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滿月

發佈時間: 2022-10-06 01: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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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這邊臨近風景區,有值勤的警察,許慕晴的姑姑看蕭方舟不順眼,想着那種人還是要快些打好纔好,於是一離開就報了警。

 警察很快趕過來,不過等他們到時,蕭方舟已經被踹到一邊去了,他們很迅便控制了他,秦力從蕭方舟身上拿到車鑰匙,抱起許慕晴,直接開了他的車趕下山去。

 山路彎彎,他車有些快,許慕晴覺得有些暈,而且秦力的樣子也讓她感到有些害怕,便艱難地扶着腰安慰他說:“我還好……他剛纔那一腳沒踹實,你別急。”

 秦力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蒼白卻還是努力作出安慰的樣子,抿了抿脣,沉沉地應了一聲。

 臨近預產期了,很多事情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這其中自然就包括選擇醫院和醫生,秦力在送她過去的路上就打了電話,所以等他們趕到山腳下,已經有醫院的救護車等在那裏了。

 不知道是恰好已經到時間了,還是真的有給傷到,一進醫院,規律的宮縮痛就開始出現了,在做過簡單的檢查後,許慕晴很快便被送進了產室。

 在許慕晴的感覺,是除了痛還是痛,好在這已經是第二胎了,心理上,她還是很鎮定的,只是那痛苦把時間拉得無限漫長,長得她有一種永遠都沒有盡頭似的感覺。

 但她努力地鎮定,努力地保持着意識清醒,醫生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剋制着不去做一些無意義的浪費體力的事,但到最後,這樣的清醒顯然已經無力對抗身體上的痛苦,她開始呻銀,又痛又倦得恨不能就此睡過去,不知道就這麼熬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感覺到似乎有醫生在拍打她的臉,要她清醒一點,告訴她說:“用力快用力,孩子已經看到頭了。”

 她微覺振奮,孩子終於要出來了,她的孩子,自此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和她血脈相連的最親近的另一個生命就要來到了。

 她用力用力再用力,可隨之而來撕裂一般的痛苦抵消了她全部的力氣。

 有一雙大手在她肚子上用力地擠壓,讓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讓它們給勒成兩截了,終於,在她再也無法承受的時候,有什麼東西被擠了出來。

 “出來了出來了。”醫生們似乎也都鬆了一口氣。

 許慕晴全身脫力,可是在聽到孩子那宏亮的哭聲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寶寶還好嗎?”她呢喃着問。

 “挺好的,聽這哭聲就知道啦……是個兒子哦,恭喜你了。”有人在她耳朵邊告訴她說。

 是兒子啊,許慕晴笑了笑。

 她想說抱過來讓她看一眼,但是身體上的疲倦讓她再說不出一句話,很快,身邊響起了細微的嘟嘟聲,然後是一個略微有些慌亂的聲音說:

 “……在出血……是大出血……產婦昏迷了,快,加壓……”

 她們說她昏迷了,許慕晴卻覺得自己並沒有,身體很無力,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清楚的,她能清楚地聽到她們進進出出的忙碌,也能聽到耳朵邊清脆而恐怖的器械擺動的聲音,甚至有那麼一刻,她還能感覺到針尖刺進皮肉時的感覺。

 並不怎麼痛,就是覺得冷,很冷很冷。

 這樣的冷,讓許慕晴不自覺地抖,然後她現自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意識陷入了一片黑甜。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還亮着,入眼便是雪白牆壁上那一束溫暖的日光,手上微微一緊,有個腦袋湊了過來,既驚喜又有些哽咽地說:“你醒了。”

 手背上有熱熱的液體落下,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眼淚,她有些詫異地偏過頭,便看到一個形容狼狽的男人,不過是她生個孩子而已,看他熬的,倒好像比她還要辛苦些:眼圈泛紅,頭亂糟糟的,甚至連鬍鬚都長出來了。

 他這副樣子,和她想象中當了爸爸後意氣風喜形於色的模樣實在是相差太大,許慕晴忍不住喚了一聲:“秦先生……”

