫。

 隨後看着尹瀾趕人的架勢,路炳微微嘆息,而後便也就依言離開了。

 尹瀾在門關上之後,氣憤地一把將手上的杯子砸到了門上,隨後又一揮手,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掃到了地上,乒乒乓乓的瓷器碎裂聲甚是刺耳。

 路炳脊背僵直站了會兒,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宮中此時也正處於快節奏中。

 瀲天的傷受的非常重,身上被五六支羽箭戳中,卻都被瀲天當即拔下,因此血流不止,好幾次瀲天都快要支撐不下去,一直昏迷着,可是強烈的求生欲望還是讓他堅持下來,在忙活了大半夜之後,瀲天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

 “皇上,三皇子的傷怕是要多些時日才能無礙,此番下來他需靜養,萬萬不能被外人打擾了。”老御醫跪在皇上面前,低頭道。

 皇上的神情略微有些疲憊,他背靠在身後的榻上,閉着眼,手按上眉心。半晌才低低道:“你先下去吧,老三的傷,你多費些心。”

 “臣惶恐!”皇上的話說的竟是如此客氣,老御醫一下子便被嚇的不輕,面前這位可是皇上啊,九五之尊,怎麼能對臣子說出這麼客氣的話,他是萬萬擔待不起的:“皇上,救治三皇子是老臣的職責所在,並無費心與否,不出幾日,臣定會讓三皇子醒過來。”

 皇上面上依舊淡淡,良久之後,他才吩咐說:“你下去吧。”

 “是。”老御醫低聲應承,觀察皇上的神情並無其他,便也就放下心來,默默退了出去。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皇上緩緩睜開眼睛,眸中掠過些微傷痛與失望,他遣散了身邊所有服侍的人,此刻他疲憊不堪地躺倒在榻上,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皇太后,也就是他的母后,已經將他逼至懸崖邊上,他一忍再忍,終於使計扳回來一成,可沒想到這風浪剛一平息,轉眼他的兒子便來逼他。

 他已然到了風燭殘年了,這個位子就有那麼好嗎?爲什麼就這麼急不可耐呢?瀲天啊瀲天,你這是急什麼呢?縱觀你們兄弟中,最後的情形不管是怎樣的,我若知道我氣數已盡之時,這皇位必定是你的啊,你說你現在着什麼急呢?

 你以爲我老糊塗了看不懂嗎?你以爲我看不明白你身上那所謂的傷並不是老二所傷的嗎?老二是個什麼心xin我比你清楚,他縱使膽子

 再大,也不會用箭去傷自己的弟弟啊,可是你……

 夜已深,這個孤獨的老人緩緩閉上眼睛,人前他是一國之君,是天子,可是在這深夜中,當他退去了所有僞裝後,也只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只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啊!

 快要天亮的時辰,使館中的某一個房間忽然掠出一個身影,又過了不久後,另一個黑影也從使館中掠出,片刻之後,在那陰影重重的宮牆之上,忽地掠進一個黑色挺拔的身影。

 那人在皇宮中快速穿行,躲過一個又一個巡邏的官兵,那人靈巧的行走在黑暗中,不一會,他便來到一處寢宮中,又看了看四周,確認一番後,他推門,閃身而入。

 原本該熄燭就寢的屋中人此時卻睜着幽深的眼眸躺在榻上,屋中燃着一根微弱的蠟燭,此時有人進來,帶進一縷風,將那蠟燭的光芒微微打偏,而隨着門的關上,燭心又左右搖晃了兩下,才最終回到平穩。

 榻上的人並沒有因爲這位不速之客而顯出驚慌,他只在門外響起腳步聲的那一刻,微微勾了下脣角。

 “你終於來了。”榻上的人笑說。

 “她很生氣。”來人道。

 房間裡霎時陷入一陣沉默。半晌後,榻上人的聲音才幽幽傳來:“路炳,我絕不會讓你有可乘之機。”

 路炳微微笑了下:“那便試試吧。”

 瀲天無聲的冷笑,眉頭卻皺得死緊。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跟許季聯繫上的。”路炳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着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下去,他想體驗一下,下午尹瀾喝冷茶時候的感覺。

 瀲天似乎是笑了下:“這還要感謝我那個妄圖想要一手遮天的老祖母吶!”說完這句話,瀲天忽地眼中閃過一絲仇恨,末了,冷冷哼了聲,再次沉默。

 路炳蹙起眉心,瀲天這句話給了他很好的提示,原來是這樣。

 “你還真是不擇手段,誰都想利用一下。”

 瀲天抿了抿脣,這句話從路炳嘴裡說出來,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沒錯,我們之間做了交換,我許了他安全和自由,他便在這裡幫了我一個忙。”

 “這件事尹瀾也不知道。”路炳平靜地陳述。

 瀲天頓了頓:“對。”

 “瀲天,我說過,你若是做一件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我便會將她搶回去。”路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激動,他曾警告過他的。

 “路將軍,我也說過,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瀲天聲音冷冽,沉沉道:“沒錯,我是個小人,但是這深宮之中,又有哪個是光明正大的,更何況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