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了？”
陸軒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仍是忍不住的確定。
蘇綠點了下頭，“我做不到狠心。”
沈千兒再有錯，可是孩子沒錯，如果讓她拿突突去換賀歲的健康，或許她做不到，可是現在她明明與賀歲配型成功，所以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陸軒沉默的，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回覆了一個字，“好。”
不論她做什麼決定，他都會支持，就像當年她說要嫁給賀擎天，明明他心裏一百個不同意，可是在她出嫁那天，他還是送去了祝福。
儘管，當時他的心痛如刀割。
如果說懦弱，他陸軒絕對是第一，在感情裏他一直是個膽小如鼠的人。
因爲太怕失去，因爲太愛，所以只要她覺得好的，他從不會拒絕。
如今不管她是爲了賀擎天，還是真的愛心氾濫，她要捐腎救那個孩子，他都沒有理由拒絕，不是麼？
儘管，他不捨得，很不捨得。
人有時候自私一點也沒有什麼錯，不是嗎？
可是他對她自私不起來，一如他愛蘇綠就是愛她的大氣，愛她看起來小氣卻又自私不起來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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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要捐腎給賀歲？”賀曼彤也是意外加震驚，如果說在沈千兒綁架之前，蘇綠做出這個決定，賀曼彤不會有太多意外，可是沈千兒都差點害死了突突，蘇蘇怎麼還能那麼大度？
換做是她，打死她也不會這麼做的。
好吧，她賀曼彤一直以來都很小心眼，而且很記仇。
就像是現在，她依舊對陸軒懷恨在心。
“她比你可愛就可愛在這裏，”陸軒那雙一貫清冷的眸子，像是有透視功能般的，一眼看穿了賀曼彤所有的心思。
賀曼彤衝他撇了下嘴，毫不客氣的打擊他，“她是可愛，可她愛的不是你。”
陸軒眸色一暗，“愛並不是佔有，”說完，他看了眼賀曼彤，盡帶鄙夷，“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賀曼彤最聽不得他這種看不起人的語氣，“我不懂，你就懂？陸軒據我所知，你相親沒有九十九也有九十八了吧，這麼多女人就沒一個入你眼的？”
陸軒看着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賀曼彤也不客氣，“我覺得你的問題不是出在這裏，”她指了指眼睛，然後目光順着他的五官往下滑去，最後落在他腿間的地方，“你該不會是有隱疾吧？”
雖然陸軒是個醫生，雖然他並沒有賀曼彤說的那種病，但被如此質疑也是十分讓人惱火的，賀曼彤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他眼底的寒意，不過她並沒有怯懦，反而嘻皮笑臉的湊上去，還用肩膀璦昧的蹭了他一下，“我一個朋友的老公專門治男人疾病，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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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軒鬢角有根青筋猛跳了兩下，賀曼彤感覺到了危險，她跳遠一些，但嘴上仍嘻嘻道，“雖然你也是醫生，但術有不專，如果真有問題千萬別諱疾忌醫……再說了，你們陸家就你一根獨苗，你不能讓多少代的香火斷送在你這裏，對不對？”
賀曼彤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退到了門口，在陸軒發飆前，衝他吐了個舌頭溜之大吉。
也不知怎的，她特別喜歡惹惱陸軒的感覺，看着他抓狂看着他明明恨死她卻幹不掉她的感覺，真是忒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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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賀曼彤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賀擎天打斷，他現在雖然無比渴望救賀歲，但如果要用蘇綠來成全，他不能同意。
“同不同意你自己做決定，我只是負責傳達，”賀曼彤拿過一邊賀歲的玩具，“說實話，如果是我，我做不到蘇蘇那麼大度。”
說到這裏，賀曼彤頓了下，“不過賀歲那麼可愛，如果沒人救他，那就……”
“我不會讓他有事，我會想辦法，”本就冷冽的賀擎天，在這些事的折磨下，愈發的清冽高冷，尤其是眼窩深陷的讓人心疼。
“哥，”賀曼彤走過去，靠近他的身邊，“你如果有辦法，又怎麼會逼的沈千兒打突突的主意？你別自欺欺人了，蘇蘇想救孩子就讓她救吧，總……”
“我不能再欠她了，”賀擎天聲音微啞，夾雜着無奈，痛楚，還有不甘。
賀曼彤還想再說什麼，最後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祝你和賀歲好運。”
