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話音一落,就感覺他的黑眸急劇收縮,她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那種眼神,在那片漆黑的領域裏,他那沉寂的眼底似乎有着強烈的暗潮在澎湃,最後流淌出不可置信的光來。
“爲什麼?”
一直嚷着要離婚的人是她,現在他同意離婚了,她卻說不簽字,賀擎天忽的發覺他根本看不懂這個女人。
蘇綠咬了下脣,挺直脊背,“這個時候,我不會和你離婚。”
“你是可憐我?”他看着她,眼神陡的幽厲,像是被刺傷。
蘇綠的心一緊,“不是。”
“那是因爲什麼?”他面色森冷,周身向外散發着一種要吞人於無形的戾氣。
他現在已經夠尷尬夠難堪,而蘇綠的同情和可憐,就是將他的難堪和尷尬撕扯到底。
蘇綠也感覺出來了,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允許被別人可憐、同情?
於是,微笑,她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淡然,“我纔不是可憐你……我只是不想被萬人唾罵而已,這個時候和你離婚,所有的人都會罵我蘇綠是忘恩負義之人。”
他的目光深深的看過來,夾雜着探究,黯然,還有一閃即逝的落寞。
他以爲她的不離婚,是因爲對他有那麼一點點不捨,原來不是,她只是不想背上罵名而已。
賀擎天,你還在期待什麼?
在心底嘲諷的笑過自己,他面上也蒙了層淺笑,只是那笑冷的讓人顫抖,“蘇綠,你這個女人真是可恨至極。”
她心一顫,微笑的眨了眨眼睛,透露出孩子般的頑皮,“我一直都很可恨啊。”
賀擎天垂着的手一縮,擡起,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協議,嘶啦幾聲,撕的粉碎,然後隨手一拋,頓時紛揚的紙片如同漫天飛雪……
他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冷厲,堅定,“這次是你放棄的,以後再也別想。”
蘇綠一怔,賀擎天已經轉身,進了浴室。
紛揚的紙片還在四處飄飛,蘇綠伸手,有紙片落在她的掌心,她微笑,低喃,“賀擎天,如果我乾淨如少女,這輩子我都不會提出和你離婚。”
她要離婚,只因她配不上他,只因她怕髒的她,也污了他。
只是她的心,他從來不懂。
蘇綠本想問他爲什麼做出股權轉讓的決定,可是賀擎天從浴室出來,停也沒停就去了書房,她只得將疑問壓在了心底。
第二天,蘇綠醒來的時候,賀擎天又走了,不過與前一天不同,老太太正坐在餐桌旁。
“奶奶,早!”蘇綠走過去,坐下。
“早!”老太太正專注的看着報紙。
蘇綠瞥了眼報紙,想到了昨天在醫院見到的記者,目光往老太太臉上看去,只見她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異樣。
她剛要鬆口氣,就見老太太將報紙推了過來,“看看吧!”
蘇綠不解的目光又在老太太臉上停留了兩秒,可根本看不出什麼,她低頭,去看報紙,然後僵住——
一張男女纏綿的吻照,佔了半個版面,裏面的女主人翁她再熟悉不過,就是她自己,而男主角就是聶校奈,他只穿着簡單的浴袍,地點是酒店走廊。
不用任何字眼,僅這一副照片,便璦-昧的讓人足以遐想萬分。
偏偏記者還加了個勁爆的標題——兩兄弟爭妻,誰主沉浮?
蘇綠手腳冰涼,血液逆流,搖頭,低喃,“不是這樣的,不是……”
她昨天和聶校奈並沒有接吻,可是攝影師怎麼就拍出了吻的效果?
蘇綠不知道,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她才擡頭,看向對面的老太太,而她那雙蒼老的眸子也在打量她,那目光讓蘇綠髮虛,“奶奶……”
她的聲音顫抖如篩,但她仍堅持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和聶先生並沒有做那樣的事,我……”
“你爲什麼去見他?”老太太打斷她,沒有溫度的語氣,讓人覺得冷。
“我,”蘇綠舔了下脣,“我是問他一些事情的真相。”
“問到了嗎?”
蘇綠搖頭,垂目。
昨天在見聶校奈時,她就有過顧慮,但她太心急想弄清一切,也沒有考慮全面,結果被人又做了文章。
看着她這樣,老太太嘆息一聲,“現在你們都是風口浪尖上的人,一言一行都是焦點,凡事要小心不說,做事更要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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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點頭,老太太的教訓很有道理,是她太魯莽了,纔會造成現在的局面,她有些六神無主,問道,“奶奶,現在怎麼辦?”
老太太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我老了,操不了那麼多心了,你們自己的事該怎麼辦,不要問我。”
“……”蘇綠被噎住,心更難過。
本來賀家就夠事多的了,她不僅沒幫上忙,又添了麻煩。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起,在沉靜的房間猶如驚雷,片刻女傭小心的跑過來,“少夫人,是賀先生的電話。”
蘇綠的呼吸停滯,這個時間賀擎天打電話來,不用說他也知道了,他們的關係現在本就如履薄冰,偏偏冰面又被人鑿個洞,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屋漏又逢連陰雨。
雖然蘇綠現在心裏如揣了幾百只老鼠似的忐忑不安,可還是不得不接聽電話,“喂……”
她的聲音很低,帶着心虛和愧疚。
“聽着,從現在起不要出門,手機關掉,一切事由我來處理,”低沉的嗓音透過電波傳來,依如既往的性-感沉穩,沒有半點慌亂。
他沒有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更沒有一句責備,只說一切由他處理。
蘇綠滿滿委屈又寒涼的心,瞬間如被絲綢包捲了,軟軟的,暖暖的。
她一下子熱淚盈眶,“賀擎天——”
“……嗯?”
“我和聶校奈沒有,那照片是騙人的,是假的……”她解釋,聲音已經哽咽。
被冤枉了,她沒有要哭,只是覺得氣憤,而他一句話卻戳中了她的淚點,讓她的委屈氾濫。
那邊稍稍沉默,然後傳來一聲輕“嗯。”
淡淡的一個字,聽不出他的情緒。
可是蘇綠着急了,“你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身體沒有,心更沒有。
那邊再次沉默,然後才幽沉的開口,“我知道。”
聽到這三個字,蘇綠突的好想嚎啕大哭,但她沒有,她拼命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對不起……”
她聽到他呼吸一下子沉重了幾分,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幾秒後,掐了電話。
蘇綠拿着手機,忍不住的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