 身體意外的虛弱,說話也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困難很多。

 秦力長臂一伸,隔着被子緊緊地摟住了她,將頭埋在她胸口,呢喃着說:“許慕晴,你終於醒了,嗚,你總算是醒了。”

 他那麼難過,許慕晴卻有些想笑:“是好事啊,你怎麼都不會高興的?”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他,最終卻現似乎有些困難,因爲他把她抱得實在是太緊太緊了,於是她只能苦笑了一下,說:“秦先生,你快要把我勒死了。”

 秦力這才急急忙忙地放開了她,那麼不迷信的人,這會兒也一連“呸”了好幾聲,作色說:“不許動不動就說死啊死的。”

 許慕晴脣邊浮起一抹笑意,有些無奈地說:“你這是怎麼了?生個孩子而已……大家都這樣的……”大概是他臉上的悲意實在是太過明顯,許慕晴想到了什麼,神色不由得滯了滯,手上微微用力,摳住了他的手指,“孩子……”

 秦力微微一愣,曉得她是誤會了,忙說:“孩子挺好的,是個男孩,他們都說很像我呢。”臉上顯出的一點得意多少透露了他的喜悅,只是眼色仍舊沉沉的很是揪心,“是你,你知道你睡了有多久嗎?”

 許慕晴聽到說孩子沒有事就鬆了一口氣,聽見他如此問,又看了看那束太陽,便說:“沒多久吧,天還沒黑呢。”

 秦力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心有餘悸地說:“是啊,天是還沒黑,因爲已經過去一個晚上了。”

 許慕晴微微驚訝:“啊,我居然睡了那麼久嗎?”

 秦力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

 其實她並不是睡,而是昏迷。

 孩子被送出來後,他還沒有好好體味終於升級當爸爸的喜悅,就被“產婦大出血”的噩耗給震住了。

 秦力接到“病危通知單”的時候差點給跪了,還是身邊的表哥託了他一把他才站起來,簽字的時候手抖得根本寫不成字。

 “醫生說按道理你昨夜裏就該醒過來的,可你一直沒醒,把秦力真是嚇得夠嗆,抱着孩子硬生生在你牀邊坐了一晚上,就那麼看了你一夜,你說他的樣子能好看到哪裏去呢?”

 這會兒,姑姑和表嫂們終於被允許進病房陪她,自然要和她說她生產時的兇險,以及產後秦力的種種,姑姑最後就感慨着搖了搖頭,說:“別人生孩子都輕輕鬆鬆的,就你,跟闖鬼門關似的,嚇死人了。”

 老人家不禁嚇,昨天那情況還好他們都沒讓她過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許慕晴很抱歉,摟着懷裏的孩子看着姑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估計還是身體太弱了,以後我一定加強鍛鍊,多吃肉,等下次就好了。”

 “還下次,你們家秦先生都說要去結紮啦,以後能生都堅決不會再生。”

 然後又回頭說到昨夜裏秦力被嚇着的傻樣,危險過去,那些痛苦的選擇和掙扎似乎只是一件令人回味的談資,惹得大家都不自禁地大笑一場。

 至於秦力,則從不是那麼簡單就把那些放過的人,許慕晴這次生孩子會生得這麼兇險,實在是和蕭方舟有莫大的關係。

 他一向恩怨分明,欠他的賬,他會算得清清楚楚。

 許慕晴產後受損嚴重,加上新生的孩子也牽扯了她太多精力,所以她完全都沒空去注意這些事,而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出了院,月子也都坐完了。

 有關秦力做過些什麼,還是程國興在孩子的滿月宴上告訴她的,他很是無奈地和她商量說:“你得空也說說你們家秦先生,痛打落水狗什麼的我是覺得沒必要,與其浪費那個人力和物力,還不如把鑫平儘快接過來,你知道的,我們現在的生產線實在是很吃緊。”

 許慕晴“啊”了一聲,問:“打什麼落水狗啊?”

 程國興愣了一下,說:“你不知道?”