回去以後，賀曼彤把賀擎天的決定告訴了蘇綠，她什麼也沒有說，這個結果在她預料之中，賀擎天那麼驕傲的男人，這個時候怎麼肯接受她的捐贈？
他說不想欠她的，而她也只是想救孩子，也並沒有別的意思，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她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賀擎天的脾氣蘇綠是清楚的，他如果拒絕了，她也沒必要自討沒趣，不過她是真心放不下那個孩子，不光是他，突突更是如此。
“蘇蘇，小弟弟的媽媽坐牢了，那他就不就成了沒有媽媽的可憐寶寶？”夜晚，突突睡在蘇綠臂彎，忍不住的問。
蘇綠輕撫着他的頭髮，“他還有爸爸。”
“這不一樣，媽媽是爸爸不能代替的，就像是……”突突說了一半停下，爾後小心的看了眼蘇綠的神色。
“就像是媽媽也取代不了爸爸，是嗎？”蘇綠接過話來，將突突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對不起，”突突道歉。
蘇綠輕輕嘆息一聲，藉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突突的小臉，說實話比起賀歲來，突突與賀擎天的相似度真的很低，但他們的血緣關係與相似無關，突突與賀擎天真的是父子，今天下午陸軒把鑑定報告給了蘇綠，這次正確無疑。
她辛苦尋找了那麼久的人，竟然就在身邊，可她竟渾然不覺，而突突應該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喜歡的爸爸竟然就是自己的親爸爸。
他知道了會很開心吧？
“突突，”蘇綠的手指劃過他的額頭，“還想不想找親爸爸？”
突突怔了幾秒，搖頭。
蘇綠把突突的這種反應當作是對自己的心疼，吻了他一下，“我幫你找到了。”
她話音剛落，窩在她懷裏小身子明顯顫了下，再看突突的清明的眼睛像陡然被注入了光芒似的，灼灼明亮，但這明亮之中隱約帶着不敢置信。
他終是期待的。
這很正常，這世上沒有哪個孩子不希望跟自己的親生父母在一起，突突也不例外。
“他是不是不想要我？”突突在意外了之秒後，忽的這樣問。
蘇綠還沒回答，就聽到他又說，“如果他不要我，那就別告訴我他是誰。”
突突的話讓蘇綠的心再次澀痛起來，這種感覺她懂的，想要卻又不敢要。
“沒有，”蘇綠將突突抱緊了幾分，“他沒有不想要你，他，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
想到賀擎天在聽到沈千兒說出突突就是他孩子時的錯愕，想起他平日對突突的好，蘇綠知道賀擎天從來沒想過不要他。
“那他現在知道了嗎？”突突追問。
蘇綠點了下頭，可是賀擎天知道了又怎樣呢？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來過，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或許他是爲了沈千兒的事太累了，或許他太擔心賀歲了，或許他……
“那他爲什麼不來？”想當然的，突突就拋出了這樣一句反問，蘇綠卻無法回答。
良久，蘇綠才悠悠說道，“他最近事情有點多。”
“什麼事？很麻煩嗎？”
“他……他的另一個孩子病了，要他去照顧，”蘇綠邊說邊小心的看着突突的反應。
果然她一說完，就看到突突眼底的希翼之光像是被擊碎似的快速隕滅。
那種期望之後的失望，讓蘇綠心疼。“突突……”
“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爸爸，”突突說完，把臉埋入了蘇綠懷裏。
“……”蘇綠動了動脣，不知該怎麼說服他。
他們母子的談話就這樣結束，說了半天，蘇綠還是沒有告訴突突他的親生父親是誰？而他也沒有再問，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沒有再問起。
仿若那晚他們母子的談話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蘇蘇，明天是禮拜天，我想去看小弟弟，”突突提議。
可是想起那晚突突最後的話，蘇綠藉機試探道，“突突，小弟弟是爸爸的兒子，他分走了爸爸對你的愛，爲什麼你還喜歡他？”
按照突突心底對爸爸自私的霸佔欲望，他應該也不喜歡賀歲纔對，可是他現在完全不是。
突突咬了下脣，沉默了兩秒，纔回答道，“因爲我喜歡爸爸……”
因爲喜歡那個人，所以他的一切都跟着可以喜歡，所謂愛屋及烏！
“突突，如果爸爸就是你的親生爸爸，你還會喜歡小弟弟嗎？”蘇綠試探的問出口。
突突眨了下眼睛，又看了看蘇綠，“爸爸真是我親爸爸嗎？”
“……是。”
突突，“……”
這個話題再次以突突的沉默終結，但蘇綠總算告訴他了實情，母子兩人終還是在第二天去了醫院，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進醫院就看到病房裏一團糟。
“怎麼了？”蘇綠走到沙發邊上，問向狼狽不堪的賀擎天。
他擡眸看着她，無助，無奈，還有無盡的痛楚。
那樣的眼神像一張綿密的網直籠下來，讓蘇綠有些呼吸不過來，“賀……”
她只叫了一個字，就感覺腰上一緊，賀擎天伸手抱住了她，臉埋在她的小腹間，低悶而沙啞的聲音響起，“我該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