 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可想要改口已經來不及,加上這事兒,他也是覺得沒有瞞着許慕晴的必要,想了想就說:“秦總新開了家貨架廠,就開在蕭方舟的隔壁,把他公司裏的人才幾乎挖了個空,弄得他連開工都困難了現在……之前我不和你說過嗎?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生態木的應用和推廣,然後儘可能地多佔地盤,這樣等到其他公司有相關產品出來的時候,我們纔能有絕對的競爭優勢,當初你也是說過的,貨架廠不會是你今後的工作重心,可現在秦總整個全部精力都投在那上面,實在有些本末顛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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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國興不是隨便愛吐槽的人,今日這樣的日子之所以還和許慕晴談這些,估計是覺得秦力真的做得挺過份的了。

 想想也是,許慕晴要生孩子帶孩子沒法管事,李英傑又還不能獨擋一面,現在連秦力都“不務正業”去了,裏裏外外那麼多事都放程國興一人身上,難免會扯開他的精力。

 尤其是在大森林想要拓展生產線一直都沒有拓展的時候,秦力居然先弄了一個什麼貨架廠,真是讓程國興尤其不能忍。

 許慕晴聽了也覺哭笑不得,不過程國興不知情,許慕晴卻是知道的,秦力弄那什麼貨架廠,一定不是走的她公司的賬,否則,那麼大的資金動靜,別說她是隻是生個孩子,就是半截進了土,財務也不敢不報給她知道的。

 因爲是孩子的滿月宴,許慕晴並沒有立即找秦力問情況,等晚上的時候把孩子們都安排妥,夫妻兩個躺在牀上,秦力又拿出寫滿了名字的紙開始要跟她一起研究孩子名字的時候,許慕晴隨口說了句,“姑姑不是說了嗎?秦川就挺好聽的,又上口。”

 “可爲什麼要叫秦川呢?我們又不是四川人。”名字的問題,秦力是從她懷孕時就開始想起,一直到孩子滿月了,到現在還糾結着,“而且,雋東叫雋東,後面的孩子叫別的總是不好,所以小寶也得叫雋什麼纔好呢……”

 “那就雋西呀,雋西也不錯。”

 “太普通了!不好不好。”

 許慕晴就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既然不管她取的是什麼他都能找到理由反駁回去,她就也不費那個腦細胞了,所以取名的事,還是交給秦先生一個去傷神吧。

 “孩子出生三個月內上戶口就行,還有兩個月呢,你慢慢想。”墊了墊枕頭,她舒舒服服地把自己躺躺好,才搶過秦力手上那張紙,和他說起白日裏聽來的事,“現在有件事兒比取名更要急些,我問你,你最近忙什麼呢?還真弄了個新貨架廠啊?什麼時候,你對那一行也感興趣了?”

 “哎,別弄壞了,想出這麼多名不容易呢,都留着,明天我再去和表哥他們商量一下。”秦力說着,從許慕晴手裏搶過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紙,小心翼翼地摺好以後,才接她的茬說,“你都知道了啊?我怕你勞心,就沒告訴你……嗯,我的確是辦了個貨架廠,沒走公司的賬,我拿我自己的錢弄的。蕭方舟那天找你的事我後來查明白了,呵,你知道他是爲什麼突然瘋來找你麻煩嗎?他哥病得要死了,他娘逼着他拿錢出來給他治病,他不願意,就想了個損主意,想讓你小傷一下,搞個什麼拘留教育十五天之類的小處罰,等他出來,他二哥也死了,他錢也不用出,還名聲也得了……本來呢,我其實可以如了他的意,非但如他的意,我還能額完成他的願望,讓他去牢裏蹲個一年兩年的,只不過考慮到他終究是雋東的父親,你也沒出什麼大事,我就放過他了,但是這口氣我咽不下,所以就弄個貨架廠陪他玩玩,他不是最在乎錢麼?不是最得意於他那點事業麼?那我就讓他看着,它們一點一點毀在他自己手裏……至於貨架廠,雋東還太小,沒法記名,所以等到他年紀大些了,就過到他名下,算是我送他的禮物了。”

 許慕晴聽罷,不由得啞然失語。